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滿月發現，眼前的鬆樹很陌生，來時見過的那棵被雪壓彎的樺樹不見了蹤影。
    她心裏“咯噔”一下，趕緊停下。
    “東子，不對！這不是來時的路！”
    她伸手指向旁邊的方向，雪地上的腳印還隱約可見。
    “咱們來時走的是那邊，有棵樺樹歪著長，你還蹭過它的樹皮！”
    父親還等著血參治王老黑的病，萬一耽誤了，王老黑的兒子再上門鬧，家裏就完了。
    進山的規矩她從小就懂，從哪來往哪回是保命的理。
    老虎再通人性，也終究是野獸，哪會懂人的急？
    陳東趕緊攔在她身前，伏低身體，肚皮貼著雪。
    前爪輕輕碰了碰她的褲腿，喉嚨裏發出急切的“嗚嗚”聲。
    又抬起爪子指向前麵的樹林，像是在說“走這邊安全”。
    可鄭滿月哪裏懂，隻以為他記混了路，皺著眉搖頭。
    “東子，我記著來時的路，我帶你走，別繞遠了，我爸還等著呢！”
    說著就要往回走，陳東卻猛地站起身，擋住她的去路，突然對著樹林深處低低叫了兩聲。
    那叫聲粗啞，帶著點哼哧的調子，像極了野豬的嘶吼。
    他是想告訴她，來時的路上有野豬群，危險！
    可鄭滿月隻愣了愣，隨即笑了。
    “東子，你還會學野豬叫啊？真厲害，可咱們得趕緊回去……”
    陳東急得尾巴直掃雪，爪子在地上刨出淺淺的坑。
    他的危險預警技能啟動，能清晰地感覺到，來時的路那邊，有十幾道敵意的熱源在移動。
    是野豬群！
    領頭的那隻成年野豬足有四五百斤，獠牙能戳穿樹幹，他能對付。
    可鄭滿月在旁邊，萬一被野豬衝撞了怎麽辦？
    他不想讓她受半點險，可偏偏沒法說清楚。
    “嗚嗚……噅噅……”
    陳東試圖用幾種聲音告訴鄭滿月這些，可不管他發出什麽樣的聲音，鄭滿月都隻是滿眼問號的在看著他。
    “這該怎麽辦？”
    陳東又著急又鬱悶。
    如果自己的複仇點能快點積累的更多，或許就能解鎖更多的技能。
    比如表達的意思能讓人類明白。
    但眼下他還做不到！
    既然解釋不明白，不如想點別的辦法，隻要不讓鄭滿月走來時的路就好。
    就在這時，陳東的目光掃過前麵不遠處的灌木叢。
    灌木叢上掛著幾串藍靛果，果子像花生粒大小，裹著一層薄薄的冰殼，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紫色。
    他趕緊轉身，用腦袋蹭了蹭鄭滿月的手。
    再抬爪指向前方，喉嚨裏的嗚咽聲軟了下來，帶著點期待。
    鄭滿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藍靛果的瞬間，眼睛突然紅了，嘴角卻忍不住彎了彎。
    “東子，你還認識這果子啊……”
    “嗚嗚……”
    見鄭滿月感興趣，陳東立即朝那片灌木走去。
    鄭滿月也跟著他到了灌木邊，小心翼翼地剝開冰殼，捏起一顆果子放進嘴裏。
    酸中帶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一下子勾起了回憶。
    以前陳東進山，總繞遠路去摘藍靛果，然後親自送到她手裏。
    那時候她總笑他傻，繞那麽遠路就為了幾顆果子，每次都把果子好好收著，舍不得吃。
    現在看到這果子，又想起陳東，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回頭看了眼陳東，見他正蹲在旁邊，直直望著她，那眼神裏充滿了溫柔，心裏的焦急突然淡了些。
    或許，東子選這條路，有它的道理。
    “東子，這果子真甜，你也嚐嚐。”
    鄭滿月擦了擦果子，遞到陳東的嘴邊。
    陳東小心伸出舌頭，慢慢將果子舔進嘴裏，酸甜的味道進入喉嚨，心裏湧起暖意。
    他用頭蹭蹭鄭滿月的手，抬爪子指著前麵的方向。
    “行，東子，那咱們走你選的路，慢慢走，不急。”
    陳東的尾巴一下子晃了起來，趕緊走到她前麵。
    腳步比剛才更慢了，還時不時回頭看她，像是怕她跟不上。
