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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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正晨和金棧聊過以後,很快做出了決定,朝傅雲簡招了下手。
    傅雲簡立刻走上前。
    夏正晨詢問:“如果把蠱蛛拉進鏡子裏,你最多可以困她幾天?”
    傅雲簡一聽這話,知道他是屈服了。
    連父親都要讓三分的大佬,就這麽屈服了。
    看來父親口中的以德服人,或許不如以武服人啊。
    傅雲簡雖然沒見過江航動手,但必然是個高手,才會這麽有底氣狂妄。
    他警告自己千萬不能掉鏈子,正色說:“鏡像很會選位置,這裏空曠,幹擾極少,以我目前的能力,可以困她五六天。”
    夏正晨微微點頭,指了下齊渡的車:“後備箱有水和食物,別餓著自己,也別把蠱蛛渴死餓死了。”
    傅雲簡忙應:“好的。”
    夏正晨看向女兒,她正在雪地裏溜達來溜達去:“鬆蘿,咱們出去了。”
    “哦!”夏鬆蘿趕緊朝他跑過去。
    夏正晨又對傅雲簡說:“麻煩你先把我們送出去。”
    金棧在旁說:“傅道長要在這裏待好幾天,讓他留著體力,我來在結界上開個門吧。”
    夏正晨看向他手裏的青色光劍,有些意外:“連滌塵鏡的結界都能破?”
    金棧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難道不能?”
    夏正晨隻說:“這三根羽毛蘊含的神力很強。”
    “金棧。”江航遠遠喊他,“讓傅道長將我們送出去,把你的光劍先交給齊渡,放進他的兵器匣裏。”
    金棧皺了皺眉,明白了江航的意思。
    此刻的鏡子外,這個地理位置,應該圍著不少人。
    掮客家養的打手,以及夏家的一眾門客,都會看到他以光劍開辟的裂隙,目標太大。
    還有個問題,這劍收不回去,難道他還要打造個劍鞘,隨身背著?
    直接從信客變劍客。
    金棧看向栗紗:“栗小姐,從蠱蛛手裏探回滌塵鏡以後,你也要在這裏待著?不需要的話,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和我一起研究研究?畢竟這劍是你打開的,你不能不管。”
    “得了,我算是攤上事兒了。”栗紗不服不行,“小傅,你自己一個人行不行?需不需要我待在這裏幫你?”
    傅雲簡搖頭:“不需要,蠱蛛在鏡子裏傷不到我。但等結束的時候,你可千萬記得回來接我,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他沒考駕照,不會開車。
    栗紗翻白眼:“這肯定的,我把你帶出山,當然給你送回去,你以為我像你們倆這麽不靠譜?”
    他們說話,夏鬆蘿站旁邊一聲不吭。
    齊渡都走過來了,準備接金棧的光劍,江航卻還站在那株雪鬆下。
    沒朝這邊看,也沒朝這邊走的意思,看來是打算和他們分開出去。
    夏鬆蘿越看他越生氣。
    ……
    傅雲簡目前也沒這個本事,將他們一起送出去,一次最多三個人。
    優先選擇將夏正晨父女,以及沈蔓送出鏡中世界。
    和金棧造成的光芒裂隙不同,在外界的眼睛看來,他們三個人,像是憑空出現的。
    而夏鬆蘿的感覺,就像開車通過了一個很短的隧道。
    眼前倏然一黑,幾秒鍾後,旋即複明。
    周圍的景物變化不大,隻是風雪變小了。
    率先入耳的,是沈維序充滿喜悅的呼喚:“姑姑!”
    夏鬆蘿循聲望過去,隻見不遠處停了好幾輛越野車。
    沈維序正從其中一輛車的後座推門下車,朝他們跑過來。
    她掌控了光線“開關”以後,沈維序已經不用繼續佩戴遮光眼罩。
    沈蔓眼裏卻沒有重逢的喜悅,反而皺起眉。
    等沈維序近前之後,她立刻低聲訓斥:“這次雖然屬於實習,但你既然以門客身份出行,難道不知道出門在外,你的眼睛裏隻能有‘主公’,竟然先喊姑姑?”
