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又是給輔導員請假的一天。
    “好了，好了，我不知道了，你是大忙人。”
    請完假，顧言換上那身價值三十萬的高定西裝，不過他將手腕上那隻羅傑杜彼腕表放到抽屜裏，特地給剛剛醒來的秦牧打了聲招呼，讓他幫忙看著點。
    “顧哥，你這麽一大早是要去……”
    “招標。”
    顧言隨口回答，重新檢查了一身，他之所以不戴表，是為了在領導麵前低調，江柔之前給他做的功課裏，就有這麽一項。
    不要在領導麵前顯富。
    尤其有求對方的時候，千萬別開一輛比對方貴的車，更不要在對方麵前顯露昂貴的手表等奢侈品。
    如果是女性的話，那就另說。
    檢查一番沒什麽問題後，顧言隨即開門下樓，江柔已經等在門口，這種場合她肯定是沒法去的，所以早早買了早點，一路送顧言到停車場。
    她將早餐豆奶放到副駕駛，隨後關上門，隔著車窗握著小拳頭。
    “加油，顧先生。”
    顧言一臉高冷：“嗯，加油！”
    奔馳車預熱一陣，沈薇、王君、謝文彬帶著淨物智能垃圾桶的資料和宣傳PPT過來，他們跟江柔說了兩句，隨即鑽進擠在後座。
    作為還沒出校門的大學生，出席政府項目競標，興奮的都有些顫抖。
    “走了。”
    顧言朝車外的女友輕聲說了一句，便倒車調頭駛離了南大側門，去往環保局的路上，後座的沈薇在右車門那裏問道：“今天那個杜茜應該也在場。”
    “應該在。她是杜文虎的女兒，杜文虎是淨物的股東，她可以陪同杜文虎一起過來。”
    謝文彬、王君聽著兩人的對話，自然也知道杜文虎是誰，南江有名的企業家，早年更是涉黑的，哪怕現在年紀上去了，也是黑白通吃。
    兩人聽著顧言輕描淡寫的話語，就感一陣頭皮發麻。
    “之前聽說杜董的女兒追求你是不是真的？”
    顧言也沒隱瞞的打算，輕輕的嗯了一聲。
    王君在後座另一邊車門，聽的眼皮都跳了跳。
    “老板，杜家勢力那麽大，你要是和他女兒成一對，會不會把你招成上門女婿？然後她再來一個白月光回國，你的日子就難過了，天天受欺負，最後倒數時間，默默退場離開，哪怕她最後發現深愛的是你，而追悔莫及，可傷害已經造成，老板為了你好……”
    顧言一頭黑線的握著方向盤。
    “閉嘴！”
    老謝聽的瘋狂揉太陽穴，“你他媽少在紅果上看短劇！這屬於精神汙染，看多了人會廢掉的。”
    “？”
    沈薇偏過臉疑惑的看他倆：“什麽是短劇？”
    不過兩人沒接話，王君不服氣的繼續說：“可有些不是短劇，我給你講，我有一個大舅的二表哥他兒子的同學，就是給人當上門女婿，一家子都欺負他，連他孩子都罵他，最後還把他趕出家門，遠走深城在工地上幹苦力，那日子過的叫一個苦。”
    顧言不動聲色的幹咳一聲。
    談興正起的王君聽到這聲立馬閉上嘴，跟乖寶寶一樣坐的端正，不過嘴還是嚅了嚅，小聲且努力的將後麵的話補完。
    “後來在工地上堅韌不屈，吃苦耐勞，憑借毅力學習各種建築知識，最終摔成了下身癱瘓，得了不少賠償款，現在在老家娶了一個大齡寡婦，白得兩個兒子養老。”
    謝文彬嘴角抽了抽：“好勵誌故事。”
    說話裏，奔馳車也到了環保局外麵的路邊停車位，顧言把車停好，他先給文靜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對方沒接，四人帶上資料先到環保局門口。
    南江市環保局這次招標麵很廣，而且影響範圍深。
    一旦招標之後，絕對是對整個南江市一次重大的轉型，從普及智能垃圾桶開始，再到智能垃圾車，隨後一步步的推進，形成高科技城市轉型條件。
    以後直接劃地設立高科技新型產業園，招攬各種科技含量高的公司和企業入駐。
    這次來競標的公司很多，顧言他們光在門口就見到三家環保公司的代表入場，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文靜這才從裏麵出來。
    “顧少，杜董已經在三樓了，剛才有點忙，沒接你的電話。”
    說著，便走在前麵帶路。
    顧言帶著老謝他們跟在文秘書身後直接上了三樓，三樓走廊上此時已經幾家公司的代表在那閑聊，雖然是競爭對手關係，但不妨礙他們互相吹捧，或套一些這次競標的消息。
    當看到顧言他們過來，不由多看了兩眼，畢竟南江市的環保公司大多都互相臉熟，陡然進來一群生麵孔，自然有些詫異。
    “他們是哪家公司的？看上去好年輕，感覺是學生。”
    “我感覺那個戴眼鏡的女生手裏的宣傳冊，寫著淨物。”
    “淨物？就是那個搞上門回收廢品的公司？”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這種上門收廢品在環保行業其實不算新鮮，市場上也不是沒有人做過，可終究曇花一現。
    不過竟然有人在南江把這行搞起來不說，還搞的風生水起，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顧言等人一進會議室，映入眼簾的，是數十張軟墊椅子井然有序的排列，最前方是一張講台，背後是投影儀的幕布，兩側則是評選席位，一般是環保局幾個領導的位置。
