“那我們當兵的意義是什麽？”
    寧遠沉聲問道。
    趙立眉頭驟然皺起。
    “我等入伍參軍，離家千裏，來到這北疆戍邊，為的不就是保家衛國嗎，不就是讓百姓安居樂業嗎？”
    “趙將軍剛才說的話我不敢苟同。”
    寧遠一身正氣，聲音洪亮，以至於外麵的親兵們都聽清楚了。
    趙立眉頭皺得更緊了，“寧將軍難道要為了這麽數千老弱病殘，從而損失北疆六千精壯嗎？”
    “你也知道家國大義，這六千人回到雁門關，守住雁門關，那就是家國大義。”
    “一座雁門關，庇護的何止數千百姓。”
    寧遠搖頭，“趙將軍說的對，可這鐵石堡裏麵的幾千老弱病殘，他們也是百姓，既然是百姓，我就有義務守護他們。”
    有些話寧遠不能說出口。
    他手上六千士兵，五千八都是青州難民中的青壯，這些人來到此地時，大部分都帶著家人。
    如果現在撤回雁門關，舍棄那些老弱病殘，也就是讓士兵們舍棄自己的家人。
    不出意外，寧遠剛聚起來的力量瞬間就會瓦解。
    何況寧遠並不想回雁門關。
    在鐵石堡，他是六千人的將軍。
    在雁門關，蕭世玉一句話就能奪了他兵權。
    寧遠甚至能夠想到蕭世玉的想法。
    想從他這裏摘桃子，沒那麽容易。
    趙立見寧遠聽不進去，當即沉聲道：“難道你想要違抗軍令嗎？”
    寧遠搖頭，“我隻想護住百姓，何來違抗軍令一說。”
    “若是舍棄數千百姓的事情傳回京城，想必小將軍也會頭疼吧？”
    趙立神色一僵，一時無言以對。
    他怎麽沒想到這點兒。
    蕭世玉現在在北疆，最怕的就是傳出什麽對他不利的消息。
    否則朝廷下旨讓他回京，一切都功虧一簣。
    “還望趙將軍回去告訴小將軍，就說寧遠願意在此固守鐵石堡，和雁門關互為犄角之勢，拒韃子於雁門關外。”
    “趙將軍，小將軍若是能夠在北疆立功，對他有多重要，你應該心裏清楚吧。”
    寧遠悠悠開口。
    趙立沉默了。
    他看了眼寧遠，想不到該用什麽話來回駁。
    讓寧遠回雁門關，主要目的便是為了奪走他手上的六千士兵。
    當然也有收服寧遠的想法。
    “趙將軍，左賢王的部隊就在鐵石堡外三十裏處，隨時可能發起進攻，到時候恐怕會將鐵石堡圍困，將軍越早離開越好。”
    “關胖子，送趙將軍出城。”
    寧遠根本不等趙立說話，直接送客。
    趙立深深看了眼寧遠，此人看似老實，實則心懷野心。
    小將軍現在就已經威懾不到他了。
    看來要回去將這件事好好同小將軍講講。
    趙立走了，板著臉走的。
    “趙立走了？”
    丁三炮來到寧遠跟前，臉上帶著笑容。
    這次雁門關送來的東西可真不少。
    “走了。”寧遠淡淡開口。
    “蕭世玉封我為前鋒將軍，又想讓我帶兵回雁門關。”寧遠補充道。
    丁三炮麵色一喜，“恭喜將軍。”
    從現在開始，他們稱呼寧遠為將軍就沒什麽顧慮了。
    “將軍答應回雁門關了嗎？”
    丁三炮問道。
    寧遠搖頭，神色變得嚴肅，“我們要走，就必須帶上山裏的婦女老人，那些都是士兵們的家眷，可帶上他們，行軍速度就會慢下來，韃子勢必會追上我們。”
    “茫茫戈壁，我們隻能成為韃子騎兵的獵物。”
    丁三炮沉著臉點頭。
    確實是這樣，固守鐵石堡還有一線生機。
    “將軍不回去是對的。”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寧遠和丁三炮扭頭看去，隻見司馬元滿頭大汗的走過來。
    “將軍一旦回去，恐怕就掌管不了這六千人的大軍了，雁門關的主將勢必會削弱將軍的實力，到時候將軍後悔都來不及。”
    司馬元抹了把汗水沉聲說道。
    寧遠笑了笑，“你繼續說。”
    他想聽聽這位謀士都有一些什麽見解。
    司馬元開口，“雖說鐵石堡乃是一座孤城，可將軍兵馬糧草充足，堅守一段時間絕無問題。”
    “雁門關的主將既然封了將軍為前鋒將軍，勢必不會看著將軍被韃子滅掉，因為那樣他在雁門關守軍心中將會失去權威。”
    “除此之外，雁門關也不想獨自麵對韃子。”
    “將軍憑此既可以保住兵權，又能夠守住鐵石堡。”
    “當今天下隱隱已經有了動亂跡象，將軍隻要有兵在手，那就是一個香餑餑，到時候隻需要待價而沽，勢必能夠得到更大的好處。”
    寧遠輕輕點頭，“你看的還挺遠。”
    “韃子就要攻城了，本將軍可就等著你的金汁兒了。”
    “等你立了功，本將軍就給你一個官當。”
    身為雜號將軍，寧遠已經可以封一些本部的小官。
    如主簿、軍需官、千夫長、百夫長等等。
    司馬元連忙拱手，“將軍放心，我燒的金汁兒管夠。”
    寧遠揮手示意司馬元退下。
    丁三炮這時才回味過來，聽了司馬元的話，他再看向寧遠，才發現這位野心很大。
    一個前鋒將軍恐怕根本滿足不了他。
    不過越是這樣，丁三炮越興奮。
    寧遠現在很重用他，隻要寧遠官職越高，他丁三炮也能爬得越高。
    咚咚咚。
    銅鍾聲從城樓上響起，迅速朝著整個鐵石堡擴散。
    寧遠麵色一肅，“走，上城。”
    城頭上，寧遠看著遠處出現的密密麻麻黑影，麵色變得凝重起來。
    “左賢王不愧是韃子四王之一，光是能戰之兵恐怕就有十萬，其部眾得有五六十萬之多。”
    丁三炮眼裏放光，“若是能把他們全都殺了，將軍你肯定能夠封王。”
    “哈哈哈，左賢王要是聽到你這句話，恐怕胡子都要氣得豎起來。”寧遠原本嚴肅的神色瞬間放鬆。
    他倒是沒想過要殺光所有韃子。
    如果能夠將韃子收編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眼下中原各州的百姓早已經被眾多太守和王爺給霸占，寧遠往後想要征兵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當然這些隻是他的設想。
    韃子殺了那麽多漢人，漢人又如何能夠容得下他們。
    “韃子圍城了。”
    寧遠沉聲開口，他看著韃子大部隊中分出一左一右兩隻部隊，朝著鐵石堡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