    沈維序急忙轉向夏鬆蘿,微微垂頭致歉:“夏小姐,對不起。”
    夏鬆蘿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有什麽需要道歉的。
    劫難過後,眼睛裏先看到自己的親人,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還沒等她說話,瞧見那幾輛越野車的車門,相繼被推開。
    一個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看上去都是二十幾歲的年齡,各個身材高大,英俊帥氣。
    他們都不說話,但列隊整齊,站姿挺拔。
    夏鬆蘿恍惚生出一種感覺,要是給這群帥哥穿上飛魚服,配上繡春刀,簡直就像一群錦衣衛。
    “走吧。”夏正晨心情很差,隨便朝一輛越野車走過去,坐去後座。
    夏鬆蘿跟上去。
    上車前,她扶著車門,扭頭看向剛才出來的位置,那裏毫無動靜。
    夏正晨:“上車。”
    夏鬆蘿收回目光,踩著腳踏,低頭鑽到車廂裏,坐在他身邊。
    沈蔓坐上副駕:“夏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裏?”
    夏正晨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回烏魯木齊,去找掮客,看她怎麽安排,聽她安排。”
    沈蔓不問原因:“是。”
    夏正晨又說:“讓他們回去幾個,來這麽多人做什麽。”
    “是。”
    車輛在雪地裏緩緩啟動,夏鬆蘿扒著車窗,還朝那個位置看。
    越行越遠,一直到視野消失,也沒看到他們幾個。
    回烏魯木齊這一路,夏正晨都在閉目休息。
    夏鬆蘿知道他這兩天肯定沒怎麽合眼,保持安靜,不去打擾他。
    也不看手機。
    迫在眉睫的危機好像都解除了,可以鬆口氣,她卻沒心情玩遊戲。
    隻給金棧發了個消息,問他們出來沒。
    得知他們都出來了,就把手機揣兜裏,也閉目休息。
    路況還算不錯,行駛了將近四個小時以後,終於回到了烏魯木齊。
    沈蔓已經和蘇映棠溝通過,請示夏正晨:“夏先生,queen那邊的意思,是請您和夏小姐先住進他們掮客的老宅。至於鏡像方,她還在溝通。”
    “但有個問題,隻能您和小姐兩個人去,我們的人不能跟著,她說,老宅範圍內,她會保障您和小姐的安全。”
    夏正晨知道什麽原因,江航信不過他們夏家的門客。
    這次的釣魚計劃,不想讓門客知道,否則剛才不會將沈蔓也支走。
    夏正晨對沈蔓很放心,但這次的會談是江航提出來的。
    他決定安靜當顆“棋子”,不操那麽多心,成敗都不負責任。
    夏正晨說:“按掮客的意思辦。”
    沈蔓把掮客老宅的地址,發送給開車的司機:“去這裏。”
    這時候,夏鬆蘿拿出手機,發現四個小時過去,江航一條信息都沒發。
    她是真惱了:“爸,我的行李還在江航家裏,我要去拿回來。”
    夏正晨不同意:“讓沈蔓去拿。”
    夏鬆蘿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東西扔得很亂,必須我自己收拾。江航還沒回來,我有他家鑰匙,趕緊過去收拾下,又不會和他見麵。”
    夏正晨猶豫了下:“一起去。”
    夏鬆蘿的確是要過去拿行李,無所謂地說:“沒問題。”
    越野車轉道去了那片舊廠區。
    一駛入那些彎彎繞繞狹窄的巷子,夏正晨緊皺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停到江航家門口的時候,一瞧周圍這破敗的環境,夏正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住沒說話。
    夏鬆蘿推門下車,熟練的拉起卷門,進屋去收拾行李。
    不收拾不知道,根本不是亂不亂的問題,是得打電話給搬家公司,派輛車來。
    夏鬆蘿隻收拾了一些必需品,拉著她的行李箱出門,再次把卷門拉下鎖好。
    江航那把鑰匙被他掰斷了,隻剩下她手裏這把。
    夏鬆蘿將鑰匙放在了一側的牆頭上,拍攝一張照片,打開微信,發送給江航:“鑰匙放這裏了。”
    再次上車,前往掮客的老宅。
    夜色籠罩在這座飄雪的北疆之城,遠處天山的輪廓在夜幕下若隱若現。
    越野車陷在晚高峰裏,等待漫長的紅燈時,夏鬆蘿的手機震動了下。
    屏幕亮起,顯示出來江航的微信消息,簡短三個字:對不起。
    夏鬆蘿寒著臉,將手機反扣在扶手上,不理他。
    然而十幾分鍾過去,又等了兩個紅燈,他都沒再發來一個字。
    夏鬆蘿忍不住了,解鎖手機,力道很重地戳著對話框: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這次,他倒是回複的很快:那你說,你想我怎麽樣?
