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六萬塊,是裴妄借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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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白先是回了一趟家,衝了個澡,好衝掉身上殘留的屬於裴妄的氣息。
    之後,她換了件帶點領子的長袖衣服,企圖遮擋身上的青紫痕。
    實在遮擋不住的,她就拿遮瑕膏蓋一下。
    盡管孕期不建議使用化妝品,但這種關頭,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等她再去醫院時,齊父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齊母正在病床前照顧著他。
    齊庭宇也在,他穿著和齊父一樣的病號服,坐在齊父的床邊,時不時地和父親說些什麽。
    薑白努力平複著昨晚留下的陰影,故作平常地走進去,以兒媳婦的身份關切詢問了一番。
    經過醫生昨晚的奮力搶救,齊父的命是保住了,但傷口涉及到聲帶,即便傷口徹底愈合,以後說話的聲音也會有明顯的變化。
    薑白聞言後,鬆了一口氣。
    至少命是沒有大礙了。
    她沒有再勸齊父以後做事不要這麽激進的話,相信在這之前,齊母和齊庭宇都已經勸過了。
    她若是再說這些,怕是隻會給到齊父壓力。
    這時,齊庭宇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他問她:“你昨晚去哪兒了?”
    薑白道出了一早就想好的借口:“醫院的床睡著不舒服,後來我幹脆就回去睡了。”
    齊庭宇其實是有點奇怪的。
    昨晚他爸在手術室做一場那麽重要的手術,以薑白的性格,她應該會守在手術外等著手術結果才是,而不是在手術還沒結束就自己跑回家睡覺去了。
    不過,也可能是孕晚期了,也的確沒有精力熬著吧。
    齊庭宇對薑白向來都很信任。
    因此他沒有再過問什麽。
    倒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他又問了一句:“對了,今早護士跟我說,我爸的手術預交金已經交了,是你交的?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薑白被問得臉色有些發白。
    她嘴角勉強擠出幾分笑來:“聯係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他借給我的。”
    齊庭宇沒有追問是什麽同學。
    他隻是心疼地拉著薑白的手,感慨道:“一口氣借這麽多,這份人情也基本就耗沒了吧?是我拖累你了!”
    齊庭宇的話,如同尖銳的針刺,悄然紮入薑白的心髒。
    這是她第一次,對齊庭宇的關切和貼心,產生了強烈的不配得感。
    她忙反手拉住齊庭宇的手,安慰道:“沒有誰拖累誰,我爸之前不也拿走了我們家八十萬?要真追究起來,也是我先拖累你的。”
    齊庭宇歎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這之後,齊庭宇為自己辦理了出院。
    本來醫生還建議他再住院觀察兩天的,但齊庭宇堅持要求出院。
    預交費用五千,他已經拿不出來。
    如果早一點辦理出院,則可以提前結清住院費,並且費用很可能還不到五千塊。
    薑白得知齊庭宇的想法後,勸他別衝動,健康為大。
    雖然住院費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並不便宜,但都欠債那麽多了,也不差這一點了。
    但齊庭宇還是堅持要出院。
    他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辦理出院一點兒問題沒有。
    “我現在隻想趕緊找到新的工作,盡快賺到六萬塊,好讓你早點還了你那位同學的債。
    “不能讓你因為我爸的事,而搭上這麽好的一份人情關係。”
    齊庭宇不顧自己身體的安危,也要第一時間賺錢還了這六萬塊的欠債,讓薑白再一次感覺在齊庭宇的麵前抬不起頭來。
    齊庭宇這麽在乎她,為她著想,她不敢想象,若是齊庭宇知道了這六萬塊的來曆……
    好在,裴妄在經過昨晚後,徹底人間蒸發,並沒有來找她的麻煩。
    雖然剩下的294萬,他遲遲沒有打過來。
    但她也並不著急要。
    又或者說,剩下的錢,打不打給她都已經無所謂了。
