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奴兒哈赤不過一邊關土酋，於我泱泱大明不過芥癬之疾。”
    “家母時常教導末將，馬家世受國恩，為國建功乃是本分，不圖封侯拜將……”
    “末將此次僥幸立下微末之功，全賴袁經略謀劃之功、白杆兵將士用命。如此厚賞末將實在受之有愧，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因為小皇帝的一意孤行，好不容易遇到這刷聲望機會的文官們，正準備大展身手呢。
    卻是沒想到，作為當事人的馬祥麟竟是搶先他們一步，言詞懇切地主動推辭起了皇帝的封賞。
    “馬……馬統領你……你……”
    馬祥麟的反應實在太過出人意料，原本袖子都已經擼好了的文官們，頓時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開玩笑，別看這些人表麵上清高得很，但若換成他們自己，這世襲罔替的侯爵之位，誰又敢說能這麽說放棄就放棄？
    麵對馬祥麟這言詞懇切的推辭，老臉瞬間憋得通紅的他們，差點兒沒重蹈趙南星那老幫子的覆轍。
    “馬統領……馬統領高義啊！”
    “秦宣撫教子有方，實為我等臣子之楷模也……”
    好半天後，這些如同吃了死耗子的‘諍臣’們，終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憋出了幾句讚賞之詞。
    隻不過即便如此，這些讚賞也多是衝著女戰神而去，把他的大義歸功到了女戰神教導有方。
    畢竟曆朝曆代以來，即便再能幹的女人，那也沒有正式封侯拜將的例子不是。
    “馬祥麟，你……你倒是落了個好名聲，不過你又置皇爺於何地！”
    曆朝曆代以來，都講究個以孝治國。
    眼見馬祥麟如此沉不住氣，被一眾文官擠兌的把功勞都推到了自己母親身上，幫他打助力的魏忠賢頓時不由得急了。
    要知道，如今正圖謀著在外朝擴張勢力的他，可是正急缺幫手呢。
    “忠賢啊，你怕是有些誤會馬愛卿了，馬愛卿這才是真正的忠心為國啊……”
    朱家的皇帝其實都挺性情的，尤其是朱由校這種既年輕、又沒經曆過係統性帝王教育的皇帝。
    麵對馬祥麟言詞懇切的推辭，腦子裏瞬間閃過‘為君分憂’幾個字的他，心中那叫一個感動。
    “陛下，老臣以為，馬統領之功雖不足以封侯，但世襲伯爵之位卻是當得起的……”
    性情之人在感動之下，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人精一樣的大明文官們又豈會猜不到。
    為防小皇帝感動之下做出什麽更衝動的決定，最先反對的方從哲趕緊搶先堵截起來。
    當然，因為馬祥麟的識趣，他也還是做出了一些讓步，把內閣先前擬定的流爵改成了世爵。
    “傳朕旨意，石砫宣撫司世守邊陲，夙懷忠悃。渾河一役，白杆兵陷陣摧鋒，令東虜奪魄。血戰之功，灼然昭著。
    今特晉石砫宣撫司為宣慰司，秩升三品，錫之誥命。爾其益勵丹忱，永固藩籬。訓礪士馬，俾冉家寨之旌旗常赤；撫輯蠻漢，使龍河水之烽燧長清……”
    年輕人之所以叫年輕人，就是因為那份緣自青春期的叛逆、衝動性子。
    不等方從哲搶先堵截的話說完，朱由校已是自顧自親自宣布起了新的封賞內容。
    隻是與之前直接封賞馬祥麟不同，這一次，他卻是先從石砫宣撫司的升格封賞開始。
    不過讓方從哲等人鬆了口氣的是，這回他倒是沒有自作主張。對於石砫宣撫司的升格封賞，仍是采納了內閣先前擬定的方案。
    “石砫女帥秦良玉，以女子之身統白杆精兵為國征戰，功勳卓著；更兼教子有方，為國育材……
    著任石砫總兵官，統石砫一應漢土官兵；授榮祿大夫、進柱國。封爵‘忠貞侯’，賜鐵券丹書，子孫世襲罔替！”
    然而，方從哲他們還是小看了朱由校的叛逆之心。
    還沒等他們這口氣舒緩完，馬祥麟剛剛推掉的世襲侯爵之位，小皇帝隻是換了個稱號，隨即卻是反手就封給了女戰神。
    如此一來，這世襲侯爵之位最後還是馬祥麟的，簡直就是在拿他們當猴耍。
    “陛下，曆朝曆代以來，從無女子封侯之先例……”
    “請陛下收回成命！”
    眼見小皇帝如此任性，一眾文官頓時怒了。
    “哼，女子能統兵打仗，為什麽就不能封侯？有本事你們倒是替朕領兵殺敵、親自去戰場砍幾顆建奴的腦袋回來啊！”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是皇帝。
    朱由校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文官，初登皇位還沒學會帝王心術的他，當即也是滿臉惱怒的懟了回去。
    “陛下三思……”
    “石砫宣撫使嗣子、白杆兵中營統領馬祥麟，萬軍之中誅殺奴酋，戰功卓著。賞授錦衣衛指揮使、驃騎將軍，著即接任石砫宣慰使！”
    “另，白杆兵守備秦民屏，誅殺奴酋有功，升任石砫副總兵，授鎮國將軍、上護軍。”
    “原白杆兵都司僉書秦邦屏、副總兵秦邦翰，追贈都督僉事，子孫世襲……”
    青春期的年輕人，那叛逆心重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朱由校根本不給一眾文官清流再次開口的機會，緊接著便又開始了對馬祥麟及一眾白杆兵將士封賞起來。
    “呃，末將……末將叩謝陛下隆恩！”
    馬祥麟‘獵殺’野豬皮，本就是為了給戰神母親獻禮。
    包括之前那什麽‘靖虜侯’，對於自己的封賞他可以不在乎，但這‘忠貞侯’卻是不一樣。
    聽到這提前出現了二十多年、原本就專屬於戰神母親的爵位封號，他哪裏還能有之前的淡定？
    隻稍微一愣，隨即他便激動不已的跪地謝恩起來。
    開玩笑，比起原曆史上賜封戰神母親的隆武帝來，朱由校這個木匠皇帝的正統性可是強太多了。
    由他賜封的‘忠貞侯’，其含金量，自然也遠比原曆史上高得多得多！
    “哈哈哈哈，愛卿平身！”
    文官清流們來不及阻止、馬祥麟也不再推辭，封侯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望向那些滿臉陰雲的文官清流，第一次嚐到當家做主滋味兒的朱由校，頓時忍不住得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