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你在開什麽玩笑！”
    在旁邊默默盯了好一會兒的胡凡，迫不及待跳出來指責，
    “這位大娘病了二十多天，西醫中醫全看過都沒好，能是簡單的感冒嗎？薑禾，你不要以為看了兩天書，就在這裏大放厥詞！”
    胡凡早就不爽薑禾了！
    或許剛開始，他是為了薑怡。
    但是最近，他眼睜睜看著冷淡的郭醫生，對待薑禾卻熱絡不已。
    不僅把自己的書借給她看，現在更是要手把手教她診斷！
    他在郭醫生身邊低聲下氣打了半年下手都沒這個待遇！
    薑禾她憑什麽？
    “胡凡，出去。”
    郭醫生低喝。
    胡凡梗著脖子：
    “憑什麽？郭醫生你也不能總偏心！她一個打雜的、連高中都沒讀過的農村人，能當什麽醫生？”
    郭醫生餘光瞥見病患越發的神情不安，眼神來回在自己和薑禾之間打量，臉色越發的冷。
    “你如果不出去，我會讓你父母來把你領回去！”
    郭醫生這句話總算起了作用！
    胡凡咬牙切齒半天，才憋出一句：
    “就一破衛生所，真以為我願意在這兒待呢！”
    他扭頭就走！
    郭醫生沉著臉色，連帶著心情都不好了。
    他剛剛想要安慰患者，薑禾先一步開口。
    “大娘，聽到剛才那個人的話，是不是有些緊張？”
    她眉眼漂亮，笑起來時，越發生動而充滿靈韻。
    語氣不疾不徐，像一壺文火慢煎的湯藥，逐漸撫平了病患的焦慮。
    大娘眉眼慈和，是個善心人。
    她抓著自己的褲子，訥訥辯解：
    “小同誌，我也不是不信任你，但是……讓郭醫生給我看行不？”
    “小薑，還是我來吧。”
    郭醫生知道今天教導薑禾的機會算是泡湯了。
    然而，薑禾自己卻不打算放棄。
    “先聽我說說你的情況，怎麽樣？反正郭醫生坐在這兒，也不會跑。”
    俏皮的一句，把大娘逗樂了。
    她不禁想起自家的小孫女兒，便點點頭。
    “那你看吧。”
    薑禾先不急，先看了大娘的舌苔，然後把了脈。
    “嗯，的確是感冒，不是什麽大病。”
    薑禾看大娘還是半信半疑的。
    她笑了笑，娓娓而道：
    “大娘您去過醫院，最開始也被診斷為感冒是不是？我想醫院應該會給您靜脈滴注抗生素，口服銀翹解毒片之類的。然而之後幾天，你的體溫居高不降。醫院隻好請來中醫科會診，開的是麻杏石甘湯吧？這次依然沒有作用，喝藥之後雖然高熱汗出，汗出後熱退，可是退後又複熱，不惡風寒。這林林總總加起來，折磨您應該快一個月了。您看我說得對嗎？”
    大娘目瞪口呆。
    郭醫生靈魂出竅。
    半晌。
    大娘哆哆嗦嗦開口：
    “神、神醫啊！”
    她一把抓住薑禾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這下連郭醫生都懶得理會了，隻認定薑禾才是最好的醫生！
    畢竟——
    沒有醫生像薑禾這樣，能把她整個病程說得清清楚楚，連用了什麽藥都沒差！
    要不是怕被打為封建迷信，大娘都懷疑薑禾其實不是醫生，而是神算子……
    薑禾被信任後，心情頗好。
    卻依然謙遜地回答：
    “神醫不敢當，我隻是經驗比較豐富。您聽剛才那個人說我初中學曆是不是？其實我啊，五歲就跟著爺爺學醫了，今年二十二歲，足足有十七年經驗了呢！”
    大娘恍然：
    “原來是這樣！小同誌哦不，神醫同誌您可太厲害了！還有剛才那個人，真是太壞了，居然這麽抹黑您！”
    薑禾搖搖頭：
    “夏蟲不可語冰嘛。咱們還是先來看病好不好？”
    有了剛才薑禾的“亮招”，大娘深信不疑、連連點頭。
    薑禾安撫了大娘的情緒，讓她不用擔心，隨後唰唰寫下藥方。
    她一邊遞出去，一邊叮囑煎服的法子。
    忽然。
    她發現自己忘了什麽。
    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薑禾輕咳了聲：
    “那個……郭醫生您看看，我這藥方開得對不對？有沒有什麽需要改的？”
    郭醫生還是接了過去。
    因為……薑禾沒有醫師證書。
    郭醫生匆匆掃過兩眼，止不住地點頭：
    “嗯，這方子太好了……西洋參益氣生津，五味子、麥冬、浮小麥養心止汗，白芍、大棗、炙甘草和營養陰……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大娘徹徹底底地放心了。
    臨走時，她雙手緊握著薑禾的手，上下晃動：
    “神醫同誌，我下次不舒服還來找您！”
    蹲在附近的胡凡，恰好看到這一幕！
    他簡直不敢相信……
    剛剛還一臉質疑的病人，現在居然感激不已？
    薑禾這是給病人喂了什麽迷藥！
    不！
    肯定是郭醫生幫了她！
    嫉妒啃噬著他的心髒。
    他想起剛才那位眼熟的大娘，悄無聲息地轉身……
    薑禾還不知道一場麻煩即將席卷而來。
    她送走大娘。
    轉身，便迎上郭醫生複雜難言的眼神。
    “抱歉，我隻是……”
    郭醫生擺擺手。
    “沒事，你本來就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麽。我隻是沒有想到小薑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你剛才說五歲開始學醫？那你多少歲開始看診的？你爺爺也是中醫嗎？他叫什麽名字？哦對了，你剛才那一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薑禾看得出來，郭醫生是真不在意這點隱瞞，反而對其他事更感興趣！
    薑禾耐著性子回答：
    “我的確是五歲開始學醫的，跟著爺爺坐診大概是十歲吧。他就是一名普通的鄉野中醫，叫薑振中，沒什麽名氣。”
    郭醫生聽得認真，看起來沒有半點懷疑。
    他念叨著薑振中這個陌生的名字，歎氣道：
    “高手在民間啊！咱們中醫的人才發掘體係還是太不完善了，像你爺爺這樣的優秀中醫，很多都埋沒了……還好他培養出了你！”
    薑禾摸了摸鼻子。
    她跟郭醫生說的這番話其實半真半假——
    原身爺爺的確是名鄉野中醫，但水平談不上好，平時就能治個感冒發燒的小病。
    真正一手教導她的，是遠在另一個世界的爺爺，薑濟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