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白來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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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花廳,下人們已經奉上熱茶與點心,兩人對桌而坐,丞相夫人笑道:“這是丞相他新得的貢茶,昭陽嚐嚐。”
沈清辭目光掠過那杯色澤翠綠的茶湯,端起輕抿一口,茶香清洌,回味甘醇。
“確實是好茶。”她淡淡讚道。
兩人又尬聊了一會兒家常,氣氛十分和諧。
最後,還是丞相夫人忍不住先開口,“昭陽啊,你也知道我就文晉這一個兒子。不成想他未及成年就體弱多病,好不容易活到二十,眼看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這當娘的,真是……憂心如焚!聽聞謝神醫在此,卻求見無門。”
她眼巴巴地看著沈清辭:“聽說你能為我解決此事,可是當真?當然你幫了我這個忙,我絕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嬤嬤就‘適時’地捧上一個木盒,放到了沈清辭麵前。
沈清辭倒是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她不客氣地打開。
裏麵放著的是一疊麵額一千兩的銀票。
沈清辭數了數,一共有兩萬兩。
看來丞相夫人這次過來求醫,是準備好大出血的。對她這個臨時冒出來說能幫忙的,都能出手如此大方,可見丞相府家底不錯,難怪能讓沈雲舒如此算計籌謀。
白來的銀子,誰不要?
總好過最後便宜了沈雲舒和蕭宸那對狗男女。
至於拉攏丞相府,她是半點不稀罕。不過別的法子還是可以想的,畢竟李丞相也並不是隻有李文晉一個兒子不是。
沈清辭將銀票遞給身後的知春。
丞相夫人見她收下,心裏鬆了口氣。
收了好啊,收了就說明她是真的有辦法幫到他們。
“禮物我收了,事自然好辦。”沈清辭向後一靠,姿態悠閑地晃了晃茶杯,“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事兒有點敏感,我本是看在夫人和文晉哥哥的份上才插一嘴。您可千萬別把我賣了,不然我裏外不是人,可就冤死了。”
“那是自然。”
丞相夫人連忙打包票,“郡主的恩情,我母子二人銘記於心。此事我便是爛在肚子裏,也絕不會有半個字泄露出去,讓你為難!”
“夫人的為人,我自然是信的。”沈清辭看著她,笑道:“其實你求謝神醫,是求錯人了。”
丞相夫人一愣:“啊?”
“謝神醫脾氣古怪,誰的麵子都不給,對吧?”沈清辭循循善誘,“但他有個軟肋,一個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徒弟。那人,正是我妹妹沈雲舒。而且,她不日便會來護國寺,拜見她的師父。”
“據我所知,您與我嫡母素來交好。
“夫人您想,與其在此苦苦哀求一個見不到的神醫,何不將這份心力,用在我妹妹身上?她既是神醫唯一的傳人,由她出麵請神醫為文晉哥哥診治,豈不是事半功倍?”
她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處處為丞相夫人著想。
然而,丞相夫人的臉色卻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她死死盯著沈清辭,那雙保養得宜的眼眸中,震驚、懷疑、憤怒與一絲被愚弄的屈辱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一聲顫抖的質問:“你此話當真,雲舒那丫頭,真是神醫的徒弟?”
“千真萬確,這事我怎會拿來開玩笑?”沈清辭呷了一口茶,茶香氤氳中,她的神情顯得格外真誠,“當然,這事是秘密,侯府不曾對外人提及罷了。我也是念及夫人與我嫡母情同姐妹,這才冒昧相告,換了旁人,我是半點都不會透露的。”
這話如同淬了毒的針,字字句句都紮在丞相夫人的心上。她看著沈清辭那張故作天真的臉,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好個王氏母女,藏得夠深的。
她們明知她為文晉的病心力交瘁,日日懸心,竟然從未想過要幫她一把。
她一直自詡與王氏情誼深厚,如今看來,竟是她一廂情願,這份情誼在她們眼中,恐怕一文不值。
一個秘密,竟比她兒子的性命還重要?
她們本有千萬種途徑可以施以援手,卻偏偏選擇了袖手旁觀。
若非今日昭陽點破,她還要在謝淩那裏貼多少冷臉,受多少刁難?而這一切,本可以因沈雲舒的一句話就迎刃而解。
她終究是看錯了人,信錯了人!
至於昭陽為何會來點破此事,丞相夫人心中雪亮。作為王氏的閨中密友,她對平西侯府內的彎彎繞繞再清楚不過。
然而,這份情,她必須承下。
她不敢想象,若她真的求遍無門,心力交瘁之際,沈雲舒再適時出現,輕描淡寫地解決問題……屆時,她和文晉會對那丫頭生出何等滔天的感激?
丞相夫人猛的一怔,莫非這就是沈雲舒的目的?
她無意中得知神醫在護國寺,沈雲舒不日也將前來……所有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清晰而冰冷的真相。
丞相夫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真是好算計啊!
沈清辭將丞相夫人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已足。她適時地放下茶碗,優雅起身,告辭道:“時辰不早,事情也說開了,我便不多叨擾夫人了。”
丞相夫人這才回過神,連忙起身,語氣複雜地說道:“今日多謝!若非你,我母子二人怕是要在迷霧中困頓更久。若文晉能因此得救,我定會帶著他來謝你。”
“哪裏,咱們兩家的關係,何須如此見外。”
丞相夫人將沈清辭送出府後,便陰沉著臉往兒子的住處走去。
這事她非得跟文晉說清楚,不然他們還真把沈雲舒當善良賢淑的小白花了。
後院臥房內,藥味濃重。
李文晉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一身白色中衣襯得他愈發形銷骨立。清俊的五官因病痛而蒙上了一層灰敗,瞧著像是隨時要去了似的。
聽聞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那雙因病而略顯渾濁的眼底,卻透著一絲與病體不符的清明。
“娘,出什麽事了?”他聲音虛弱,卻很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