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新年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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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婷婷那個出人意料的擁抱,和那句輕得像羽毛卻又重若千鈞的,我以後可就全都要靠你了。
卻像一顆石子,在破廟這個小小的水潭裏,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漣漪。
之後幾天,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三嫂鄭婷婷像是徹底換了個人,不再是那個隻會縮在角落裏,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影子。
她的話依舊不多,但眼神亮了,腰杆挺了,幹活也更加利索。
她會主動地關心幾個孩子的冷暖,會幫著大嫂分擔最累的活計,看到宋青山時,會先紅了臉。
然後又會鼓起勇氣,遞上一碗熱水或是一件縫補好的幹淨衣裳。
那份感激和依賴,不加掩飾,卻又帶著幾分少女般的羞怯。
而一向咋咋呼呼的五嫂袁敏,則肉眼可見地沉默了下去。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有事沒事就湊到宋青山跟前,用她那爽朗的大嗓門說著話。
她依舊是家裏的勞力擔當,劈柴挑水,從不含糊,但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裏,卻多了一絲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偶爾看向宋青山和鄭婷婷時,眼神會變得有些黯淡,然後又很快地移開,抿著嘴唇,繼續埋頭幹活。
大嫂胡秀蘭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憂心忡忡。
她幾次想找宋青山談談,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隻能一邊歎著氣,一邊更加細心地照料著懷孕的四嫂林晚。
日子就在這種微妙又壓抑的氛圍中,一天天滑過。
很快,就到了大年當天。
外麵依舊是白雪皚皚,寒風呼嘯,但破廟裏卻暖意融融。
宋青山之前買的五百斤黑炭,燒起來沒有煙,熱量又足。
兩個火盆燒著,將整個大殿都烘得暖洋洋的。
孩子們穿著新做的棉衣棉褲,在地上追逐打鬧,小臉紅撲撲的,笑聲清脆。
中午的年飯,更是豐盛得讓幾個嫂嫂都覺得奢侈。
“來,文鬆,文安,文柏,多吃點肉,長高高。”
宋青山給三個侄子一人夾了一大塊羊肉,笑著說道。
“謝謝小叔!”孩子們歡呼雀躍,埋頭大口吃了起來。
幾個嫂嫂看著這滿桌的肉菜,心裏既高興又發愁。
“青山啊。”
大嫂胡秀蘭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的樣子,臉上帶著笑,可語氣裏卻滿是擔憂。
“這日子是好過了,可這花錢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咱們家現在就靠你一個人,這銀子,還是得省著點花,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二嫂朱媛兒也往自己兒子碗裏夾了一塊雞肉,跟著附和道:“是啊,小叔,這幾乎是頓頓有肉,村裏過年都未必有咱們家吃得好。”
“這傳出去,也不好聽,錢還是得攢著。”
她們過慣了苦日子,哪怕手裏有了銀子,那根節儉的弦也始終繃得緊緊的。
看著銀子像流水一樣花出去,換成這些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鄭婷婷默默地給四嫂林晚盛了一碗羊肉湯,柔聲說:“四嫂,你現在是兩個人,多喝點湯,暖身子。”
然後她才抬起頭,看向宋青山,輕聲替他解釋道:“大嫂,二嫂,小叔他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的話讓胡秀蘭和朱媛兒都愣了一下。
宋青山笑了笑,他知道嫂嫂們的擔憂。
他放下碗筷,說道:“大嫂,二嫂,你們放心,錢的事我心裏有數。”
“現在家裏人多,孩子和四嫂的身子都得補。”
“把身體養好了比什麽都強,錢沒了可以再掙,身體要是垮了,那才是大事。”
他這番話,讓幾個嫂嫂都沉默了。
尤其是胡秀蘭,看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林晚,更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身體好一分,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吃過年飯,嫂嫂們帶著孩子在屋裏說話,宋青山則一個人走出了破廟。