    欠誰的錢不是欠。
    等他們有了六萬塊,她一定第一時間還給裴妄,從此和他再無瓜葛……
    薑白最終還是陪著齊庭宇出了院,回了家。
    齊父則交給了齊母來照顧。
    一回到家,齊庭宇一刻也不敢歇息,立即就在網上找起了工作。
    薑白則去了廚房做飯。
    狹窄的屋內,二人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薑白感覺到,身子被人從後麵抱住了。
    薑白正想回頭,就聽見,齊庭宇在她身後說:“別回頭。”
    薑白怔了怔,聽話地沒回頭。
    齊庭宇將腦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哽咽起來:“跟我在一起,讓你受苦了。
    “就在不久前,我還在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是一個成功的男人。
    “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我有能力讓我的老婆不用為柴米油鹽發愁,每天都能笑嗬嗬的,等將來有了孩子,我也能讓你們娘倆住得舒舒服服的。
    “但現實的耳光來得太快,太讓我措手不及了。
    “現在的我,不僅沒本事賺錢,還讓老婆厚著臉皮去找老同學借錢,讓老婆挺著大肚子,在廚房裏為我辛苦做飯。
    “甚至,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後,短時間內,我也很可能都給不到孩子很好的生活。
    “我太沒用了……”
    壓抑的哽咽啜泣,像是深秋裏壓抑許久的悶雷,在胸腔裏翻滾著,卻始終不敢徹底爆發。
    薑白垂著眼眸,並沒有出聲安慰。
    她知道,接二連三的打擊,以及那些壓在齊庭宇身上的重擔,早已讓他喘不過來氣。
    他也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沒有男人天生就是頂天立地的。
    他們也會曆經生活的一記記重錘,深陷風雨飄搖中。
    但他們在遭受生活的重錘後,依然選擇咬著牙站起來。
    深陷風雨掙紮,卻仍要把身邊人護在羽翼之下。
    這在薑白看來,就已經非常的了不起了。
    於是,等齊庭宇說完後,薑白貼心地撫上齊庭宇的手背,說道:“那就趴在我肩膀上哭會兒吧,我不看你。
    “等哭過後,我們就收拾好情緒,一起繼續把這條路走下去。”
    齊庭宇聞言,胸腔裏翻湧的情緒再也無法抑製,肩膀頓時就劇烈抖動起來。
    哀鳴般的嗚咽不斷從他喉間迸出,回蕩在這棟狹小的屋內,經久不散……
    齊庭宇哭了差不多十分鍾,才漸漸止住哭聲。
    他擦了擦眼淚,收拾好情緒,聲音沙啞地說了聲:“好了。”
    薑白像是沒事人一樣。
    待齊庭宇鬆開她後,便盛好飯菜,端上了飯桌,絕口不提齊庭宇剛才哭泣的事。
    仿佛這事就此翻篇了。
    齊庭宇的內心,就這麽再一次被薑白的體貼溫暖得一塌糊塗。
    吃了沒幾口,他就忍不住握住薑白的手,再次感慨:“能娶到你當我老婆,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薑白笑了笑,沒接話,隻催促道:“快吃飯吧。”
    飯後,薑白將餐桌和廚房都收拾了。
    齊父齊母在醫院有餐食,不用她操心。
    看著齊庭宇繼續忙碌著找工作,薑白也進了屋,整理起之前搬過來的寶寶衣物和玩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進屋,後腳,齊庭宇就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發給他的錄像視頻。
    他下意識點開。
    不等錄像看完,他那一張和煦秀氣的臉上,便驟然籠罩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翳。
    眉眼間的溫和更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刀刻般的冷峻。
    “那六萬塊,是裴妄借給你的?”
    門口驟然傳來的質問聲,讓薑白一怔。
    不等她反應過來,又聽見齊庭宇崩潰到甚至對她爆起了粗口的聲音:
    “他為什麽要借給你?
    “你踏馬都幹了些什麽!”
    漸漸地,薑白猜到了什麽。
    眼淚悄然湧上,在眼眶裏打起轉。
    她回過身來,一眼便見著齊庭宇緊攥的手機屏幕上,正播放著十分不堪入目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