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6章 糧隊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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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前斥候躺在地上,眼眸中滿是憤怒。
    歪過頭笑時,猛地朝秦叔寶方向吐口水。
    呸!
    “你們這些鷹犬,隻顧討好你們的主子,哪會管我們這些百姓的死活。
    老子被抓是老子點背,想要我出賣兄弟,死了這條心吧!”
    秦叔寶麵無表情,沉聲道:“聽你的口音,是江淮人士?”
    斥候一愣,隨即冷笑:“看來你還曉得江淮?
    我江淮民夫,長年累月泡在水裏,吃糠咽菜不說,連腿都泡爛長蛆了,誰有過問過。
    監工不管生死,隻管工期,哼!
    既然你們不讓我們活,那便都反了天,都別活了!”
    斥候雙眸鼓脹,臉頰通紅,口沫橫飛的模樣,顯然是極度亢奮的。
    秦叔寶知道問不出什麽,便招呼手下:“把人拖下去!”
    “哈哈哈!有種就給個痛快...
    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錦背襠。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
    宇文昭起身抱拳:“秦統軍,今夜斥候已經摸到了行營附近。
    看來前路必有叛軍埋伏,就是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
    秦叔寶點頭:“嗯,一個月之前,王薄被通守大人重創,即便手上還有幾萬人馬,但是可戰的兵卒,最多在兩萬之數。”
    “若是對方集中一處,擺開陣式,我軍或許真的會被拖住。”
    宇文昭知道他擔心的是運糧期限。
    兩軍對壘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三五個月不等。
    若是王薄率軍咬住糧隊,即便最終擊潰敵軍,己方的糧期也耽誤了,這樣勢必要找到處罰。
    而且宇文昭知道,楊廣第一次東征高句麗,在七月份便會敗退,所以在此之前,決不能因為無法按期送達糧草,背一個鍋。
    “怕個甚!若是王博軍趕來,統軍給我撥一千人,我隻需兩個回合,就能將對方軍陣衝爛!”
    “這幫烏合之眾,之前我跟著秦統軍奔襲一天一夜,殺敵五千餘人,當時手得砍得抽筋了,俺都沒過癮。
    這次王薄趕來劫糧,我便隻率步卒,也能將對方擊潰!”
    “哈哈哈,我當先鋒,隻需精騎三百......”
    “我當先鋒,隻要步弓手八百!”
    “還有我!”
    邊上校尉、都尉個個摩拳擦掌,想要討要兵馬,與王薄軍決戰。
    此時帳中百分之八十的士卒,都跟叛軍拚殺過。
    用烏合之眾來形容,確實不為過。
    隻是秦叔寶明白,這一次王薄卷土重來,絕不會像之前那般不堪。
    宇文昭與秦叔寶對視,瞬間明白了他的想法:
    “今夜斥候抵近,差點在萬軍從中取了‘上將’首級!可見對手這兩年,也有所成長,不再是之前的山匪流寇一類的雜毛兵。”
    “既要阻敵,又不能耽誤了糧草的形成,隻能在發現對方大軍時,用主力拖住。
    由我率隊,帶領糧隊先行脫離戰場。”
    “隻要糧隊趕到了厭刺縣城外,自然有府軍接應......”
    秦叔寶起身:“不可!”
    “此計雖好,但你將成為眾矢之的。”
    “王薄軍,必然會遣重兵追擊。
    若有差池,你將萬劫不複!”
    宇文昭說道:“若遣大軍,正如我意!
    到時候大軍疲累,我兩百馬弓手,自然能發揮襲擾能力,生生拖垮對方。
    護糧車安全。”
    “而且統軍你也可以,乘機吃掉對方的士卒,削弱叛軍實力!”
    秦叔寶緩緩搖頭,依然覺得冒險:“你能想到,那王薄必然也做了準備。”
    “此計風險太大,我等要從長計議!”
    王薄手上說是兩萬,還隻是保守估計。
    若到時候爆出個三四萬兵,就算不是精銳,那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畢竟他們不是要打遭遇戰、殲滅戰。
    此行的目的,是要護送糧草安全北上。
    自己手上有兩千步卒、七百強弓兵,三百騎兵。
    這樣的精銳要與十倍於己的叛軍,正經的打一場殲滅戰。
    秦叔寶以及帳內將軍,絕不帶一個怕字!
    但是若對方隻是牽製你,然後派出小股隊伍,隻要吃掉你的糧草,又如何應對。
    眾人也都意識到了情況的特殊,也明白宇文昭的計策,是目前最穩妥的,但同時也是最危險的。
    稍有差池,糧草或許能安全運抵厭刺縣,但是宇文昭這一旅兵馬,必然要粉身碎骨的。
    正當眾人都在猶豫時。
    隻聽門外傳來嘈雜的動靜。
    “你們等在帳外!”
