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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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台隨著沈清辭的離去開始變得空蕩。
    池承允停留在了原地,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神色晦澀不明,盯著沈清辭離去的背影。
    那道清瘦的身影似乎並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今天拍賣會結束以後,沈清辭或許會剛才所說的一般,繼續走上正軌。
    池承允將煙拿了下來,重新回到拍賣場內,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次對他哥用了尊稱。
    “哥,我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池瑞剛拍下一件藏品,來自於古帝國的人馬獸麵雕塑,號稱曆經了半個世紀的古董。
    這是他參加這場拍賣會以來,買下最有性價比的東西。
    前麵的拍品幾乎相當於無條件送錢,唯獨這件藏品稍微有一點利用價值。
    池瑞在心裏衡量著,應該借此名頭,贈與哪位政員時,就猝不及防聽到了池承允的這一句。
    他語氣依舊沒有過多的變化:
    “你留下來幹什麽,這裏是九區,不是上區,沒有你喜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你別管那麽多,總之我就是要留下來。”
    池承允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冷靜強硬:
    “如果你把我強行扣回二區,我不會再吃一口飯,媽不忍心看我這樣,她肯定還會把我放出來。”
    池瑞似乎覺得有些可笑,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嗤笑,道:
    “你以為你是小孩嗎,用絕食來跟家裏對抗?”
    池承允坐姿慵懶,銀發隨著晃動的動作垂落在了眉眼之間。
    他近乎於完全冷靜的狀態之下,說出的話卻是完全不計任何後果的陰狠:
    “有用不就行了。”
    有用不就行了,這還是池瑞當初教會了池承允的道理。
    池家作為圈子裏的幾大世家之一,根深蒂固,其勢力範圍大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池瑞作為家中長子,從小就有意識地培養弟弟的政治嗅覺,試圖讓桀驁不馴的弟弟因此成熟一些。
    他的責罵並不總是無用的言論,大多數是帶有教育意味的話語。
    池瑞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用在自己身上,他頗為心寒,同池承允對視了一眼,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說:
    “你又是為了那個人,他叫什麽.....沈.”
    “跟你沒關係。”
    池承允直接道:“現在是寒假,我不用上學,等我過完這個寒假就會回家,我不會惹事,你隻需要離開,別管我。”
    “你覺得我離開了,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他在乎你的話,你早就如願以償了。”
    池承允幾乎忍不住想動手了,他咬牙道:“跟你沒關係。”
    “是跟我沒關係。”
    池瑞看向台上正在進行的拍賣,聲音沉穩:
    “你想要什麽不重要,記住你是池家的次子,你總要成長的,等你長大了,就要跟我一起擔起池家,做事之前先動點腦子,不要總是莽撞地將自己搞成一副流浪狗的樣子。”
    池承允聽完了這句半帶嘲諷的話語,卻不像之前一樣跟池瑞對嗆。
    池瑞了解他,他也了解池瑞。
    池瑞的意思就已經相當於默許讓他留在九區。
    既然沒有人就來管束他,那他想要做什麽,那可不是其他人能控製的事情了。
    前天的相遇對於沈清辭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
    插曲的分量太低,隻是在心口淺淺掠過,甚至不如一根羽毛的重量,因此輕而易舉地被他拋置於腦後。
    原因很簡單,他實在是太忙了。
    公示名單出現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沈清辭已經拿下了九區對外公開招收實習生的名額。
    將近萬裏挑一的名單當中,估計有20%的人都是關係戶。
    沈清辭所占據的那一份崗位,自然也是早就被人預定了的蘿卜崗。
    沈清辭一無權,二沒錢,以出彩的成績占據了名額,正式入職以後的考驗自然也是無窮多。
    他應聘的崗位是九區的分區警察署。
    先從基層警員做起,工作內容偏文職,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警察署內部處理事情。
    工作內容算不上太繁瑣,但沈清辭會多十多門外語,記憶力超群,頗得領導看重。
    馬宗喜歡帶他出席各類場合,這次同樣如此。
    參加競拍會的馬宗換了一身便裝,沒有像以往一樣總是帶著警察署長的徽章,他在看到沈清辭以後,忙不迭地揮了揮手,說出了一大串話。
    沈清辭早已習慣了他說話不說重點的毛病,精準無誤的翻譯出了對方的用意。
    “拍。”沈清辭道,“五十萬以內拿下,不會有人和您搶。”
    馬宗依舊有些猶豫:“會不會太低了。”
    “不會。”
    沈清辭唇角帶著一點無所謂的淺笑,莫名讓人信服:
    “這裏是九區,下區的政策在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變動,在商言商,開發商隻是為了牟利,隻要給夠了籌碼,他們不敢把價格抬得太高。”
    馬宗猶豫了一下,在下一次競拍時,聽勸舉起了牌子。
    陸陸續續有人跟著他起拍競價,但舉牌的人終究是不多。
    直到穿著綠色旗袍的拍賣官抬起纖細的手腕,一錘定音時,馬宗才終於鬆了口氣,眼神中滿是讚賞。
    “當初招你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馬宗笑眯眯地看向沈清辭,眼神中透著探究:
    “聖埃蒙公學的學生果然很優秀,你家裏人將你培養的很好。”
    沈清辭沒有回答馬宗的問題,唇角的笑意透著點漫不經心的散漫感。
    競拍考驗的是心理博弈。
    在參加這場競拍之前,他甚至從來沒進過此類的地方。
    但他善用數據分析。
    人的嘴巴會說謊,麵對鏡頭會演習,但是數據無法騙人。
    抬高的價位,心理的預估期望,近期的資金流動向,這些全部都可以羅列成為一張規劃好的表格。
    最後得出來的結論能夠大致的得出這次的競拍會花落誰家。
    帝國允許職位低的公職人員置辦資產。
    馬宗作為警察署署長,不能出太高的價格,五十萬的價位對於他來說剛剛好,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是個很微妙的數字。
    價格偏低,對於一個能賺大錢的地皮來說已經算得上底價。
    如果有人用這個價格撿漏,就證明他的背景強大,早就已經預定了這塊地皮。
    這種隱晦的潛規則之所以能起到效果,很大一部分來自他人的猜想。
    馬宗作為底層官員,隻知道在警察署當土皇帝收點賄賂,真要上大場麵時難免露怯。
    但沈清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