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5章 二連珠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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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昭這一次的任務,是護送糧草出齊郡,等通過了厭刺縣,也就算圓滿完成。
隊伍近兩萬石的糧食,從早上卯時出發,直到下午日落前,才趕到章口縣。
原本隻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花費了近五個時辰。
這一來,是負重的驢車本來就走得慢,二來山路崎嶇,連綿起伏,也是耽誤時間的一個因素。
等到出了齊郡,往北的速度或許能夠提起來。
隻是齊郡這一段路,沒有個七八天,估計出不去。
前麵幾天,按照秦叔寶的部署,沿路經停的縣鎮,也有府兵會自發前來護衛一段。
同時宇文昭的四隊人馬,作為斥候先鋒,一直圍在糧隊四周。但凡碰上流民,都被第一時間驅離。
這也讓王虎幾人有些鬆懈。
“旅帥,這東升西落的,一晃就去了五六天。
估計還有一天行程,就要到厭刺縣境內了。”
李正臣補充道:“嗯,按照地圖標注,此處往前是鄒平縣與厭刺縣的交界處,還要經過一片開闊的丘陵地帶。
雖然地勢平整,但是丘陵土坡眾多,而且還有茂密的叢林。
且鄒平縣是離長白山最近的縣城,
大家不能掉以輕心。”
蔣破軍咬掉一口肉幹,一直在嘴中咀嚼:
“我看盤踞在長白山的王薄就是浪的虛名,連最基本的‘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都不清楚。
若是他真的在此一段路程來劫糧。
都無需秦統軍出手,我們四隊騎兵,三兩個來回衝鋒,縱使他有萬軍之陣,一樣要被我們衝得七零八落。”
陳三蛋冷聲笑著:“敢進百步,我便先將他們的先鋒將軍射下馬來!”
二狗一臉崇拜,遞上水囊,衝他點頭。
宇文昭沒有表態,隻是在驛站中站了一會,便看著驛站外的一座涼亭,走了出去。
幾人相視,王虎朝陳三蛋遞上一個眼神。
噓!
陳三蛋朝二狗吹了一聲,兩人便都提著弓,遠遠地跟了過去。
這一路沒有遇到危險,哪怕是一兩個山賊、蟊賊都沒有碰上。
不過也讓宇文昭借這個機會,充分地練了一次兵。
無論是旗語、金鼓,還是變陣衝鋒,都已經能用如臂指使來形容。
這支隊伍,宇文昭的計劃便是將它打造成最強的精銳,不僅要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更要在營中運籌帷幄。
等到這次完成任務,就要提拔一批新的將領出來。
培養他們學習基礎知識,給他們最高標準的資源,讓他們成為真正的統率類人才。
從基層開始,成為自己的最忠實的夥伴、將領、兄弟。
這也是他為了五年後的天下大亂,做的準備。
涼亭不遠,離驛站最多隻有兩裏路。
宇文昭沒有騎馬,身後陳三蛋、二狗兩人,也略顯識趣,沒有打擾,隻是遠遠跟著。
片刻等到他登上坡,竟然在涼亭之中見到了一人。
“嗯?二弟?”
“大哥?”
兩人詫異地握住手臂:“二弟,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叔寶臉上掛著笑,但是宇文昭看得出來,他的眉心裏有事:
“大哥,這段路太寂靜了!”
“嗯...”
“你也察覺到了嗎?”
宇文昭點頭:“兩萬石糧食,若是王薄有兩萬石糧,半年之內,他都無需為了軍糧發愁。”
“這種事,就在家門口,他不可能不心動。”
秦叔寶亦是點頭,伸手指向遠處一條彎延的山道:
“這裏往前,會挨著鄒平,是去厭刺縣的必經之路。”
“多是丘陵水澤,且無險可守,行營也不方便安紮。”
“若是對方想要動手,這裏是齊郡範圍內,最好的動手地點。”
宇文昭亦是點頭,他們這一路一直防備著王薄的叛軍。
畢竟是號稱十萬大軍,無論可戰的士卒有多少,但是都是一批不容小覷的實力。
他與秦叔寶的想法,若是遇到對方傾巢而出,便做出壁虎斷尾,隻護八成糧草北上的戰略。
且戰且退,以主力防禦,宇文昭襲擾的方式,讓糧隊盡快撤離。
結果他們出了曆縣四五天了,一路上風平浪靜。
好像王薄叛軍,就不知道有軍糧北上,又或者這波叛軍早就不在齊郡了。
半個月之前,張通守張須陀,亦是率領了三千精銳,去找他們的主力,想要將這幫烏合之眾擊潰、打散。
最差的戰績,也是要將這幫人趕出齊郡。
結果在齊郡各地,繞了一圈,硬是沒有發現半點蹤跡。
宇文昭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他是在準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吧。”
“那不應該在途中就開始了嗎,這麽多絕佳伏擊點,他們都......”
