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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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聖埃蒙公學學來的高姿態讓他的背始終筆挺,一舉一動都遊刃有餘。
    這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傲慢勁在九區幾乎罕見,那幫人多少心裏打鼓,懷疑馬宗這次的競拍是別有目的。
    既然有目的,那當然是退避三舍,少賺點錢不算什麽,萬一真惹事上身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種裝腔作勢的事對於沈清辭來說不算什麽。
    他也不需要跟馬宗解釋那麽多。
    他隻需要給出結果,表明出自己是可用之人。
    競拍走向結束,沈清辭幾乎是安靜地跟在馬宗身後,鴉黑眼睫垂下,似乎同時遮蔽住了眼底的鋒芒。
    競拍成功以後的流程分為兩項。
    提交金額,進行蓋章審核。
    這個過程往往不會太長,隻需要二十多分鍾的等待時間。
    沈清辭在心裏盤算著結束的時間。
    在某一刻,感受到了極為灼熱的目光。
    他微抬眸子,正好同不遠處的人撞上了視線。
    池承允饒有興致地盯著他,衝著他咧開嘴笑,雪白犬齒幾乎無法忽視。
    沈清辭平靜對視,轉身準備離開這一處,池承允卻似乎早有察覺,先一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又見麵了。”
    池承允微微低頭,連帶著唇角揚起的笑,似乎也透著幾分惡劣的味道:
    “我說我們會再見麵的,沈少,見到我驚喜嗎?”
    沈清辭掃視了池承允一眼,在對方的手搭著他肩膀上時,語氣冷淡道:
    “無聊的話可以左拐進廢品回收站,別在這耽誤我的時間。”
    池承允沒走,他一直站在沈清辭的跟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幾乎將所有陰影覆蓋。
    步步緊逼的少年站在跟前,直勾勾地盯著沈清辭:
    “不驚喜嗎?”
    池承允若有所思道:
    “對了,你確實不應該感到驚喜,咱倆當時分開的時候鬧得還挺難看的,你也沒想到會在寒假見到我對吧,沈少,你覺得這算不算是某種緣份,當初你為了利用我陪我玩,現在再陪我玩一次怎麽樣?”
    外麵人聲嘈雜,馬宗交完款很快就會回來,沈清辭懶得跟他多費口舌,淡淡道:
    “需要我再強調一遍嗎,你現在沒有價值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能聽得出是敷衍。
    以往池承允總是很難分辨其中的情緒,沈清辭總是淡淡的,好似置身事外,又好像隻是不感興趣。
    他以前無法分辨出沈清辭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現在卻可以。
    是用血淚的代價換來的。
    池承允微微眯起眼道:“池家在九區設置了一條新的產業鏈,這個寒假,我們會有很多次碰麵的機會。”
    池承允沒有得到回應。
    沈清辭隻是隨意嗯了一聲,並不在意地轉身離去,雪白襯衫在領口處彎著出恰到好處的弧度,連背影都是那般清瘦矜貴。
    池承允站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兜裏的手機不斷地響起,再也無法忽視,他才終於接通了電話。
    “有病嗎。”池承允懶散道,“你有病就去看醫生,別老是打我的電話,我又不是大夫。”
    吳乾千辛萬苦才打通電話,第一句話就要險些沒被池承允直接氣死。
    他用手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以後,才終於用鼻孔出氣道:
    “到底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不是說好了這個寒假去看極光嗎,現在你就留我一個人去當雪猴子是吧,你的良知呢!你用手摸摸你的良心還在不在。”
    池承允當真用手拍了拍胸膛,隻可惜依舊沒能喚醒良知:
    “我不是臨時有事嗎,下次的,下次一定。”
    吳乾上了那麽多次當,這回才不相信他的鬼話。
    他的眼神在鏡頭裏打轉,敏銳地捕捉到吳乾身後的場景,蹙著眉頭問道:
    “你在參加競拍嗎?二區的競拍場我都去過,沒有這樣的地方,你現在哪裏?”
    “眼神比狗都好使。”池承允對好友的眼力給予了讚賞,將鏡頭快速晃了一下,在路過某一個方位時,詭異停頓了一下,才終於晃了過去,“在九區。”
    “你跑九區幹嘛。”
    吳乾道:“好日子過多了,又想下去遭罪了?我事先警告你,今年過年,你要是再不回家陪你家的貴婦,估計明年你的生活費都得縮減一半了。”
    “我有分寸。”池承允看向了遠方,眼神跟黏住了一般依舊無法離開,語氣輕鬆隨意,“我找到了好玩的東西。”
    “好玩的東西?”
    吳乾有段時間沒聽池承允這樣說話了,之前他們倆混在一塊就是瘋玩。
    但這段時間,池承允就跟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有些神經質並且封閉自我,不愛出門。
    現在突然又說自己找到了有趣的東西。
    前後巨大的改變,實在很難不讓吳乾生出疑心:
    “你該不會在一個坑上麵跌兩次吧?”
    “不會。”池承允道,“我已經有經驗了。”
    池承允不想再聽吳乾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直截了當地將對方的電話掛斷。
    嘟的一聲,好友的消息徹底被掐斷。
    對方這個寒假,大概依舊隻能在地球的最北端當寒冷野猴子。
    應該為此感到愧疚,但池承允暫時愧疚不起來,他滿腦子都是沈清辭剛才臨走前的眼神,冷冰冰的,不包含任何情緒,像是初次晃過的那一刻。
    好像隔絕於世界之外,輕飄飄瞥來的一眼。
    “說走就走,氣性還是這麽大。”
    池承允握著手中的籌碼,來自於拍賣會上買下來的古董貨幣被他隨意拋擲。
    彈起來的金色銅幣在空中晃過一圈以後,似乎連上麵連腐朽的鏽跡,也隨著漫不經心的舉動抖落。
    池承允短暫的扯了下唇角,發出了短促的笑聲。
    他在沈清辭身上遭了那麽大的罪,當然認清楚對方是個怎樣的本性。
    用上最糟糕的評價都不為過。
    沈清辭就是一個完全的,純粹的、利己主義者。
    這種刻薄自私的貨色,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為人所不齒。
    但是沈清辭又偏偏那麽的孤傲矜貴。
    矛盾的種種特點融合在一塊,詭異交雜成了一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
    “叮”的一聲響,在空中的銅幣再一次落下。
    這一回被池承允穩穩地握在了掌心之中。
    他將這枚價值幾十萬的銅幣塞進了口袋裏,銀發隨著垂首的動作落在了脖頸處,桃花眼裏寫滿了執拗。
    上一次是因為沒有防備,才會被沈清辭耍的團團轉。
    再來一次,他不信自己還會再栽跟頭。
    他會像握緊這枚銅幣一樣,在沈清辭最無助的時候,將他握在掌心之中,牢牢攥緊,再也不會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