    一人一虎走到河邊時，陳東又一次趴臥在地上，將頭和臉用爪子蓋住。
    “東子，你是要再把我馱到河對麵？”
    “嗚嗚……”
    陳東回應著。
    “今天……真的很感謝你，但是東子，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鄭滿月輕撫著陳東頭上的毛發，眼裏充滿了糾結。
    她知道，那些獵人如果真的發現這隻老虎，肯定不會罷手的。
    東子又這麽善良，從來沒有害人之心。
    可那些獵人哪會相信這個？
    “山泉鎮那個地賴子胡老三，他把你在這片樹林的事告訴了鎮首。”
    “那些獵人肯定會到處找你的！”
    “東子，你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出現在這裏好嗎？”
    “等這風頭過去再說。”
    鄭滿月的手還停在陳東的皮毛上，指尖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眼神卻像結了層薄霜。
    “東子，我知道你是個好老虎，可那些獵人眼裏，隻要是老虎，就都是野獸。”
    “胡老三那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他跟鎮首說你傷人，到時候獵槍對著你，我……”
    她說不下去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感覺你就好像我的老朋友一樣。”
    “你答應我，別再待在這附近了，往深山裏躲躲，等他們罷手了，我再來看你，好不好？”
    陳東靜靜趴在雪地上，爪子悄悄蜷縮起來，喉嚨裏的嗚咽聲低得像歎息。
    他看著鄭滿月泛紅的眼眶，心裏五味雜陳。
    他多想告訴她，你們是我這一世拚了命都會守護的人！
    但他更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敵不過獵槍，尤其是李守田。
    李守田是山泉鎮最厲害的獵人。
    他的捕獵技術，陳東都要敬畏三分。
    而且，上一世時，他們之間還有著很深的交集。
    李守田曾在老窩嶺救過迷路的他。
    這份情分，讓他根本下不了手對抗。
    若是真在樹林裏撞見，他心軟的瞬間，遭殃的就是自己！
    鄭滿月的話沒錯，躲一躲，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以後能更好的守護她和陳燕。
    他現在隻剩680點複仇點，完全不夠解鎖下一個技能。
    更別說難度更高的特殊能力了.
    隻有往深山裏去，多獵殺那些帶敵意的野獸，才能快點攢夠點數，才能真正有能力護著她們。
    想通這些，陳東慢慢抬起頭，用腦袋輕輕蹭了蹭鄭滿月的手，喉嚨裏發出溫和的“嗚嗚”聲。
    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答應她，會好好躲著。
    鄭滿月看到他點頭，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她又摸了摸陳東的頭。
    “我走了，你一定要小心，別被獵人發現。”
    她說著，轉身往木橋的方向走，走兩步就回頭望一眼，直到陳東的身影被樹林擋住，才加快了腳步。
    她得趕緊把血參送回去，讓父親早點治好王老黑的病。
    陳東趴在雪地裏，看著鄭滿月的背影消失在河對岸，才慢慢站起身。下一秒，他的眼眸裏沒了剛才的溫柔，多了幾分狠厲。
    “胡老三，你這狗腿子……”
    當時在河邊，被嚇的半死的除了胡老三還有張強。
    胡老三雖然是山泉鎮地霸，卻是聽張強使喚的狗腿子。
    一定是張強那個心狠手辣的小人想要弄死自己！
    “既然如此，胡老三，你的陽壽到頭了！”
    陳東心中冷笑，轉身往深山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