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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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河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他把手裏的麻繩遞過去一小截:“那萌萌幫爸爸拿著這個,別讓它掉到地上沾了泥,好不好?”
旁邊的兮兮見姐姐幫上了忙,也跑過來,軟聲軟氣說道:“爸爸,我也幫忙!”
蘇長河被她認真的樣子逗樂了。
他指著板車上的鬆脂:“那兮兮幫爸爸拿著鬆脂,別沾衣服上了。”
“好!”兮兮大聲回應。
兩個小人兒一左一右圍著他。
一個攥著麻繩,一個拿著鬆脂。
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裏的活計,嘴裏還時不時搭腔。
“爸爸,這是誰家的板車?”
“爸爸,這車壞了嗎?”
“粑粑,你是要去鎮上嗎?”
蘇長河一邊擺弄著板車,一邊耐心回應,心裏暖暖的。
車軸被鬆脂潤過後,轉起來順暢多了。
車架也穩固,裝些魚蝦和換來的糧食,肯定沒問題。
“好了,車修好了。”
蘇長河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
……
蘇長河將缸裏剩下魚撈了出來,順便將兩個小家夥洗澡的木盆裝板車上。
魚還在活蹦亂跳,他往裏麵鋪了層濕幹草。
又用繩子把竹筐牢牢捆在板車上,確保不會來回晃動,旋即便拉著板車出了門。
從村裏到縣城,二十裏路。
蘇長河年輕力壯,走得快,推著板車沒用多久,就到了地方。
縣城的熱鬧遠超村裏。
計劃經濟的影子還沒完全散去,國營商店的招牌依舊醒目。
街角巷尾已經冒出不少自由攤販,賣菜的、修鞋的、扯布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自行車鈴鐺響成一片,空氣裏混雜著煤煙味、食物香味和人潮的熱氣,透著生機勃勃。
蘇長河在靠近菜市場的街角停下車,這裏人流密集,又不擋路。
他掀開蓋在魚筐上的濕水草,頓時,一股清洌的河鮮氣息散開,筐裏的草魚還在活蹦亂跳。
他剛把杆秤擺好,筐裏一條最壯實的鯽魚猛地一蹦。
“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喲,這魚夠鮮活的!”
一個手裏提著籃子的大嫂被吸引過來,蹲在地上上下打量著魚,又朝著木盆裏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隻有幾條魚。
大嫂看著魚說道:“魚倒是挺鮮活的,可就是有點少了!”
“今天早上才釣的。”蘇長河笑著說了一句:“您看這魚鰓紅得很,這幾條魚賣完,我就回去了。”
大嫂被蘇長河的話說得有點心動了,伸手捏了捏魚身。
她抬起頭問了一句:“多少錢一斤?”
“菜市場國營櫃台賣七八毛一斤,”蘇長河指了指不遠處的菜市場大門,“我這不用攤位費,六毛,您看合適不?”
“六毛?”大嫂眼睛一亮,這價格比菜市場都便宜了一毛。
大嬸想都沒想,當即便說道:“把這條魚給我稱了吧!回去可以做魚片。”
“成……”蘇長河點了點頭,麻利地把魚放進竹籃,掛上杆秤。
秤砣一滑,繩線繃直,他指著秤星說:“這條二斤一兩,算您兩斤,給一塊二就行!”
大嬸過手掂量了一下,覺得分量差不多,掏出錢笑著誇讚道:“你這小夥子會做生意。”
付了錢,她拎著魚就朝家的方向走去,突然又折返回來,笑著說道:“小夥子,我們家附近的人都愛吃魚,你明天還在這裏賣不?你要來的話,明天我讓鄰居也過來買。”
蘇長河將錢揣進口袋,笑嗬嗬回應:“明天要是能弄到魚就過來,別的不敢說,保證魚都這麽新鮮!”
大嬸聞言點了點頭,挎著菜籃子離開了。
不一會,蘇長河的魚攤前很快就圍滿了人。
“小夥子,你這草魚賣多少錢一斤啊?”
“小夥子幫我稱兩條草魚吧!”
因為蘇長河賣得比市場裏的便宜,很快帶過來的那些魚就被一搶而空。
當然,除了這些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蘇長河的魚足夠新鮮。
而且,蘇長河前世也擺過攤,做生意會吆喝。
和他一比,其他攤位上賣東西的攤主,就跟個悶葫蘆一樣。
要麽坐著,要麽站著,大有一種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意思。
隻有顧客湊上前問價的時候,才會回別人的話。
蘇長河這邊東西都賣完了,對方還沒把東西賣出去。
蘇長河笑著將裝魚的木盆從板車上端下來,把水倒掉。
做完這些,才把十來塊錢小心翼翼揣進口袋。
他把木盆放到木板車上,剛準備走。
旁邊的攤主終於忍不住湊過來,遞了根煙:“兄弟,你這生意做得……有門道啊。”
蘇長河接了煙,卻沒點燃,夾在耳朵上,笑了笑:“哪有什麽門道,魚好,價格實在,人家自然願意買。”
說完話,就見蘇長河把地上掉落的零散的魚鱗和水漬用掃把掃幹淨,將草根順手扔到了旁邊的草堆上。
看到這一幕,旁邊攤販一臉驚訝!
他們在這裏擺攤,哪個不是收攤之後,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打掃?這壓根就不是他們的活。
等到徹底收拾幹淨,蘇長河手已經落在板車上了。
現在也算有點錢了,他想著先去買點米麵油,魚雖然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而且再看萌萌和兮兮他們瘦得……
就在這時,身後傳出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等等,小夥子等等!”
三個漢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領頭的是個絡腮胡,手裏推著自行車,顯然是從別處趕過來的。
看到空空的木盆,他的臉一下子就垮了:“魚呢?你這魚……賣完了?”
蘇長河停下腳步,抱歉地笑了笑:“對不住啊大哥,剛賣完,您來晚了一步。”
“咋就賣完了呢?”絡腮胡急得直搓手。
旁邊戴帽子的漢子也跟著點頭。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木盆,像是在木盆裏,還能找出漏網之魚。
“是啊,剛才路過的老李說,他在你這買了條帶籽的魚,回家一殺,滿肚子都是魚籽,燉出來的湯奶白奶白的,街坊四鄰都聞見香味了!”
“可不是嘛。”另一個瘦高個接話,語氣裏滿是惋惜:“我們仨特意從城東騎車過來的,就為買你的魚,咋就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