    一人拉開門簾,大步進了軍帳。
    “秦統軍,末將來遲了!”
    秦叔寶點頭,疑惑地看向對方。
    來人正是旅帥戚遠。
    作為側應,他手上此時也有兩百騎兵。
    “我的屬兵,在驛站前三十裏處,發現了大量軍灶!”
    “嗯!?”
    軍帳之中頓時嘈雜了起來。
    討論聲不絕於耳。
    三十裏處有大量軍灶,顯然這是有大軍在那裏安營紮寨。
    “能不能看出來,對方有多少兵馬?”
    戚遠神情凝重,舉起三個手指:“我們數過,灶坑絕不少於三千!”
    “什麽!三千?”
    “三千灶坑,那對方的數量至少都在三萬之上了。”
    “果然如秦統軍猜想,敵軍最少有三萬人,若是擠一擠,有四萬多人,也不奇怪!”
    聽聞戚遠的情報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戚遠來得晚,有校尉將之前討論的方案,簡單地給他說了一遍。
    片刻之後,戚遠上前抱拳說道:“我支持宇文昭的計策!”
    在眾人矚目下,戚遠繼續說道:
    “此行主要目的是將糧草壓往涿郡,若是在被叛軍咬住,耽誤了大軍用度,我們在坐怕都要掉了腦袋!”
    “既然敵軍翹首以盼,我們便分兵兩路,一來殲敵,二來運糧......”
    秦叔寶眼神一亮,若有所思:“細說......”
    宇文昭深鎖眉宇,見戚遠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也沉下心,想看看他有什麽樣的見地。
    “此計當如此......”
    驛站往北,再走二十餘裏,有一條小路,可以通行驢車、戰馬等輜重。
    雖說翻山越嶺,要多行二三十裏地,但是山林之中,無法供大軍行進。
    若是糧隊從這條山路通過,由宇文昭與戚遠兩旅人馬護送,安全上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比走大路,隻晚上半天時間。
    相對較量期限而言,沒有什麽影響。
    一眾將領聽聞,都是頷首思考,覺得此計可行。
    秦叔寶默默點頭,看了宇文昭一眼,見他也沒有反對,便確定了這條計策:
    “如此倒是一個穩妥的方案。
    自古兵法,都是虛虛實實,我帶領眾將,以空驢車做障眼之法,遣大軍從正路上通行,若遇見王薄叛軍,便擺開陣勢,與其決戰。”
    “王薄軍,必然會認為我軍亦是囊中之物,想方設法圍困我等即可。”
    “到時候,我等趁其不備,丟下驢車,隻管掩殺。”
    秦叔寶眼神掃過眾將領:
    “到時候能殺多少敵軍,就看諸位的了!”
    眾將領齊聲高呼:“威武!”
    “威武!”
    ......
    眾人都是一副磨刀赫赫的表情,唯獨戚遠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的喜色。
    看向宇文昭時,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挑釁的表情。
    宇文昭靜靜地看著他,心中隻覺得奇怪,卻又想不出,戚遠會如何出招!
    第二日一招,糧隊開拔,依舊是戚遠先行,將隊伍分成兩隊,朝左右,直插前方密林之中。
    宇文昭見到秦叔寶時說道:“二弟,此行若遇見叛軍,勿要衝動。
    可堅守至我回援,到時候裏外夾擊,自然可以大獲全勝!”
    他的任務便是走小路,押送糧草抵達厭刺縣。
    兩百騎兵,雖說在山丘密林之中,無法形成方陣衝鋒。
    但是機動性,爆發性這些優點,也不少。
    在沒有成千上萬的叛軍阻攔,即便是碰到些許蟊賊行徑,都無需他動手。
    前方領路先鋒王虎,自然會一槍攮死對方。
    秦叔寶點頭:“大哥,此行多留心。
    雖然走小路不會遇到賊寇大軍,但是我昨晚一直感覺心悸,一晚上都沒睡安身。”
    “戚遠此行的二百人,到時候也是走小路,有他側應,即便遇見小股敵軍,應該也沒有大問題!”
    宇文昭點頭:“二弟放心,大哥我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嗎?隻要他們趕來,教他一千個來一千個死!”
    “好!”
