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星火燎原千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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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蓋著厚重岩層與古老符文的恐怖巨手,如同崩塌的天穹,裹挾著無可抗拒的偉力,自淵井上方轟然壓落!其目標並非井口,而是更深層的空間結構,似乎要將這口井連同其下隱藏的一切,徹底捏碎、永世封鎮!
巨手未至,那恐怖的壓迫感已讓整個古戰場碎片發出不堪重負的**!大地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無數巨大的骸骨瞬間化為齏粉,祭壇劇烈搖晃,其上三枚無常令光芒亂閃,那被鎮壓的光明符文也發出尖銳的嗡鳴!
莫寧首當其衝,隻覺得周身空間徹底凝固,那剛剛融合新生的力量竟被死死壓製,連呼吸都變得極其艱難!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的濃重!
是誰?!天律殿的後續手段?還是朝廷隱藏的底牌?!
他瘋狂催動五枚無常令,灰黑與玄黃交織的能量衝天而起,試圖抵擋,但在那覆蓋一切的岩層巨手麵前,卻如同螢火之於皓月!
就在這絕望之際——
“嘖,沒完沒了了是吧?”
一個慵懶卻帶著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如同清風般拂過這凝固壓抑的空間。
戲詔官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那岩層巨手與淵井之間。他依舊那副寬袍大袖的閑散模樣,甚至還有空打了個哈欠。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巨手,隻是隨意地抬起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能量爆發的光華。
那覆蓋著無數古老符文、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岩層巨手,在距離他指尖尚有三尺之遙時,就如同撞上了一麵絕對無法逾越的無形之牆,驟然停滯!
其上流轉的符文瘋狂閃爍,試圖突破,卻連讓那無形之牆泛起一絲漣漪都做不到!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戲詔官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卻清晰地穿透層層岩層,傳入巨手背後操縱者的耳中,“這口井,現在歸我陰詔司罩著了。想動這裏,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付得起那個代價。”
他指尖微微一動。
哢嚓…哢嚓…
那岩層巨手之上,竟然憑空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痕!仿佛整個結構正在從最基礎的規則層麵被瓦解!
巨手猛地一顫,如同觸電般縮回,帶著驚惶與不甘的氣息,瞬間消失在井口上方的虛空之中,隻留下一些崩落的碎石和逸散的古老符文光點。
戲詔官拍了拍手,仿佛撣去一點灰塵,低頭瞥了一眼井下的莫寧,嘴角一勾:“小子,欠我一次。”
說完,身影再次淡化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井下的莫寧壓力驟減,大口喘息著,背後已被冷汗浸透。剛才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何為絕對的力量差距!戲詔官的出手,輕描淡寫卻霸道絕倫,其展現出的實力層次,遠超他的想象!
陰詔司…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然而,還不等他細想,另一股強大的氣息突然從井口方向降臨!
並非戲詔官去而複返,也非岩層巨手,而是…紀淩霜!
去而複返的紀淩霜!
她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暗青鎧甲上添了新痕,嘴角還帶著未幹的血跡,臉色蒼白,但那雙鳳眸卻燃燒著一種決絕的、不顧一切的光芒!她手中緊握著那柄古樸長劍,竟強行突破了井口殘留的混亂能量,不顧一切地衝了下來!
“莫寧!”她一眼就看到了祭壇前的莫寧,以及他周身環繞的五枚無常令,眼中閃過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急切的追問,“剛才…剛才那氣息…是不是他?!是不是明刑嶽?!”
她顯然感應到了冥淵最後力量注入無常令時散逸出的、那獨屬於明刑嶽的氣息!
莫寧看著她那焦急、痛苦、卻又帶著一絲渺茫期盼的眼神,心中複雜難言。他正要開口,忽然,他手中那枚屬於冥淵的無常令,猛地自主震顫起來!
一股冰冷、死寂、卻又夾雜著無盡複雜情緒的意念,通過這枚令牌,強行湧入莫寧的腦海,並借他的口,緩緩發出:
“淩…霜…”
聲音依舊是莫寧的嗓音,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曆經滄桑的疲憊與冰冷,正是冥淵(明刑嶽)的語氣!
紀淩霜如遭雷擊,整個人猛地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莫寧…或者說,盯著借莫寧之口說話的那個存在!
“是…是你…果然是你!”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百年的恨意、委屈、以及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激動,“你沒死…你一直在這下麵…為什麽?!為什麽當年要那麽做?!為什麽騙我?!為什麽背叛蒼龍軍?!為什麽?!”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壓抑了百年的火山,轟然爆發!她握劍的手因過於用力而骨節發白,淚水卻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莫寧’(冥淵)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澀然,“背叛…若我告訴你,當年我並非臨陣脫逃,而是發現了觀星閣與朝廷的陰謀,他們早已被‘源暗之心’的低語腐蝕,意圖竊取井底之力,甚至不惜引爆部分封印製造混亂,以便渾水摸魚…你信嗎?”
“我發現了他們的計劃,想去阻止,卻被他們偷襲,導致封印節點徹底崩潰…那無名士卒看到的,隻是我被能量洪流衝飛的景象,便以為我叛逃…我身受重創,懷中護著的,是用來暫時穩定節點的‘鎮嶽令’雛形,卻被誤解為竊寶而逃…”
“事後,我深知解釋無用,朝廷勢大,更會為蒼龍軍招致滅頂之災。唯有假死脫身,潛入這井底最深處,一方麵監視鎮壓‘源暗之心’的異動,另一方麵…尋找反擊的機會…”
冥淵借莫寧之口,用最簡潔的語言,揭開了百年冤屈的真相。
紀淩霜聽得渾身劇震,臉色煞白,踉蹌著後退一步,搖著頭,淚水洶湧而出:“不…不可能…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麽寧願讓我恨你百年?!”
