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不說。
    但遠在京城的陸父陸遠山，還是知道了消息。
    陸遠月在電話另一端語氣輕快：
    “……聽說他昨天上女方家門了，應該挺順利的，今天出門都哼著歌呢！大哥，你這兩年為了小妄的婚事，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的，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了！”
    “誰發愁了？這是他自己的事，他都不急我急什麽。”
    陸遠山威嚴有力地反駁道。
    仿佛根本不在意兒子結不結婚這件事。
    陸遠月悄悄撇嘴，對這位大哥的別扭了然於胸。
    果然，不出三秒——
    “……女方是什麽情況？”
    陸遠山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陸遠月撲哧笑了：
    “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放心吧，女方家風很好，父母恩愛，以前是大學老師，中間幾年有些坎坷，不過這兩年又回到城裏，在省大任教。女方自己挺努力的，大學讀的西醫，現在在省醫實習呢。”
    陸遠山皺眉：
    “你沒有親自見過？”
    “大哥，你是不知道你兒子的性格嗎？他能點頭結婚都不容易了！”
    陸遠月無奈。
    陸遠山也答不上話。
    他是典型的嚴父，教養兒子就是老派軍人作風——
    鐵血、專製、強勢，信奉絕對的紀律與服從。
    正好陸妄天賦絕佳，是個好苗子。
    在他的高強度訓練下，陸妄很快出類拔萃。
    不僅在同齡人裏鶴立雞群，更是十五歲就被特招進軍校！
    不過，也因為他教育手段的緣故，從小就和兒子不親近。
    尋常人家能夠看到的父子溫馨，在陸家從來不會有。
    陸家父子一見麵，必定互掐。
    以前陸遠山還能憑借豐富的閱曆和心智，壓得陸妄啞口無言。
    但是最近幾年，陸妄曆經了許多，思想愈發成熟穩重。
    於是經常被懟得啞口無言的人，成了陸遠山。
    現在，全大院兒的人都知道——
    陸妄是連陸遠山都壓不住的陸妄！
    “好，我知道了。”
    陸遠山平靜說道，
    “你轉告他，我和他媽媽會盡快空出時間，趕火車過去。”
    陸遠月尷尬地輕咳了聲：
    “這個可能不行。”
    陸遠山拔高音量：
    “他陸妄要結婚！我們做父母的難道不出席嗎？”
    陸遠月急忙安撫他：
    “大哥你別激動！你忘記小妄是在休假中嗎？就這幾天，連結婚報告都要催，你和大嫂工作都忙，等你們湊出時間趕過來，估計小妄的假期都結束了！”
    陸遠山慢慢平息了呼吸，不得不承認妹妹說的有道理。
    “放心，有我在呢！我自己沒孩子，小妄就跟我的孩子一樣！我會幫他把所有事都處理好的！”
    “好，辛苦你了遠月，好好照顧身體。至於結婚報告，我這邊會通知一聲的。另外，這兩天我會托人帶點東西，你記得替我拿給那位女同誌。”
    掛了電話。
    陸遠山又在原地坐了許久。
    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遺憾。
    直到警衛員進來提醒他：
    “首長，到下班時間了。”
    陸遠山回過神。
    “小陳，你幫我辦件事。”
    “哎首長您說！”
    “幫我買點喜糖，分給單位的同僚們。”
    “喜、喜糖？”
    “對，我兒子要結婚了。”
    陸遠山平靜地走遠。
    留下一臉呆滯的警衛員。
    轉眼間。
    陸妄要結婚的消息傳開了！
    連住在玉山幹休所的陸老爺子都得知消息，特意打來電話找大兒子過問。
    比起陸遠山這個刻板嚴肅的大兒子，陸老爺子看得就挺豁達的。
    “小妄喜歡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至於婚禮嘛，咱們以前啃草根吃樹皮的時候，哪裏來的條件辦婚禮？隻要想法契合，那就是一起並肩奮鬥的戰友！遠山，你可不能越活覺悟越低！”
    陸遠山連連應聲，還跟老父親檢討了自己。
    除了陸家。
    大院兒其他人也通通覺得震驚——
    “結婚？誰？陸妄？他要做什麽？誰結婚來著？”
    “陸妄居然會結婚？哦，看來他終於瘋掉了。”
    “女方是什麽情況？哪家的孩子？咱們認識嗎？”
    “你說陸魔王會不會在家裏訓媳婦兒？比如半夜把人家叫起來負重跑五公裏之類的嘿嘿嘿！”
    “我還以為陸妄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結婚呢！早知道他對這種事不抵觸，當年我就多努力努力了！”
    “你還沒死心呢？上次在大院兒裏碰到他，你跟他打招呼，他直接繞過去了！天，我就沒有見過這麽沒風度的男人！要嫁給他的女同誌真可憐！”
    “……”
    這些人除了震驚，更多表示了對陸妄對象的同情。
    誰讓陸妄的可怕形象已經深入人心？
    沒有一個人能想象出——
    那個和陸妄站在一起的女人，會是什麽模樣……
    薑禾還不知道，自己給遙遠的京城掀起了無數波瀾。
    她迅速安排好了婚事。
    一轉頭。
    還是該幹什麽幹什麽。
    日子尋常得，好像她不是一個快結婚的人。
    郭醫生本來想要照顧她，這兩天讓她放鬆放鬆。
    見她這波瀾不驚的心態，笑著誇讚：
    “小薑，你這心性真好，果然是個學中醫的好苗子！”
    中醫講究順應天理、精神內守。
    所以大部分中醫都是性格穩重、不急不躁。
    不是說急躁的人不能學中醫，而是急躁的人，更難學好中醫。
    在郭醫生看來，薑禾淡然若水的性格，就是最適合學中醫的！
    薑禾噙著笑：
    “都是慢慢磨練出來的。”
    沒有半點驕傲得意的意思。
    郭醫生越發欣賞。
    於是，等到有病人過來，他主動朝她招手：
    “過來看看。”
    薑禾原本在角落裏給器具消毒。
    聽到郭醫生這麽說，她放下手裏東西，走到郭醫生身後站定。
    來看病的是位五十多歲的大娘，眉心緊鎖，神色憂慮。
    她匆匆看了眼薑禾，繼續跟倒豆子似的訴說病情。
    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之後：
    “……郭醫生，你說我、我這該不會是什麽大病吧？”
    大娘神情惴惴不安。
    郭醫生卻沉吟著沒有回答，而是問薑禾：
    “小薑，你怎麽看？”
    “就是感冒。”
    薑禾聲音輕，卻有力而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