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起離開溫暖的被窩，是一件很考驗意誌力的事情，陳淵裹著軍大衣，懷裏抱著旺仔來到溫暖的餐館中，忙把自己油乎乎的偏分頭發用洗潔精洗幹淨。
    拿著幹毛巾擦了之後，隻覺得神清氣爽。
    劉念開口道：“老板，有洗澡堂你不去？隻要一毛錢就搞定的事情。”
    陳淵有些無奈的說著：“最幹淨的水在下午三點左右，但是那時候正忙呢，晚上去的話，清水池都變成了汙水池，淋浴可沒有泡澡池子來得舒服。”
    旺仔這時候已經跑到它的窩裏，捂著腦袋繼續睡覺。
    淩晨四點半，寒氣刺骨，斷斷續續的小雪花落下，山川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戴著帽子，脖子上拴著圍巾，雙手籠罩袖子裏的任嬢嬢小跑著進來：“還是館子裏暖和，大娃當初在大堂裏安裝暖氣的決定，太有用了。”
    陳淵笑著道：“這叫做未雨綢繆，不止要為咱們考慮，也要為客人考慮。”
    “餐飲服務，肯定要讓他們覺得劃得來才行。”
    三人一邊聊著天，一邊開始忙碌起來，陳淵抽空去把牛肉給提了回來，感慨道：“今天老板還送了一些牛雜和下水，收拾了咱們自己吃。”
    “這都五點半了，天都還是黑沉沉的。”
    任靈秀開口道：“要七點過天才會亮，冬天嘛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候，門口有聲音響起，帶著微微的雀躍和忐忑：“老板，我來了。”
    陳淵三人麵麵相覷，任嬢嬢急忙跑過去揭開蓮子，把凍得有些哆嗦的瘦小少女給拉了進來：“你這娃兒，咋這麽早就來了？”
    “快來爐子這邊烤火。”
    陳淵看著這個鞋子和褲腿兒都被打濕，穿著單薄的女孩兒，歎息道：“念哥，給她倒點兒熱水，那麽遠走過來，肯定累壞了。”
    “既然來了，那我就說說咱們這裏的待遇，實習期間，按照二十塊一個月的工資算，包吃包住。”
    “就跟著任嬢嬢先學著。”
    “她給你說該怎麽做。”
    任靈秀笑道：“這娃娃一看就是個機靈的，肯定學得快。”
    而任茯苓聽到陳淵的話語，忙不迭鞠躬，此刻的感激無以言喻，昨天趙大哥也說了，是陳老板有意留下她，否則早就趕她離開了。
    瞅著這瘦小得就像個初中生的少女，陳淵開口道：“你這麽來回跑也不是個事兒，理發店的雜物間收拾出來，你就住在那裏。”
    “待會任嬢嬢你和她去收拾出來。”
    任靈秀笑道：“要得。”
    “小苓跟我來，我給你說咱們要做的事情，主要是收拾碗筷，然後把食材備好……”
    陳淵這時候，已經把煮好的鹵雞蛋撈了出來，劉念把熬好的油茶擺放在打餐台邊上，將饊子還有調味料擺好，又提著煤炭添在爐子裏。
    牛肉湯，鹵湯的香味縈繞著，惹得任茯苓不停的吸著鼻子，悄悄的吞著唾沫。
    卻懂事的跟著任嬢嬢準備著食材，刷洗著土豆和紅薯。
    眼看快到六點，陳淵招呼道：“都來吃早飯，待會兒還有得忙呢，茯苓你既然來了咱們這裏，就是我們餐館的一員，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
    “想吃啥都別客氣，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看著自己麵前的鹵蛋，肉包子，還有油茶，任茯苓都驚呆了，她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豐盛的早餐，覺得這就像在夢中似的。
    趙中華這時候帶著滿身的寒氣走了進來，脫掉軍大衣，搭在暖氣管上，詫異道：“茯苓這麽早就來了？老弟，給我整三個肉包子，一碗牛肉湯。”
    隨後，坐在任茯苓的對麵：“穿這麽少，也不怕被凍壞了，等會兒我給你送件衣服過來。”
    “你媽媽好點了不？”
    任茯苓感激的道：“謝謝趙大哥，我媽媽昨晚吃了藥，已經不那麽咳了。”
    趙中華點頭：“對症下藥，注意保暖，很快就能痊愈。”
    “主要是拖得有點久，年前應該能恢複過來。”
    “你要在這裏上班，就好好的做事，家裏的就別操心了，我喊老楊開車，給他們送點米麵過去。”
    任茯苓使勁兒的點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滴落眼淚的樣子。
    而任嬢嬢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快吃飯，待會兒客人就多起來了。”
    美味的鮮肉包，還有香濃的油茶，哪怕肚子已經微微有些撐了，她卻回味不已，原來世界上還有如此好吃的食物。
    勤快的洗碗，擦桌子，跟著任嬢嬢淘洗食材。
    有客人見到這個瘦小的姑娘，都是極為好奇，特別是那些熟客們，就問道這姑娘是誰。
    小老幺和姚鈴也好奇慘了呢。
    任嬢嬢就大聲說道：“這是咱們新來的員工。”
    “我本家的孩子。”
    多了這麽一個勤快的姑娘，眾人都覺得幹活輕鬆了不少，一些雜事完全不用操心。
    陳淵把中午的飯菜備齊後，看了看時間，笑著道：“有茯苓在，咱們幹活的效率都快了不少。”