    兩人翻身上馬,宇文昭抱拳行了軍禮,招呼屬兵,朝前疾馳而去。
    王虎率隊開路,先走一步。
    其後蔣破軍、李正臣一左一右,離大路十裏不到的位置,探查守護。
    宇文昭帶著陳三蛋、二狗單獨一隊,壓著糧車緩緩前行。
    直到隊伍開拔。
    秦叔寶方才遣大軍,浩浩蕩蕩地往北而去。
    二十裏外,已經先行一步,壓著驢車到了岔路口。
    宇文昭抬頭,看著日頭即將攀至頂峰,喝令隊伍停了下來。
    陳三蛋縱馬上前:“旅帥,前方王虎沒有傳來軍報,這條山路應該沒有問題。”
    宇文昭點頭:“嗯,等後麵大軍的傳令兵過來,我們便可以動身了。”
    王虎先行一步鑽進了山路,若是遭到埋伏,必然會將消息傳遞回來。
    這個時候沒有收到,便代表,至少十多裏地,是沒有任何敵情的。
    嗒嗒嗒嗒
    一匹戰馬疾馳而來。
    律律律!
    傳令兵翻身下馬,朝宇文昭行了軍禮。
    “秦統軍傳令,旅帥可以撤掉護衛,按計劃執行。”
    宇文昭點頭:“好!回複統軍大人,本將即刻出發!”
    “諾!”
    二狗得令舉起令旗,打起了旗語。
    “出發!”
    糧隊調轉方向,趕著驢車,往小路方向鑽了進去。
    宇文昭在前,糧車在後,隻片刻都進了小路後。
    蔣破軍、李正臣兩隊,趕到了三路口,對視一眼後,都帶著士卒,湧進了那條山間土路。
    山路崎嶇,卻也不影響糧隊通行。
    宇文昭領隊,遠遠眺望,還能看見七八裏之外,有府兵騎馬遊走。
    那是戚遠的騎兵隊。
    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醜時將近,日頭西斜,一匹戰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咚咚咚
    嗯?
    戰馬飛奔,騎士一臉凝重,顯然是護糧先鋒王虎隊遇到了緊急情況。
    “報!”
    “何事!”
    王虎的傳令兵沒有下馬,就在馬上抱拳匯報:“旅帥,前方出現大量樹木,阻隔在山路之中。”
    “我隊已經安排人在清理,王虎隊副讓我稟報,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清理出來!”
    “嗯,你們還發現了什麽?”
    宇文昭聽到剪徑二字,心裏一下子屏住呼吸。
    此時剪徑?那個山賊不長眼?
    傳令兵繼續說道:“王隊副安排了一火士卒,繞道前方打探。
    但是遲遲沒有收到情報!”
    “這是什麽時間的事?”
    “半個時辰之前!”
    宇文昭神情凝重:“半個時辰?”
    陳三蛋上前,亦是察覺到了宇文昭的反常,出聲詢問:
    “如何了旅帥?”
    “陳三蛋,安排人去左右兩側最高的山包,看一下戚遠的騎兵在何處?”
    陳三蛋點頭,自己帶人去了左邊,二狗帶人,往右邊山坡跑了上去。
    宇文昭看向身後一長串驢車,神情越發凝重。
    蔣破軍、李正臣兩隊斷後,若此地遭遇埋伏,無需半刻鍾,就能縱馬趕來支援。
    前方王虎被阻攔,絕不是偶然,定是有預謀,而此時最可疑的人便是戚遠!
    不是‘偷斧子’定律,而是因為,此地沒有大軍出現,即便有大幾百人叛軍,也不夠看。
    等到王虎清理了路障,自己便引著糧隊,疾馳而去。
    王虎開路,蔣破軍、李正臣斷後,唯一對他能形成威脅的,隻有戚遠這一支,側應的援軍。
    “戚遠,希望你別做錯事。
    否者我不介意,將你就地正法!”
    “報......”
    “左側沒有看見戚遠府兵。”
    “右側沒有發現府兵部曲。”
    宇文昭麵容淩厲,大喝一聲:
    “傳令!”
    “王虎速速清理阻礙,隻管開路,遇事難決,可先斬後奏!”
    “諾!”
    “蔣破軍、李正臣兩隊,迅速占領左右兩側警戒,護衛運糧隊。”
    “諾!”
    兩騎飛馬疾馳而去。
    宇文昭對趕回來的陳三蛋說道:
    “若是戚遠反了,直接射殺!”
    陳三蛋神情一凜,扯著嘴應了一聲:
    “諾!”
    “全速前進!”
    宇文昭喝令,原本還在休息的車夫,紛紛跳上車,揮動長鞭,趕著驢車,緊隨宇文昭的隊伍,朝前衝了出去。
    咻!
    一聲響箭,從遠處升空,引得宇文昭抬頭看去:
    “果然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