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9章 榮恩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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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幽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目光在她因憤怒而生動起來的臉上逡巡,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興味。
    “你答應過的事。榮恩宴,必須去。”那命令的口吻再次出現,強勢、霸道,與方才道歉、解釋時的模樣判若兩人,切換自如。
    菱辭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但一想到那五千兩銀票和那個尚未使用的“要求”,再想想司馬幽深不可測的背景和未來可能需要的倚仗……
    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抗拒。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去一趟皇宮,又不會少塊肉。就當…去開開眼界,順便看看這大魔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行。”菱辭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帶著濃濃的不爽,“不過……”
    她話鋒一轉,昨夜毒發時那種痛徹骨髓、生不如死的恐懼記憶瞬間湧上心頭,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解藥,必須想辦法囤積解藥,不能再把命完全係在這位不靠譜的“盟友”身上!
    念頭一起,行動快過思考。
    在司馬幽略帶疑惑的目光注視下,菱辭毫無預兆地,如同撲向獵物的豹子,猛地朝他懷裏撲了過去,雙手更是直接環向他的腰身。
    又來?
    司馬幽的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結,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周身寒氣彌漫。
    但奇異的是,他竟沒有立刻閃避或出手格擋,似乎…對她這種毫無章法、突如其來的行為,有了幾分詭異的適應。
    空間,快,給我解藥,趁現在!
    菱辭在心中瘋狂呐喊,精神力高度集中。
    然而,那神秘的空間如同沉睡的頑石,對她的呼喚毫無反應,紋絲不動。
    別說解藥,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
    該死,果然還是不行!菱辭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冰涼一片。
    看來必須是在毒發之時,靠近司馬幽這個藥引,空間才能出藥。
    巨大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抱著司馬幽腰身的手臂都泄了氣般鬆了力道,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沮喪和懊惱。
    “抱夠了?好了就鬆開。”司馬幽的聲音冰冷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他雖未粗暴地將她推開,但身體明顯處於一種極度緊繃的防禦狀態,顯然對這種親密接觸極其不適。
    菱辭悻悻然鬆開手,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整個人都蔫了幾分。
    見她這副瞬間從鬥誌昂揚變得垂頭喪氣、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模樣,司馬幽緊蹙的劍眉下,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極淡的玩味和……困惑?
    他審視著她臉上那毫不作偽的失望,一個匪夷所思、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他微微傾身,靠近菱辭,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微妙,語出驚人:
    “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
    轟——!
    菱辭隻覺得一道天雷正正劈在頭頂,瞬間石化當場!
    她猛地抬頭,一雙美眸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司馬幽那張近在咫尺、俊美無儔卻寫滿“認真疑惑”的臉,嘴角控製不住地瘋狂抽搐:
    “請!收!起!您!這!該!死!的!自!信!”
    她猛地站起身,仿佛要離這個自戀狂魔越遠越好,羞惱和憤怒讓她的小臉漲得通紅:
    “我們之間!隻有純粹、幹淨、利落的合!作!關!係!”
    吼完,她一秒都不想再在這個充滿了詭異氣氛的車廂裏多待,利落地轉身,帶著一股被嚴重冒犯的衝天怒火,“唰”地一聲狠狠撩開車簾,動作迅猛地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這就…走了?
    車外的滄瀾,憑借過人的耳力,將車內那場驚心動魄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聽到菱辭竟敢連珠炮般質問主子、得了五千兩銀票的“賠禮”、還“抱”了主子、最後竟敢說主子“自戀”……
    滄瀾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明顯的裂紋。
    他看向菱辭那決絕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三分敬畏,三分驚悚,四分微妙的同情。
    他默默地在心底為這位膽大包天的菱姑娘點了一排蠟。
    菱辭帶著一身未消的怒氣和真兒匯合,沉著臉回到狀元府。
    剛踏入自己的小院,她便直接吩咐真兒:“去告訴肖愈,兩日後的榮恩宴,我去。”
    真兒雖不明所以,但見主子臉色不好,立刻領命而去。
    肖愈聽到真兒傳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難以抑製的喜悅。
    他猛地站起身,激動地在書房裏踱了兩步。
    “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夫人,讓她安心準備,兩日後一同入宮,共享榮光!”
    他揮退了真兒,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午膳時,肖愈心情極好,在飯桌上對魏鳶母子隨口提了一句:“阿辭已經答應同去榮恩宴了,她終究還是通情理的。”
    他本意或許是炫耀一下自己的“馭妻有術”,或者安撫一下魏鳶,然而這話聽在魏鳶耳中,卻如同淬了毒的針。
    魏鳶握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迅速彌漫開來。
    “阿愈這話…是嫌我這個做嫂嫂的…不通情理了?是我…是我和無邪拖累了你,不該癡心妄想,跟著去沾這份光…”
    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和傷害。
    肖愈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看著魏鳶那熟悉的、仿佛演練過千百遍的淚眼,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憊感。
    他低下頭,味同嚼蠟地扒拉著碗裏的米飯,方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兩日時光飛快流逝。榮恩宴的日子,終於到了。
    宴會是在晚上,晌午剛過,狀元府便忙碌起來。
    一甲三名可攜家眷入宮,其餘舉子隻能隻身前往。
    府門前,兩架裝飾華麗、彰顯著新科狀元榮耀的馬車早已備好,車夫、隨從垂手肅立。
    菱辭穿著一身符合身份卻不顯張揚的藕荷色錦緞衣裙,發髻簡單挽起,隻簪了一支通透的玉簪,素雅清麗。
    她看著那輛屬於“狀元夫人”的華麗馬車,隻覺得無比膈應,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