“嗯?”
秦叔寶一震,轉頭看向宇文昭:“大哥你是說,這才是他的目的?”
“嗯,讓我們都以為他不在長白山,不在齊郡,不可能來劫掠糧草。”
“我想現在你的士卒中,已經有人相信了吧。”
秦叔寶點頭:“確實如此,想不到王薄竟然還有這一招?”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鄒平縣,最後一段路,咱護著糧衝過去就是了。”
“到時候王薄軍來了,你的部曲收縮,帶著糧隊朝厭刺縣先行。”
“我的護糧軍墊後阻擋,隻要堅持一段時間,鄒平縣、厭刺縣的鷹揚府也會調府兵支援,而且還有戚遠的兩百人,在邊上側應。”
秦叔寶神情嚴肅,鄭重地說道:“所以,看似危險,要破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戚遠側應?
宇文昭心中冷笑,他也不便在秦叔寶麵前說什麽,畢竟兩人之間有仇,但是真正的衝突,都是他下麵的人在搞事。
明麵上若是宇文昭刁難,就顯得自己有些小肚雞腸了。
希望戚遠不要搞事情!
若不然,自己絕不會手軟!
宇文昭拍了拍秦叔寶肩膀:“兄弟,若是真有埋伏,你也不要戀戰。
等府兵來馳援,你就率隊跟上。”
此行往後,還要經過渤海郡、河間郡,你的任務比宇文昭要重得多。
自己有心保存實力,但是也不能坑害了自家兄弟不是。
到時候,自己引糧隊脫離戰鬥,確保安全後,自然會帶隊殺回去接應。
兩人敲定了方案,都相視一笑,而下一刻,宇文昭驟然轉頭,看向遠處,隻聽破風聲傳來。
倏!
兩道黑影,一左一右,朝他與秦叔寶射了過來。
“小心!”
宇文昭大喝一聲,奮力一撞,兩人都應聲摔了下去,趴在地上往前開。
若不是這一個月在府營中,每日都要練習拉弓射箭,暗淡的月光下,這射來的暗箭,絕不會被他發現。
秦叔寶亦是驚出一身冷汗!
篤篤!
兩聲悶響...
兩支箭矢,釘在了亭柱之上。
咻!
淅淅索索!
宇文昭一定,四肢著地,嘣的一聲就彈了起來。
一個飛躍,身體好似魚躍龍門,翻出了涼亭,滾進了前麵的深草叢。
他知道陳三蛋動了。
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噗呲!
啊!
一聲悶響聲後,宇文昭半蹲著身子,朝前疾走,隻露出一對眼睛,迅速打量四周。
遠處陳三蛋、二狗兩人,一左一右,都彎弓搭箭,朝著對麵包抄了過去。
剛剛的那聲慘叫,明顯是有人中了箭。
宇文昭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露頭。
一來麻痹對手,讓他們不知道自己這邊情況,減少己方損失。
二來便是配合一起,對對手形成包圍。
淅淅索索!
身後三步,傳來動靜。
秦叔寶加快了速度,也跟了上來!
“我看了箭,應該是王薄的人!”
“斥候?”
宇文昭瞬間想到的就是王薄的斥候兵摸上來了。
見到兩人身著軍服,且都在涼亭之中,不像普通士卒,便有了斬首的想法。
“嗯,至少三人!”
“好!”
沒走兩步,宇文昭伸手攔住了秦叔寶。
咧嘴笑了一下,嘴中隻說話,卻沒有聲音:“我來!”
隻見他按住刀柄,往前走了兩步停住,呼吸瞬間平順,好似與周遭氣息融合了起來。
秦叔寶一動不動,眼眸卻驚懼地睜大:大哥還有這本事?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野外極限生存的訓練中,三天吃不飽一頓,卻靠著老首長那裏學來的,這一手絕技,獵殺了許多野獸,嚼肉喝血,生生活了下來。
野生的動物是最機警的,風吹草動就足以讓他們,撒丫子逃竄。
下一刻,在秦叔寶目瞪口呆中,隻聽不遠處一道風聲響起。
陳三蛋嗬斥一聲,撲進了草叢。
叮!
