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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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絲燒焦的味道和花香混合在一塊。
    景頌安向前的動作都停在了此刻,隻有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一下。
    他今天出門前,特意將自己收拾的幹淨漂亮,就是為了給沈清辭留下最好的印象。
    提前在鏡前演練了無數遍的懷抱被推開,用了昂貴精油護理的金發同樣被燒焦。
    象征著卡斯特家族高貴血統的金發染上了汙濁的痕跡。
    發尾醜陋的焦黑色依舊存在,景頌安的眸子卻越來越亮。
    呼嘯的風聲從耳畔流過,裹著深秋煙灰的冷嗆氣息。
    景頌安站在沈清辭的跟前,纖長的指尖抬起,替沈清辭擋住了即將熄滅的火光。
    他的語調溫柔異常:“你一點也不在意阿野。”
    “不止是他。”沈清辭的語氣淡漠平靜,“你也一樣。”
    景頌安臉上亮起的笑容終於僵住了。
    像是亮起的流星一樣,一點點隨著白晝的降臨徹底滑落。
    他的失落不加掩飾,幾乎有點像夾著尾巴的流浪狗了。
    沈清辭的視線滑過他的金發。
    還是頭品種昂貴的家養劣犬。
    可憐、失落,似乎急需關懷。
    沈清辭麵無表情,完全忽視了景頌安的獨角戲。
    他向來對旁人的內心不感興趣,就像他上一秒可以為了得到一位引航員,對晏野保證自己隻要他,下一秒又能在別人麵前說出無情的話。
    對於沈清辭來說,不管是晏野還是景頌安,或者是別的什麽。
    在他這的定位都隻有一個。
    那就是可供利用的工具。
    誰會在使用螺絲刀的時候,詢問螺絲刀天氣好不好,心情如何,需要來上一個溫暖的擁抱嗎?
    這怎麽可能。
    沈清辭又不是瘋子。
    焦灼的氣氛被射燈打破,負責接應的皇室車輛停在了不遠處。
    沈清辭淡淡睨了在場的兩人一眼,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坐上了皇室接應的車輛。
    晏野停在原地未動。
    從十一區追到了八區,準備在沈清辭身邊多待一陣時間的景頌安,同樣沒有跟上去。
    晏野一直在加快的心跳聲,好似突然變得靜止。
    他微微擰緊了眉,依舊沒辦法適應無法流通的氣息。
    不需要側身看去,也能知道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方。
    挾裹著淩厲的寒風遠去,連帶著總是若隱若現的冷香也同樣消失。
    沈清辭走了。
    景頌安留在了原地,他終於有時間和自己的好友交談,隻是這一次注定不可能和之前一樣溫和。
    “阿野。”景頌安湛藍色的眼眸注視著他,“哥哥要去哪裏?”
    “我提前預定了餐廳,他應該先去吃飯了。”
    “你以前從來不會管這種小事,都是由騎士護衛隊代為執行。”
    晏野回答道:“習慣了。”
    “習慣了.....”
    景頌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恰好是沈清辭剛剛站著的位置。
    這個位置非常微妙,光線正好能照亮沈清辭的身形,也能照到他指尖夾著的隱約火光。
    景頌安的語氣輕緩:“我是不是做錯了,你對哥哥感興趣了是嗎?”
    “沒有。”晏野不太喜歡這個詞匯。
    感興趣這個詞對於他來說太過於陌生。
    他很少對事物生出多餘的情緒。
    哪怕是皇儲,在精神狀況遠異於常人時,他要做的也隻有服從和執行。
    他不需要有關於自己的任何情緒,這是一種超格的行徑。
    晏野脫口而出的否定,卻並沒有得到景頌安的理解。
    如同晏野了解景頌安一般。
    同為好友,景頌安對他同樣十分了解。
    景頌安:“你如果不感興趣,為什麽要同意哥哥的請求,你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妥協。”
    “是因為你讓我照顧他。”晏野語氣沉穩,“你幫過我,我說過,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景頌安注視著晏野,道:“隻是照顧?”
    第二次反問。
    晏野想,自己應該慎重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身份特殊,晏野所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具有保證性。
    所以隻要他第二次對景頌安保證。
    不管背後的真相如何,他到底有沒有對沈清辭動多餘的感情。
    他都會撤回去,重新蜷縮在安全的位置上。
    晏野過了許久,再次開口時,說出來的不是回答,而是另外一句反問:
    “繼承家族是你的夢想,你提前回國,會讓之前的計劃都功虧一簣,多花數年的時間重新籌備,這是不合算的買賣。”
    “確實不合算,但是我開心。”
    晏野終於直視他:“你說過開心是最不重要的。”
    “那是以前。”
    景頌安語調變得有些輕快,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往事,連帶著之前痛苦的過往,似乎同樣變得愉悅:
    “那種鬼地方不是人待的,隻想把我們當腦子當作容器,變成他們想要的東西,如果在那種地方還隻想著開心,真是要一輩子關死在裏麵了。”
    “可是不值得。”晏野客觀道,“你隻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將之前的一切全部收尾,國內再也沒有人可以動搖你的地位。”
    景頌安:“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個五年,隻要我活著,就能把一切都拿回來,但是我要是這次不回來,哥哥萬一出事,我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晏野:“我會照顧好他。”
    “這不是誰來照顧的問題,我不放心。”
    景頌安的語氣執拗:
    “哥哥很重要,比所有人都要重要,我無法接受失去的後果,所以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我以前覺得開心不重要,是因為我從來沒得到過幸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景頌安語氣有些急促:
    “我在晚上總是夢見他,在國外的時候,每分每秒都在想他,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想過一個人,他在我心裏真的不一樣,繼承家族我會開心,但要是能待在他身邊,我會更加開心。”
    “人總是有趨光性的,你能理解我嗎?”
    晏野可以理解,因為他有過相同的感受。
    在賽道上漆黑聒噪的夜,被爆炸餘波包圍的煙霧中,海水近乎將人溺斃的恐懼下。
    在某一刻,晏野同景頌安有著相同的感受。
    他們都曾經為一個人輾轉反側,並且為了對方做出了奮不顧身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