    夏鬆蘿:你這是什麽態度?
    江航:我的態度怎麽了?
    夏鬆蘿: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是不是?
    江航:如果我是為了自己,求你爸爸做事,我用這種態度,是我不對。
    江航:但我是不是為了救他的命?我的建議哪一點有問題?我都不指望他領情,他卻不停和我頂嘴。
    夏鬆蘿:頂嘴?你竟然說我爸頂嘴?
    夏鬆蘿:到底是文化差異,還是你這人太狂妄?
    想起他拉黑過她,夏鬆蘿逮著機會報複,把他也拉黑。
    ……
    金棧那輛大G剛駛入市區,車上隻有他和江航。
    “砰”一聲悶響,江航把手機扔進扶手箱。
    金棧正開著車,瞥一眼還亮著的手機屏幕,剛好掃見他們簡短的對話。
    “你這是道歉的態度?你這是火上澆油吧?”
    “我態度怎麽了?”江航皺起眉,他是真不明白,“她說不能隻說對不起,我就問她想我做什麽,我好去做,這樣的態度還不夠誠懇?”
    金棧直抽嘴角:“大哥,你竟然是這個意思嗎?”
    江航揉著太陽穴,越想越覺得自己憋屈:“你就說,我是不是已經夠能忍了?”
    他做事很少解釋,都是先做再說。
    這一次耐著性子和夏正晨解釋了半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明是夏正晨自己拎不清,不顧全大局,他才會忍不住發火。
    換成其他人,他早就一拳打過去,讓對方閉嘴了。
    金棧聽得頭痛:“我理解,我相信鬆蘿也理解。就事論事,你沒有做錯。可是航哥,放眼全世界,絕大多數的文化裏,沒有一個做女婿的,會用‘頂嘴’這個詞來形容嶽父。”
    江航張了張嘴:“我是……”
    金棧難得打斷他一次:“你記著,在牽扯到情感的關係裏,哪怕你再一片好心,態度也不能這麽硬。‘怎麽說’,大多時候比‘說什麽’更重要。”
    江航喉結滾動了幾下,閉上了嘴。
    煩,心裏壓著說不出的煩。
    不隻煩,江航還覺得特別累。
    他重重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他’肯定沒有我現在這麽累。”
    上個世界,夏鬆蘿失去了夏正晨這棵鬆樹,需要一棵新的鬆樹。
    “他”隻用打敗其他情敵,就可以和她相依為命。
    她這個落難千金,世界裏隻剩下“他”,隻能依賴“他”。
    “他”是夏鬆蘿唯一的選擇。
    可如今,夏正晨活著,她依然是那個被捧在手掌心裏的小公主,生活豐富多彩。
    江航覺得自己就像個可有可無的邊角料。
    從唯一選擇,變成了眾多選項裏的第一選擇。
    即便如此,江航還是必須要救回夏正晨這條命。
    失去至親的痛苦,他經曆過,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即使形勢對自己再不利,就算最終他什麽都得不到,也不想夏鬆蘿經曆這些。
    金棧聽江航提到“他”,出主意:“你如果覺得太累,就去喝點酒,放‘他’出來替你收拾殘局。”
    江航說他兩瓶啤酒就倒,金棧是不信的。
    隻是酒精的作用,麻痹了他的理性“程序”,令他的情感記憶“程序”占據了上風。
    在這兩套“程序”沒有完全兼容之前,這樣的切換,看上去很像是人格分裂。
    “鬆蘿去了掮客老宅,齊渡也在那邊,很安全。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你,你根本不用懷疑‘他’的本事。”金棧遲疑了下,“說不定,‘他’比現在的你,更懂得怎麽保護鬆蘿。”
    江航冷笑:“少出餿主意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不去麵對,讓‘他’去收場,和鴕鳥有什麽區別?”