嘣!
“活的!”
“二狗蹲下!”
咻咻!
說時遲那時快,秦叔寶剛想行動,也不知道宇文昭是如何發力,整個人一震。
倏的一道風,便飛撲了出去!
鏘啷!
一道寒芒閃過。
噗呲!
嘣!
隻見一道血箭,朝夜空中彪射。秦叔寶也躥了出去。
等到他趕到,宇文昭單膝跪地,已經放倒了一人。
“兩隻手被我廢了,現在暈過去沒事!”
“你看一下,我去找我的兵!”
秦叔寶到底是經曆過生死戰場的老將,這種場景也常見。
很快便回過了神:
“嗯,你小心!”
嗒嗒嗒!
貓著腰剛走幾步,忽然見到二狗將人扯了起來:“旅帥,師父抓了個活的!”
宇文昭隨即眼眸睜大,頭頂爆出冷汗:“低頭,蠢蛋!”
錚錚!
等聽到宇文昭大喊,二狗哪裏反應得過來,竟然有兩支黑影朝他射了過來。
“喝!”
宇文昭大驚,猛然大喝,朝著兩人飛撲了過去。
嘣!
一擊靠山撞,將二狗撞得飛了出去,滾進了草叢!
噗噗......
陳三蛋大駭,朝著發箭方向射出了一箭,隨後彎弓搭箭,猛然站了起來,眼眸充血,緊緊盯著遠處漆黑搖曳的草叢。
“旅帥!”
根本不敢回頭,隻能大喊一聲,反倒聽見二狗虛弱地咳了兩聲。
“二狗,給我去找旅帥!”
二狗貓著腰,一臉驚恐地跑進了草叢。
“旅帥!”
見到宇文昭肩膀中間,正呲牙咧嘴地撲倒在地上。
“旅帥?”
“師父,沒事!”
宇文昭仰天大喝一聲:“三蛋回來!”
他知道此時陳三蛋必然是以自己為靶子,逼迫對方現身拚命,又或是退走。
聽到了宇文昭的喝令,陳三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緩緩蹲下以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直到與宇文昭匯合,方才鬆了弦。
“旅帥!”
......
這一切遭遇,從對方射箭,宇文昭撲倒秦叔寶起,一共都沒有半刻鍾時間。
此時不遠處留下的護衛,早就衝了過來。
四處尋找斥候兵。
秦叔寶將宇文昭扶著,神情冷冽:
“你沒事吧!”
“無妨,肩膀中了一箭,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拔刀的速度。”
秦叔寶細細打量傷口,而後沉聲說道:
“這是王薄叛軍的箭沒錯了,這箭不能直接拔,有倒刺!”
“嗯?想不到叛軍也知道做這種殺傷力大的箭鏃了。”
古代戰爭,最怕的就是傷口感染。
這種箭鏃,扯出來,就會讓創麵加大。若是有血管,更加會引起大出血。
而一旦感染,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就隻有死路一條。
“好在沒有傷到筋骨,不會有太大影響。”
“先回行營再說!”
宇文昭額頭冒著冷汗,在眾人攙扶下,咬著牙急速下山而去:
該死的,看以後能不能弄點青黴素出來。這種情況,一不小心,小刀拉屁股,都他娘的會死啊!
等這次護送糧草的任務結束,得讓紅樓寶船,去南方搞一批狗屎柑回來。
還有釀酒,搞些高濃度的酒精消毒,也能發展一條財路。
今晚偷襲的人,是一個斥候小組,其中一人箭法出色。最後一次射擊,顯然是兩珠連發。
宇文昭以肩膀中箭為代價,救下了二狗。
被二狗活捉的斥候,被一箭封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另一個斥候,正如同癱軟的死狗,丟在了營帳之中。
宇文昭肩上纏著紗布,坐在一旁,身後站著王虎。
秦叔寶身居主位,目光如炬,虎視帳中俘虜:
“說!
叛軍現在所在何地,兵將都有多少,糧草又所剩幾何?”
一群圍著的將領,個個怒目橫生:“快說!”
“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