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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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柳雨近乎失神,淚水沿著臉頰滾落,呼吸變快:
“我不記得了,我好像喝酒了,我說我可以給你出學費,但是他不讓我出,我......”
“你什麽都沒有做。”沈清辭道,“如果你不想拖累我,就活下去,在協議上簽名。”
柳雨臉上的淚水無法停止,她抬起眼,看清楚了沈清辭。
鋒利冷秀,背脊挺直,像是一座山峰,清晰地同十八區混亂的天色切割。
她看向沈清辭,不再像之前一樣總是看見亡夫的影子。
跟靠著一副好皮囊四處行騙的騙子不同,沈清辭從來沒有任何依靠,卻又靠著自己爬出了十八區。
窗外灰暗渾濁的天色無法遮蔽住沈清辭。
她在這一刻看清楚了沈清辭的臉。
不是看見前夫,也不是看見不堪回首的過去。
隻是看見了沈清辭。
她以前一直不敢看沈清辭的臉,前夫沒死的時候,她可以用愛情來掩飾一切。
前夫死後,沈清辭越長越大,臉也越長越像前夫。
柳雨不敢看,好像多看一眼都會刺痛雙眼。
她隻能用酒精來安慰自己,靠著閉上眼來封閉一切感官。
不去看,不去管、不去想,好像一切就能跟自己並不相關。
她害怕。
她怕沈清辭跟前夫一樣。
她怕她的噩夢因為血脈的延續再一次出現。
想要逃避,就隻能將一切都封閉。
當封閉無用,她被架著做出選擇時,她隻是想用死亡來逃避這一切。
但沈清辭不一樣,他跟前夫不像,跟自己也不像。
沈清辭足夠獨立,野心蓬勃,絕不服輸。
清瘦單薄的身影一點點長大,慢慢撐起了一片天地。
她幾乎錯過了沈清辭成長的所有過程,直到現在才看清楚了沈清辭。
這是她的孩子。
她撫摸著沈清辭脖子上的傷口,幾乎感覺心髒快被撕破了。
眼眶開始順著臉頰落下,哭泣聲帶來的氣音沉重: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應該活著贖罪。”沈清辭垂下眼,語氣平淡,“你欠我的太多了,你沒有死的資格。”
儀器的起伏聲更大了,在尖銳的鳴叫聲之中,醫生匆匆忙忙趕來。
門打開,刺骨的寒風也在這一刻穿透了沈清辭的身體。
一天一夜。
將近23個小時,沈清辭始終沒有閉上眼休息。
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第一個衝上去的人是沈修。
沈修撲上去就是哭,聲音大到幾乎要壓過醫生的聲音。
沈清辭稍慢一步,還沒有聽見醫生的話語,已經從沈修的表情上得知了結果。
如釋重負般坐在地上的沈修又哭又笑,瘦弱的肩膀一刻不斷的顫抖。
看見沈清辭過來,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沈清辭的手:
“哥,哥!媽沒事,她扛過來了,她沒事.......”
“不想死的人就能活下去。”沈清辭道,“她以前吃藥的頻率高嗎?”
“不怎麽吃。”沈修抓著沈清辭的手,以一種迷蒙的狀態進行思考,“很少吃,我就算放進她的杯子裏也會被倒掉。”
沈清辭點了點頭,將一張卡塞給了他:
“錢不夠從裏麵取,保持聯係。”
沈修體弱,熬的太久又大喜大悲,現在一時脫力,連爬都爬不來,隻是本能抓著沈清辭的手,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
“哥,哥你去哪裏,你不留下來嗎?”
沈清辭:“留下來誰來處理這一切?”
沈修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他的淚水早已經充滿了眼眶,哭的紅腫的眼睛連睜開都十分困難。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似乎依舊無法做出回答。
沈清辭在他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重新折返回病房。
柳雨住的是單間病房。
手術之前,沈清辭特意叮囑護士不要收拾病房。
在繳費期間,這間病房依舊沒有外人入內。
柳雨住院住的太突然,桌上放著大把報告單和藥物。
沈清辭在外守著的那段時間,把報告和藥物反複看過無數遍。
報告單上麵的數據他看過,隻是比之前偏低一些,但還沒有到瀕危的臨界值。
柳雨身上一直有著慢性病,不加節製地喝酒讓她的身體被透支到了極限。
他每月打的醫藥費,不僅是給沈修單獨使用,還有一部分是給柳雨預留的治病款項。
隻是這些藥物並沒有用到柳雨的身上。
她的身體一天一天垮了下去,因為她自己並不在意,也不讓別人插手。
如果正常人的身體是個水瓶。
毫無疑問,柳雨的水瓶已經擰開了瓶蓋,每天都在流失。
滴答滴答落下,屬於她的瓶子隻剩下了一半的含量。
剩下的半瓶水不多,依舊可以將瓶蓋重新扭穩。
但她選擇將瓶蓋完全打開,主動將剩下的半瓶水傾斜。
沈清辭再一次打開單子,單子上麵寫著柳雨是因為服用藥物過量導致病危。
柳雨第一次住院的原因,是因為突發性的昏迷。
在搶救回來以後,隻需要打針就可以維持生命體征。
但她選擇吞食過量的藥物。
毫無疑問。
這是有蓄謀的自殺。
她求死的心太重,甚至挑選了沈修繳費的時間。
在空無一人的靜謐時刻,她毅然決然給自己選擇了一條赴死的道路。
一個選擇靠酒精逃避一切的人。
一個痛苦掙紮了幾十年的人,為什麽會在這種敏感的關頭毅然決定赴死?
沈清辭將單子裝進口袋裏,離開了醫院。
外麵豔陽高照,籠罩著的風雪消散,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讓人覺得皮膚都在刺痛。
階梯上有人推著自己的家人,似乎在尋求最後一線生機。
輪椅上的病號身形已經十分瘦弱,臉上露出的神采也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明亮。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沈清辭的視線從對方身上掠過,有片刻停頓。
對方或許是得了什麽重大的疾病,或許命不久矣,也許今天,可能明天,也有可能下一刻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但無論是哪一天,至少此刻還活著不是嗎?
隻要活著就還有一線的生機,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沈清辭年少過的最苦的一段時間,因為冬日太冷病的快要死掉,不是也沒死。
他照樣活了下來。
隻要有一口氣,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身上的寒冷終究會被驅散。
隻要活下去,人生就還有希望。
柳雨的人生沒有要到終結的時刻。
她聽進去了沈清辭的話,在手術台上掙紮著給自己換來一線生機,就應該繼續活下去。
沈清辭早就不對這個家抱有任何期待,也不像以前一樣期望那一份遲來的、施舍般的愛。
柳雨可以因為治不好病而死,也可以因為抑鬱選擇放棄自己的人生。
唯獨不能因為被當作棋子利用而死。
單子在手心被揉皺,沈清辭低下頭,黑發幾乎完全將漆黑的眼眸遮蔽。
他應該處理掉一些惡心的臭蟲。
我是心理委員,寶寶們別不得勁了,要開始複仇了,現在是複仇者小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