    金棧直言不諱:“因為你現在道行還不夠,這複雜的局麵你處理不來,隻會把事情搞得更砸。聽我一句勸,讓‘他’來。”
    “搞砸就搞砸。”江航語氣冷淡,轉頭看向車窗外。
    他隻管救人,問心無愧就好。
    至於其他的,別人愛怎麽想怎麽想。
    他不在乎。
    ……
    掮客老宅中。
    蘇映棠為夏正晨父女倆,安排了一套安靜的兩室一廳。
    客廳裏,夏正晨坐在沙發上,已經語重心長地勸了很久:“江航這個人,可能確實很有本事。但他這種強勢的性格,根本不適合你……你真受得了?”
    “還是說,上周目他願意為你殉情,你被這種至死不渝打動了?”
    夏鬆蘿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耷拉著腦袋,老實聽著,不吭聲。
    “聽著,愛情是最靠不住的東西,是由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造成的生化風暴。這種生化風暴,通常隻能持續三年。”
    夏正晨屈起手指,敲了敲麵前的茶幾,“上周目,你隻是死在了這個時效內,死在了他最愛你的時候。如果你們在一起三年以上,他未必還會選擇重啟人生。”
    夏鬆蘿依然不說話,盯著茶幾中央繪著民族風紋樣的茶壺。
    夏正晨有些看不懂她的情緒,這讓他感覺不太妙:“夏鬆蘿,我的話你聽進去沒有?”
    “我聽見了,你講的都是科學。”
    夏鬆蘿朝他望過去,眼神裏寫滿了困惑,“可是,如果什麽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為什麽還會有哲學?你除了科學,不是還很愛談哲學?你怎麽不談哲學了?”
    夏正晨微微楞,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這個……”
    他“這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夏鬆蘿撇了撇嘴:“你不是經常教我嗎?科學擅長解釋原理,而哲學探討意義。人生不是非此即彼,很多重要課題,比如愛情、生存、死亡……這些都是科學和哲學的雙重問題,不能片麵。”
    “你就說,你是不是在用科學原理,來否定江航為我殉情的哲學意義?是不是片麵的?”
    夏正晨徹底被她問住了,嘴唇動了又動,半響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突然意識到,自己從前講的這些理論,她竟然都聽進去了,並且聽懂了。
    還能拿來反駁他?
    夏鬆蘿又聳了聳肩:“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麽要想那麽遠呢?”
    她和江航之間,現在還談不上愛情。
    哪一天,有愛情了就在一起。
    日子久了,感情淡了,想分開就分開。
    順其自然不就行了,想那麽多幹什麽呢?
    夏鬆蘿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討論江航,她反客為主:“爸,你既然把愛情看的這麽透徹,你對你的白月光真沒一點感情了?”
    夏正晨回得堅決:“沒有。”
    夏鬆蘿才不信:“那稍後和她對上,你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夏正晨依然堅決:“不會。”
    夏鬆蘿“嗬”了一聲:“那你說說看,你二十三歲離婚,一直到現在都沒再婚,究竟是忘不了我的刺客媽,還是你的雙天賦白月光?”
    夏正晨坐正身姿,語氣沉沉:“沒有忘不了誰,就隻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遇不到,完全沒必要為結婚而結婚。”
    夏鬆蘿信他才怪,趁機詢問:“對了,莫守安為什麽會有雙天賦?不是說十二客的天賦會相衝,一個人血脈裏隻能存在一種天賦?”
    夏正晨點頭:“是這樣。”
    “莫守安是怎麽回事?”
    “那是對正常人類而言,莫守安已經不屬於正常人類的範疇了。”夏正晨提起來這事兒,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識破這場騙局的?正是因為她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
    夏鬆蘿倏然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她、她難道是一隻真的狐狸精?根本看不出來啊!不對,這世界竟然有妖精嗎?”
    “她不是狐狸精,我隻是打個比方。但在唐朝以前,的確是有妖精的。”夏正晨說,“如今已經進入末法時代,靈氣稀薄,妖精幾乎快要絕跡了。即便有,也躲藏的很嚴實,很少出現於人類社會。”
    夏鬆蘿追問:“那莫守安是什麽?”
