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沒想到馬統領不但武藝高強，居然還有神機妙算的能耐，連酒菜都提前備好了，看來雜家倒是多此一舉了！”
    天剛擦黑之時，馬祥麟落腳的文殊庵左廂房。
    看著眼前早已擺好的豐盛酒菜，一名五十左右、衣著華貴，手裏提著食盒的高大男子，頓時不由得微微一愣。
    “魏公公過譽了，末將不過是提前準備了些市井小菜而已，哪比得上公公帶來的皇家禦膳……”
    馬祥麟看著眼前一臉驚訝的客人，趕緊起身便要接過對方手中食盒。
    不用說，這便是他所等待的客人，不久之後權傾天下的一代權閹，‘九千歲’魏忠賢。
    “哈哈，馬統領這回可是算錯了。雜家可沒帶什麽禦膳，不過是順路給大師帶了些素糕點而已……”
    魏忠賢雖說不是什麽好人，但也還算知恩圖報。
    對於曾經幫助過他的秋月和尚，向來都是敬重有加，從來不擺什麽秉筆太監的架子。
    每次前來文殊庵，都不忘為其帶點兒伴手禮啥的。
    即便這一次拜訪秋月和尚隻是個幌子，卻也依然沒有空手而來。沒等馬祥的手伸出，便將手中食盒遞向了他身旁作陪的老和尚。
    “有勞魏公公惦念！”
    “不過貧僧年老體衰，卻是有些熬不得夜，就不打擾二位先行告退了。”
    不管是馬祥麟落腳文殊庵，還是魏忠賢的夤夜拜訪，都不過是拿他當幌子而已。
    眼看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老和尚接過魏忠賢帶來的食盒後，隨即便合什告退了。
    ……
    “馬統領既然算到雜家會來，那可能算出雜家為何而來？”
    魏忠賢一個目不識丁的賭徒，能夠成為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靠的可不隻是運氣好。
    隨著秋月和尚的離去，當即也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而來。
    “魏公公謬讚，末將哪懂什麽掐算之道。之所以猜到公公會來此地，不過是憑著您對陛下的忠心罷了……”
    “魏公公向來忠於陛下、一心為國，此次夤夜前來，想必定是為了遼餉籌集之事吧？”
    魏忠賢這個‘九千歲’，不光在大明權傾天下，即便是在幾百年後，那也是大名鼎鼎。
    馬祥麟作為一個業餘曆史愛好者，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喜事尚諛’的性子。
    麵對其開門見山的詢問，一番‘誠摯無比’的彩虹屁奉上後，當即也是直截了當點明了他的來意。
    “哈哈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馬統領也！”
    不出馬祥麟所料，隨著他這番彩虹屁奉上，原本臉上還帶著些揶揄的魏忠賢，頓時不由得心花怒放。
    目不識丁的他，竟然也不由自主拽起了文來。
    沒辦法，即便就是奸佞之臣，在其自我認知當中，那也是在為君分憂、為國盡忠。
    既然是在為君分憂、為國盡忠，那自然也是希望得別人認可的。
    而馬祥麟作為第一個‘真心’認可他的外臣，自然也是瞬間贏得了他的好感與信任。
    “公公言重了，末將不過是據實而言罷了，可當不得公公如此讚譽。”
    “末將說句不該說的，公公比起那些自詡國之棟梁的文武大臣們，所差的不過是胯下二兩肉而已。”
    “真要論對陛下和國家的忠心，公公卻是遠勝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魏忠賢和他的閹黨，可是關乎著馬祥麟‘邪修救國’的希望。
    為了增加自己將來對閹黨的影響力，他也是把著老臉不要豁出去了。
    “馬老弟過獎了，咱老魏對皇爺和國家的忠心自然是沒得講。不過要論本事麽，卻還是遠不如他們啊！”
    “就拿這次籌集遼餉的事來說，不瞞老弟你說，老哥哥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從何下手呢。”
    馬祥麟的彩虹屁實在拍得太那啥了，即便是這向來喜歡聽奉承話的未來九千歲，此刻也是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當然，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向來講哥們兒義氣的魏忠賢，對馬祥麟的好感也是進一步提升，對其稱呼也從馬統領變成了馬老弟。
    “魏大哥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俗話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他們籌集糧餉的辦法，不過就是向下麵層層攤派而已，最終受苦的還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哪裏算得上什麽本事！”
    馬祥麟的目的，是想借這未來‘九千歲’之手，最大化剜出大明的毒瘤。
    眼見這未來的權閹此刻居然是這種心態，跟著稱兄道弟的同時，當即便滿是不屑的揭了那些‘國之棟梁’的老底。
    “呃，這麽說來，馬老弟莫非還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外臣員和內官向來不對付，看到馬祥麟把文官籌集糧餉的法子貶得一文不值，魏忠賢頓時不由得眼前一亮。
    “魏大哥也是從民間底層而來，想來應該比小弟更清楚老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吧？”
    “那些個苦哈哈們，就算是榨幹了又能榨出幾兩油來？若是榨得很了，搞不好最後還得弄出民變來，最後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騷……”
    馬祥麟眼見對方已經徹底上鉤，當即也是循循善誘的加以引導起來。
    “呃，馬老弟的意思，咱們是要向那些富戶商賈征稅？”
    不得不說，魏忠賢雖然不識字，但能夠被朱由校當成刀子壓製滿朝文武，那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在馬祥麟的誘導下，很快便自行領悟了這籌集遼餉的法子。
    “魏大哥英明！不過單是些富商大賈還不夠，神宗皇帝施行過的礦稅、商稅，以前市舶司的關稅，這些都要重新抓起來。”
    “若是這些財稅都能夠盡數收上來，那些苦哈哈的三瓜兩棗又算得了什麽？”
    “到時候一旦朝廷財政充足，魏大哥再學漢文帝免了普通百姓的農稅，那還不得是人人稱頌的萬家生佛了……”
    人世在世，所圖者不過名利二字而已。尤其是身體殘缺的太監，對於這方麵的追求就更大了。
    原曆史上的魏忠賢，整出了那麽多的生祠，圖的不就是個名聲麽？
    因此，深知這點的馬祥麟，在他‘開悟’之後當即也是投其所好，為他製定出了一個含金量十足的博名規劃。
    “萬家生佛，萬家生佛麽……”
    果然，聽到‘萬家生佛’幾個字，這未來的權閹已經瞬間激動得滿臉通紅。
    “馬老弟，俺老魏要是真有那一天，絕不會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