“告訴你?”冥淵的語氣帶著一絲疲憊的嘲弄,“告訴你,然後呢?讓你陪我一起死?還是讓你帶著整個蒼龍軍,對抗已被腐蝕的朝廷和天律殿?那時的我們,毫無勝算。恨我…或許能讓你更堅強地活下去,守住這片土地…”
“活下去…恨著你活下去?”紀淩霜聲音哽咽,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酸楚,“明刑嶽!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憑什麽獨自承擔這一切?!”
百年恨意,原是誤解。
百年堅守,皆是孤勇。
這真相太過沉重,幾乎要將她壓垮。
“如今…也不算晚了。”冥淵的意念似乎越來越微弱,“我時間不多…這縷殘念即將散盡…淩霜,朝廷與觀星閣所圖甚大,他們欲以億萬生靈為祭,徹底掌控源暗之力…必須阻止他們…關鍵…在於摧毀皇都觀星閣頂的‘律法之楔’…”
“莫寧…他是我選中的繼承人…亦是…破局的關鍵…助他…”
冥淵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徹底消散。
那枚無常令的光芒也隨之黯淡下去,恢複了平靜。
莫寧的身體微微一晃,恢複了自我控製,他看著眼前失魂落魄、淚流滿麵的紀淩霜,心情複雜無比。
紀淩霜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百年的信念在瞬間崩塌又重建,帶來的衝擊遠超任何一場戰鬥。
許久,她緩緩抬起淚眼,看向莫寧,眼神依舊複雜,卻少了許多敵意,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無法推卸的責任。
“他…還說了什麽?”她的聲音沙啞。
莫寧沉默了一下,將冥淵最後的囑托說出:“摧毀律法之楔,在皇都觀星閣頂。”
紀淩霜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那是屬於蒼龍軍統帥的眼神。
“好。”她隻說了一個字,卻重如山嶽。
…
井口之外。
戲詔官逼退岩層巨手後,並未離去,而是隱於虛空,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陸續到來的“客人”。
隻見天際流光閃動,數艘更加龐大、裝飾著龍紋與星辰圖案的華麗飛舟破空而來,船頭站立著氣息更加深邃恐怖的觀星閣長老,甚至隱約有皇宮內侍的身影!朝廷的真正力量,終於被接連的變故驚動,親自降臨!
另一邊,虛空蕩漾,數名身著銀袍、但紋路更加古老複雜、氣息遠比之前律刃強大的身影悄然出現,為首者手中托著一卷仿佛由光芒構成的古老卷軸——天律殿顯然也派來了更高級別的執法者!
而蒼龍軍殘部,在幾位老兵的帶領下,也重新結陣,雖然傷痕累累,卻煞氣衝天,死死守護著淵井方向,與朝廷和天律殿勢力隱隱對峙。
黃笙與暮紅也去而複返,站在蒼龍軍陣前,麵色凝重。
各方勢力雲集於此,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一場遠超之前規模的大戰,一觸即發!
朝廷飛舟上,一位身穿紫金道袍的老者朗聲道:“蒼龍軍勾結陰詔司,破壞淵井封印,釋放邪穢,罪同叛國!即刻放下兵器,接受朝廷審判!否則,格殺勿論!”
天律殿為首者則展開那光芒卷軸,冰冷道:“依據《最終律典》第三條,此地已列為‘終焉禁區’,所有非法存在,立即離開!否則,以逆律論處,形神俱滅!”
蒼龍軍士卒怒目而視,寸步不讓!
暮紅雙刀赤焰燃燒,黃笙斷琴再響殺伐之音!
就在這火藥桶即將被點燃的刹那——
戲詔官那慵懶的聲音再次悠悠響起,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吵什麽吵?當我家門口是菜市場嗎?”
他的身影緩緩浮現,依舊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目光掃過朝廷飛舟和天律殿使者。
“人,是我陰詔司救的。井,現在是我陰詔司罩的。你們之間的破事,我沒興趣管。”
他話鋒一轉,語氣雖然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但是,誰想在這裏動手,壞了我的清淨,或者傷了我罩著的人…”
他頓了頓,星空般的眸子掃過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那就別怪我…把棋盤掀了。”
此言一出,如同冰水潑入滾油!
朝廷和天律殿來人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戲詔官的態度明確無比:中立,但誰敢先動手,他就打誰!而且,他絕對有掀桌子的實力!
投鼠忌器!
雙方的氣勢頓時一滯,僵持在了原地。
而就在這時,淵井之中,兩道身影猛地衝了出來!
正是莫寧和紀淩霜!
莫寧周身氣息深邃,五枚無常令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
紀淩霜則眼神冰冷,手中古劍直指朝廷飛舟和天律殿使者,聲音斬釘截鐵:
“蒼龍軍,從未背叛!背叛者,是藏身朝堂與觀星閣的魑魅魍魎!今日,誰想戰,那便…死戰!”
莫寧也上前一步,手中那枚冥淵無常令幽光閃爍,聲音平靜卻傳遍四方:
“冥淵遺誌,由我繼承。阻我者…死。”
兩人的出現,以及那截然不同的強硬態度,瞬間讓本就緊張的局勢,徹底走向了不可控的邊緣!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
大戰,一觸即發!
戲詔官看著這一幕,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棋子…終於都到位了。”
“好戲…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