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原本的火光衝天現在已經變成縷縷青煙。
    寧遠騎在戰馬上，放眼望去，地上全是各種死狀的韃子。
    馬蹄甚至要踩在屍體上前行。
    丁三炮正帶著士兵在補刀以及收割韃子的左耳。
    石大膽這時走過來，“將軍，這些人怎麽辦？”
    他指向遠處一大群衣衫襤褸的奴隸。
    寧遠眉頭一皺，“讓他們走。”
    這些人都是各個小種族的所剩下的最後一點兒族人，昨晚又和寧遠等人並肩作戰，他沒理由抓走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手裏有刀，而且人數還挺多。
    石大膽點頭轉身去和那些奴隸談話。
    關胖子這時從遠處領著十幾個人騎馬奔騰而來。
    “怎麽樣，頡利退到哪裏去了？”寧遠開口詢問。
    關胖子接過寧遠丟過來的水袋，“我們一路跟過去，韃子軍心亂了，一直逃出三十裏都沒停，我沒敢繼續跟下去。”
    寧遠點頭，並沒有責怪關胖子沒繼續跟下去。
    要知道韃子隨時可能回頭。
    “讓探馬離城三十裏打探。”寧遠吩咐一聲。
    關胖子將水袋別在腰間，應下一聲後調轉馬頭去安排探馬。
    眼下他們這群老人，每一個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一個都是寧遠信任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如今都成長起來。
    譬如石大膽，也能夠獨自領兵守城。
    再看關胖子，一人領兵襲營。
    丁三炮更不用說。
    還有其他幾人也都能夠為寧遠分憂。
    “將軍，那些人想要韃子的牛羊，他們說沒有牛羊，他們活不下去。”
    石大膽這時又跑過來。
    寧遠看了奴隸們一眼，那些人也都看著寧遠。
    “讓他們帶走一半。”寧遠做出決定。
    “對了，告訴他們，想要活命，就別往北走，韃子已經退到那邊了，他們可以去西邊，也可以去東邊。”寧遠補充一句。
    石大膽點頭。
    直到這時，寧遠才長長鬆一口氣。
    “這些天你肯定沒有睡好吧？”百裏清寒輕聲問道。
    她看向寧遠的眼神中滿滿都是心疼之色。
    明明隻是一個小土堡的守將，卻要和幾十萬韃子作戰。
    關鍵是不能輸。
    輸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百裏清寒突然發現之前她在的江湖終究還是小打小鬧。
    所謂的江湖，也是因為有了這些守邊士兵才能存在。
    “還好，累了的時候，站著都能睡著。”
    寧遠輕輕一笑。
    “這些天忽視了你們三個，莫要生相公的氣，等天下太平，相公就天天陪著你們。”
    寧遠伸手撩起百裏清寒額前秀發。
    後者甜美一笑。
    就在這時，寧遠眉頭忽然一皺。
    百裏清寒察覺到異樣，發現寧遠並沒有看向她，而是在看她身後。
    百裏清寒迅速扭頭。
    遠處一隊人馬正飛快朝這邊奔來。
    丁三炮等人也發現這一情況，眾人紛紛戒備起來。
    “京城的人？”
    寧遠眉頭皺得更緊了。
    來人穿著和上次那些人一樣。
    寧遠想過京城會再派人來，畢竟上次來傳口諭的可是一個都沒有活著回去。
    他隻是沒想到會來這麽快。
    “這才過去多久……”
    ……
    何安來到寧遠跟前，上下打量寧遠，看著寧遠渾身血汙，心中不由暗歎真是一員虎將。
    “你是鐵石堡守將？”
    寧遠點頭，“正是，敢問大人是？”
    何安身後一名甲士開口，“大膽，見到丞相還不下馬行禮。”
    寧遠以及周邊眾人心頭一驚。
    沒想到眼前之人來頭這麽大。
    當朝丞相。
    寧遠正欲下馬，何安卻是開口阻止，“不用下馬，此處乃是戰場，你是將軍，怎麽能隨便下馬。”
    寧遠拱手，“多謝丞相大人。”
    何安點頭，隨後開始打量四周，盡管昨晚他目睹了正常戰鬥，可那畢竟是晚上，隻能憑借火光看清楚一些人影。
    現在天亮了，又來到跟前，這才看清楚遍地的韃子屍體。
    何安強行讓心裏麵鎮定下來，“沒想到蕭世玉的奏折裏提到的韃子幾十萬大軍竟然是真的。”
    “更沒想到，這些韃子都沒能到達雁門關，就讓你這個鐵石堡的守將給擋住了。”
    “不僅擋住了，你還打跑了他們。”
    “本相之前在朝堂上還是多慮了。”
    寧遠沒有回話，隻是靜靜聽著何安說話。
    何安隨即道：“本相這次前來，是替朝廷來犒賞鐵石堡駐軍的。”
    “太後得知你們重創左賢王部，很是高興，特意讓本相帶著金銀趕來。”
    寧遠連忙開口，“末將替鐵石堡所有守軍感謝太後天恩。”
    何安點了點頭，“不過這次回去，本相看來要好好在太後麵前誇一誇你了。”
    “好了，你先打掃戰場，本相在鐵石堡等你。”
    “關於你擊敗左賢王部一事，本相還需要你詳細說明，否則朝廷無法給你定功。”
    何安說完調轉馬頭領著衛隊離開。
    “丁三炮。”
    “在！”
    “快給丞相大人帶路，替我先行招待大人。”
    寧遠扭頭衝丁三炮開口，同時給後者使了個眼色。
    如果沒記錯，上次那位大人似乎提起過他是丞相的門生。
    如今丞相親自來了，勢必會詢問關於太後口諭的事情。
    寧遠猜測，丞相並不知道自己姓名，否則不會是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可他也知道，何安遲早會知道的。
    到時候就看這位丞相會怎麽做。
    當然，寧遠也不介意再弄死一位朝廷官員，盡管他是丞相。
    ……
    鐵石堡。
    寧遠一身清爽的走進土堡，“末將見過丞相大人。”
    何安放下茶杯，這邊關的茶著實有些難以入口。
    “將軍客氣了。”
    寧遠看了眼茶杯，“邊關苦寒，物質缺乏，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何安笑著擺手，“將軍這是哪裏話，你在這苦寒之地為國守邊，應當是本相要感謝你才對。”
    何安把姿態放的很低。
    他認定寧遠將來成就會很高，就憑昨晚一戰，寧遠已經能夠封侯。
    早早結下善緣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