    夏正晨捏了捏眉心,透出濃濃的疲憊:“過兩天不是要坐下來和談麽?你很快會知道,我不想說兩次。”
    實則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兩天需要仔細想一想,到底該怎麽說清楚這筆爛賬。
    夏正晨站起身,下意識想去酒櫃拿酒。
    卻又停下步子,重新坐了下來,提起了茶幾上的茶壺。
    他緩緩倒了杯茶,沉默地看著杯中升騰起的霧氣。
    “還有一件事。”夏正晨雙手捧著茶杯,沒有抬頭,“鬆蘿,你如果喜歡你的刺客天賦,那就不封了。但從這一刻你必須要記住。”
    夏鬆蘿認真聽:“記住什麽?”
    夏正晨抬起頭,嚴肅說:“少用你的天賦,雙手盡量別沾太多血腥。純血刺客是為殺戮而生的,我怕你有一天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殺心。”
    他這罕見的警示眼神,令夏鬆蘿頭皮發麻:“殺心是什麽?”
    夏正晨凝視她片刻,神色又鬆弛下來,甚至露出幾分欣慰:“但我現在覺得,是我多心了。記著就行了,去睡覺吧。”
    夏鬆蘿看他重新低下頭,語氣不容拒絕,就不追問了。
    剛把臥室門推開,她又想起來一件事。
    這事兒太重要了,夏鬆蘿必須問清楚,不然睡不著:“爸,齊渡說你好像也有兩種天賦,你難道也不屬於你口中的正常人範疇?”
    那她呢?
    夏正晨轉頭看她:“你是說止戈?止戈是政客的法器,早些年最後一個政客舍棄了身份,法器落在了你爺爺手裏,拿著用一用,不是我的天賦。”
    “嚇我一跳。”夏鬆蘿撫了撫胸口,小聲試探著問,“那咱們夏家究竟是哪一‘客’啊?”
    “夏家隻有你是刺客,其他人什麽‘客’都不是。”
    夏正晨看她小嘴微微張開,又要問問題。他抬手製止,“可以了,乖乖去睡覺,讓我安靜一會,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
    夏鬆蘿走進臥室裏,關上門,留夏正晨一個人在客廳裏坐著。
    她拿出手機瞅一眼,雖然微信把江航拉黑了,卻可以打電話、發短信。
    但他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夏鬆蘿心裏是能理解他的,但這一次真的控製不住火氣,這混蛋實在太過分了,超出了她能忍受的限度。
    可是另一方麵,她有一點擔心。
    萬一鬧得太僵,不好收場了怎麽辦。
    畢竟這家夥除了性格不行,其他方麵還是很優秀的。
    再加上一周目的羈絆,她不太想錯過他。
    而且,從“他”身上可以看出來,這家夥還是可以被調教好的。
    夏鬆蘿指尖懸在屏幕上,想把他的微信從黑名單裏解除,試試看怎麽溝通。
    最終還是惱火著放棄了。
    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搭理他!不然他根本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會改,以後不得反了天了。
    夏鬆蘿氣呼呼的把手機放床頭充電,回來打開行李箱,把洗護用品和睡衣拿出來,去洗澡。
    等洗好以後,一邊拿著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長發,一邊拉開了浴室的門。
    完全沒料到,門口竟然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人。
    斜倚門框,但額頭卻抵在門板上。
    門被她拉開後,他失去支撐,整個人向前傾,栽倒在她身上,順勢一把抱住了她。
    夏鬆蘿險些驚叫出聲,幸好這種場麵,她也是有經驗了,及時張口咬住他的衣領,硬生生把尖叫咽了回去。
    她胸口砰砰亂跳,驚慌失措,試圖掙脫卻被箍得動彈不得,極小聲嗬斥:“你瘋了嗎,是不是真想把我爸氣死?”
    說完,才從他身上聞到一絲淡淡的酒氣。
    她心頭一沉,頓時意識到這個不是江航本尊,是“他”。
    果然,被她罵過以後,他把額頭輕輕抵在她肩窩裏,聲音發沉卻軟得不像話,聽著委屈極了:“老婆,我知錯咗啦,你唔好唔理我,得唔得啫?”
    夏鬆蘿根本顧不上他在說什麽,一條手臂慌著摸索出去,先把浴室門“砰”一聲推上。
    萬一被爸爸聽見動靜,那可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