他站在廟門口,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北風吹在臉上有些冷,但他的心裏卻是一片火熱。
嫂嫂們的擔憂,他懂。
但她們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底牌,不是打獵的本事,而是腦子裏領先這個時代千百年的知識。
光靠打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風險大,收入也不穩定。
想要讓這個家真正地安穩下來,必須要有自己的根基。
而這個根基,就是土地。
他的目光,越過眼前空曠的雪地,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這座破廟,連帶著後麵的荒山,現在都已經是宋家的了。
雖然離青山村的中心地帶有那麽一小段距離,路也不好走。
他的腦子裏,已經有了一副清晰的藍圖。
首先,是路。
等開春雪化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從村裏到破廟的這條小路給修平整了。
不僅要平整,還要拓寬,至少要能走得下牛車。
隻有路通了,才能把各種各樣的建材運進來。
因為他的第二個計劃,就是蓋房子。
總不能讓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再加上四嫂肚子裏即將出生的孩子,一直都擠在這破廟裏頭。
這裏再怎麽修葺,住久了不合適,也不方便。
他要蓋一所青磚大瓦房,要有很多很多的房間,讓每個嫂嫂和孩子都能有自己獨立的空間。
要有一個寬敞的院子,種上菜,養上雞鴨。
要有一個大大的堂屋,逢年過節,一家人能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
那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家。
而蓋房子需要錢,修路需要人手,這一切的根本,還是在於土地的產出。
所以,第三個計劃,也是最核心的計劃,就是開荒。
開荒種地,對於這個時代的農戶來說,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隻要家裏還有點剩餘的勞動力,每年都會去開墾一些新的荒地,為家裏增加一點微薄的收入。
但宋青山經過旁敲側擊地了解,發現這個世界的開荒技術,實在是太落後了。
按照村裏人的說法,頭一年開出來的荒地,地太生,根本種不了糧食。
隻能種一些豆子或者苜蓿之類的東西,算是養地。
同時,還要費盡力氣,從村裏的主水渠裏,想辦法開一條支流過來,把水引到新開的田裏。
就這麽折騰上兩年,經過灌溉和養護,這塊地才能勉強算是能種莊稼的薄田。
想要把它變成高產一些的水田,還得再精耕細作,養上至少三年。
五年!
整整五年時間,才能把一塊荒地變成一塊好田。
這效率,在宋青山看來,簡直低得令人發指。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這些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製造高效的肥料。
他們所謂的養地,無非就是靠著豆科植物的根瘤菌固氮,或者把作物秸稈大豆之類的東西燒成灰當草木灰用。
這點肥力,對於貧瘠的荒地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而宋青山,卻知道一個能讓效率提升幾十倍的秘密。
他想起了之前幾次進山打獵時的發現。
在深山裏,有些地勢低窪的地方,因為溪流的走向很容易因為山洪或塌方而改變。
每年雨水豐沛的季節,那些凹陷處就會形成一個個臨時的水潭。
甚至會有不少魚蝦順著水流被衝進去,在裏麵繁衍生息。
可等到旱季來臨,山裏缺水,那些水潭又會慢慢幹涸下去。
久而久之,那些沒能逃走的魚蝦,連同水潭裏的水草落葉,一層又一層地堆積、腐爛、發酵,在潭底形成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淤泥。
別人看到那黑乎乎、散發著腥臭味的淤泥,隻會嫌惡地繞開走。
可在宋青山眼裏,那哪裏是淤泥!
那分明就是最頂級的天然有機肥!是富含氮、磷、鉀的黑色黃金!
他早就悄悄地記下了好幾處這種幹涸水潭的位置。
隻要等開春,他帶人把荒地開墾出來,再去山裏,偷偷地把那些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金給挖出來,均勻地混進新土裏。
宋青山敢保證,根本用不著兩年,甚至連一年都不用!
隻需要一個春天,他就能把那些貧瘠的荒地,直接變成能插秧種稻的上好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