    此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粗略一掃，至少有八家公司入圍，其代表和從旁輔助的工作人員足有二十幾個。
    杜文虎也在。
    他是淨物的股東，自然有資格過來觀摩，他就坐在淨物公司席位，旁邊還有一個穿著亮白色小西裝，下身直筒西褲的杜茜，她今天頭發挽在腦後，露出的兩隻耳朵，墜著一對金色月牙形的耳環。
    顧言帶著老謝他們過去時，杜茜已經發現他了，挑眉一笑，隨後在杜文虎耳邊說了什麽。
    杜文虎微微偏頭看向過來的年輕人。
    “來了？”
    “嗯。”
    顧言坐到他旁邊，與杜茜隔了一個身位，“標書沒問題吧？”
    “年輕。”
    杜文虎笑了笑，緊接著勾了勾手指，讓顧言附耳過去。
    “這種事心裏敞亮就可以了，不要開口說出來，你看，我又教你一個經驗。”
    杜茜看著顧言在父親麵前像一個乖巧受聽的小學生，就覺得好笑，也有因為老爸而驕傲，她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就被杜文虎回頭瞥了一眼，示意閉嘴。
    她撇了撇嘴，回過頭繼續看著前方幕布，父親看好的這個年輕人也就那樣，對方一舉一動已經在她掌控之中，隻需要等她亮出殺手鐧，這個男人還不是乖乖趴在她石榴裙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顧言坐的有些無聊，但一旁的杜文虎又拉著他不時講一些商業上的事，偶爾還會說上兩句他女兒杜茜多麽多麽優秀。
    聽得坐後麵的老謝他們都捏了一把汗。
    不久，顧言見過的那位廖局長跟幾個不認識的環保局官員走了進來，分別坐到評選席上，廖局走上台，拍了拍麥克風，隨即詢問： “都到齊了吧？那就開始。”
    主持這次競標的環保局工作人員做了一些發言後，便開始依次請各家公司代表上來，並展示他們這次參與競標的產品優勢。
    不得不說，別人發展這麽多年，在各種競爭裏活下來，不僅產品技術和質量過硬，派來的代表和工作人員也都是有競標經驗的。
    一場展示，明眼就能看出各家公司產品的優劣。
    各方表現的越優秀，老謝他們就越顯得緊張，顧言偶爾後瞥他們的狀態，發現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顫抖。
    都是大學生，還沒出校門，遇到這種大場麵，哪有不緊張的。
    顧言其實也緊張，雖然有輕微社恐，但經曆豐富，所以還能壓得住。
    一個小時，終於輪到淨物公司，當主持報出淨物科技的時候，老謝他們感覺整個人都麻了，而顧言麵對無數投來的視線，鞋裏的腳趾頭都摳緊。
    “小顧，你帶的人行不行？不行，我就讓文靜上去，她對你們的產品也是看了很久。”
    杜文虎不愧是老狐狸，他早就做了備選方案，但就是不告訴顧言，臨到這個場麵了，他如同救世主一樣站出來，丟出手裏的一張牌，來挽救大局。
    “老板，我能行的！”
    老謝和王君深吸一口氣便站了起來，然而沈薇此時也起身，她看向顧言：“老板，我來講，謝學長和王學長就負責設備和PPT的數據講解。”
    顧言點點頭，“你們去吧。”
    沈薇深吸一口氣，放下包，徑直走上講台，而老謝、王君兩人則調試筆記本電腦後台數據與樣品進行連接演示。
    “各位領導，諸位業內同行，我是淨物科技公司的沈薇！”
    女生站在台上，一開始聲音還有明顯的顫音，但她是那種很苦的環境走出來的女孩，越是艱難，越是能沉住氣。
    漸漸掌握場麵後，她聲調清脆響亮。
    “……淨物科技是一個新興的公司，我們比不了許多老牌，技術也不是最成熟的，但我們有一顆為民的心。”
    “深入了解百姓需要什麽，才是一家公司該做的，老百姓的接受程度高低不一，一個麵向大眾的智能垃圾桶，越是高端，越是不能深入人心。”
    “所以淨物走的‘方便’兩個字，因為大多操持家務、丟垃圾的是家庭婦女，是年老體衰的老人，做為一個便民的環保科技公司，首要做的就是獲得這批人的認可。”
    接下來，沈薇將講台交給老謝和王君進行一次簡單的投放垃圾，如何在裏麵通過攝像頭過濾掃描，分辨垃圾袋裏的占比最多的垃圾成分，隨後隻管將垃圾投入，裏麵會進行履帶輸送到左右兩個垃圾桶儲存。
    如果有人抱有學習如何識別的態度，還可以在中間垃圾桶下方的探頭掃一掃手中的垃圾，會有語音進行播報是什麽類型的垃圾。
    演示完畢後，沈薇以一句：“科技方便於民，才能用於民”而結束。
    三人回到座位，還處於激動當中，沈薇剛才在台上還鎮定自若，現在坐下來後，反而小臉通紅，大口大口的喘氣。
    “老板，咱們沒丟人吧？”老謝小聲問道。
    “沒有，你們做的很好。”
    相隔一個座位的杜茜，聽到他們的談話，以及三人在台上的表現和淨物科技走的便民路線，臉色都有些複雜。
    她出國留學，再到回來這段時間在金強公司學著管理，卻無法做到這個新興的小公司這麽有朝氣，顧言到底是怎麽經營的？
    她從國外學來的理念完全做不到，甚至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