    “平日裏忙完都快飯點了，這時候才十一點鍾。”
    “先吃飯。”
    任嬢嬢就拿著碗，給任茯苓打著飯菜，小姑娘看著碗裏的肉菜，慌忙擺手道：“任嬢嬢，夠了夠了，我吃不完。”
    還用眼睛偷偷看著陳淵，當見到劉念拿著如盆子般的大海碗打飯菜時，有些驚愕的張大了嘴巴。
    見到這一幕的陳淵，打趣的道：“小任啊，你可要早些習慣才行。”
    “沒有這些美食鞭策，念哥會那麽努力幹活兒麽？”
    劉念根本不理會老板的調侃，大口大口的塞著飯菜，不時來一口牛肉湯順順喉嚨，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頤，任茯苓也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而任嬢嬢卻是笑道：“老板都不怕你吃，你還怕啥？”
    打了勺鹵肉還有虎兒瓜在碗中，吃得不亦樂乎：“小苓，知道咱們店的生意為啥這麽好麽？因為咱們這個老板的廚藝，在整個單位都是數一數二。”
    默默的挑了塊兒萵筍炒肉，緊接著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有些瘋狂的往嘴裏扒拉著飯菜。
    把碗底的油都舔得幹幹淨淨，這才打了個飽嗝。
    這種吃飽的感覺，讓她幸福得想哭。
    隨著廣播的響起，絡繹不絕的客人們到來，跟著任嬢嬢把飯菜端給客人，收拾桌碗。
    小老幺和姚鈴蹦蹦跳跳的回到餐館，興奮的喊著：“大鍋大鍋~”
    “窩們要吃翹jio牛肉~”
    “還要次粉蒸肉肉~”
    陳淵好笑的道：“你們再回來晚些，粉蒸肉就賣光了，跑哪裏玩兒啦？”
    小家夥喜滋滋的蹦躂道：“窩們在外頭打雪仗~”
    “還堆了個雪娃娃~”
    陳淵樂道：“你們快去坐好，老媽要知道你們玩雪，肯定要打你們屁股。”
    小家夥賊兮兮的瞄著大門，見到老媽還沒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和鈴姐姐跑去坐下，等著大鍋把好吃噠送來。
    一副我特別乖巧的樣子。
    臉蛋長得圓潤起來的小團子，把大家夥逗得直樂。
    有阿姨就逗著她們：“待會王大姐來了，我就給她說你們倆姐妹在外頭玩兒雪，看你們挨不挨？”
    小老幺昂首挺胸：“窩才不怕嘞~”
    雖然嘴裏說著不怕，但是臉上全都是緊張的色彩，眼巴巴的瞅著漂釀阿姨。
    “那你們喊我一聲，我就不給你們媽媽告狀了。”
    話語剛落，小家夥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柳阿姨~你最好啦~”
    陳淵把飯菜給他們端了過來，嚇唬她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以後放學了不乖乖回來，小心被人販子偷走。”
    “那時候，就別想吃肉肉了，還要被壞人打。”
    小老幺卻是搖頭晃腦：“大鍋大鍋~窩們是女娃娃~才沒得人要嘞~”
    “人販子都是偷男娃娃~”
    捏了捏這娃兒的臉蛋，陳淵說道：“誰告訴你們的，人販子壞得很，不僅僅偷男娃娃，你這樣長得白白胖胖的，他們也喜歡。”
    這下子，小家夥害怕起來：“人販子是不是要次窩們？”
    “大鍋~啾命呀~”
    陳淵還有那些客人們，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惹得小老幺幽怨得粉蒸肉肉都有些吃不下去了，她現在就長得白白胖胖的呢。
    嗷嗚一聲，還是先填飽肚肚吧。
    就在陳淵他們忙碌的時候，有個長得清瘦的老爺子，身後跟著倆中年走了進來，他們看著大堂裏幾乎滿座的客人，都有些驚訝。
    聞著空氣中那屬於各種美食的味道，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
    老人家精神矍鑠，看著還有老幼專座，不禁感慨道：“這非常不錯。”
    “你們也應該學學。”
    兩中年男子有些汗顏道：“老師教訓的是。”
    “我們去排隊打飯，老師您稍等片刻。”
    老爺子嗤笑：“我還沒到走不動的地步。”
    排隊來到打餐台，見到陳淵如此年輕，好奇的詢問道：“老板，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做出來的麽？”
    “台式鹵肉據說是寶島風味，我為了嚐一嚐，專門從蜀都過來的。”
    “這些菜，每樣來一份。”
    陳淵聽到這話，笑著說道：“老爺子嚐嚐蹺腳牛肉麽？冬天喝點熱湯，也能暖和暖和。”
    老爺子輕笑：“既然是老板的推薦，那我們肯定要試試。”
    “一共多少錢？”
    陳淵笑道：“三個人，一共六塊錢。”
    聽到這價格，幾人其實有些訝異，雖然在院門口看過菜單的價格，但是對他們來說，這也太便宜了些。
    當飯菜送到麵前時，那大海碗都讓他們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