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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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棧抬起頭,他家的黃金鴿正站在高處的殘垣上,歪著頭,脖頸羽毛炸了起來,小心張望農機廠內的激鬥。
金棧慌忙將信筒遞過去:“江航,信鴿和信筒都在,你快把信拆了!”
不是他要為自己的業務能力辯解,也許這個信筒,就是要等報警燈徹底轉為血紅常亮的時候,才是開啟的唯一契機。
是他們使用血祭禁術,招致的“懲罰”。
江航的視線,從“頭目”身上移開,落在信筒上:“不能拆,現在需要這三根羽毛破結界。”
金棧怔了怔,這才拿出手機,發現沒信號。
怪不得剛才江航會看手機。
金棧問:“又是類似滌塵鏡一樣的法器?”
“當年他在我家裏,就可以製造出隔絕聲音的空間,但是範圍小,隻能覆蓋我家客廳,連我位於二樓的臥室都無法囊括在內。”
江航重新看向“頭目”,他已經快把徐緋和毒牙逼進死角,“今天,他製造出了全封閉的結界,範圍能覆蓋整個廠區。我不確定這是他自身的本事,還是使用了法器。隻能確定一點,他變強了。”
江航十一歲時,凶手年近三十。
今年他應該四十五歲左右,即便修習的是內功,內力逐漸強勁,身體機能也該處於下滑階段。
更何況,還被江航捅過十幾刀,遭受了重創。
“但是,十五年過去,無論身體機能還是內勁,他都更上一層樓了。”
江航一直認為,隻要自己調整好心態,在沒有“連線”牽製的情況下,殺掉這個凶手,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此時此刻,有些摸不準了,動手才知道。
這超出了金棧的認知:“你確定是那個凶手?”
江航篤定:“絕對是他。”
凶手以前經常以太極和他叔叔切磋,此人的發力方式、每招每式,都印刻他腦海裏。
隻不過,江航曾經以為他最擅長太極。
今天才知道,他更擅長這一手“點穴”功夫。
精準狠辣,專攻氣脈罩門。
看來,因為叔叔是橫練派,他才選擇太極。
金棧搞不懂:“他究竟是不是沈維序?”
先不說這身裝束捂得很嚴實,看不真切。
夏家那些門客手下,都和沈維序的身高形體差不多,不露臉根本分辨不出。
江航不確定:“正常情況不可能是沈維序,但目前這情況不正常。”
金棧脊背僵直,一股寒意竄上心頭。
難道,他也是個非人?
夏家培養二代刺客,正常情況,應該是把刺客法器交給一個被選中的普通人,最好是個小孩兒。
讓這個小孩兒和刺客法器日夜相伴,形影不離。
這樣,法器的能量就會逐漸輻射、滲透這個小孩兒的血脈,改造他的根骨,成為一個純血刺客。
難道夏家的祖先,為了滅殺非人的墨刺,覺得普通純血刺客不行,製造出一個非人的純血刺客?
讓他們魔法對轟?
江航攥拳蓄力,準備動手:“我牽製住他,你想辦法開啟光劍,劈開結界逃走,出去想辦法。”
金棧不讚同:“你不知道我是個廢物嗎,我不認為我能辦到。最好的方式,應該是打開信筒,看裏麵到底寫了什麽。”
“我怕你沒命翻譯。”江航轉頭看他,“你有青鳥血脈,我猜測你不容易被刺客連接,但這個刺客不好說。萬一你真被連了,我不能管你。我一旦被牽製,我們所有人,等下都會死在這裏。”
“賭一把。”金棧再次將信筒遞過去。
江航沒時間猶豫,將信筒拿過來,去揭封口處的青色羽毛:“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
夏鬆蘿心神不寧。
酒吧裏的藍調音樂,明明很舒緩,四周也沒什麽異樣,但她坐立難安。
她的右手掌心,總是隱隱傳來灼熱感。
以至於她時不時下意識去看掌心。
忽然想起來,那輛川崎H2的鑰匙好像沒拔?
江航剛才啟動又熄火,下車和她說話,接著慌裏慌張跑了,去找金棧。
車鑰匙是不是還在鎖孔裏插著?
夏鬆蘿趕緊跑出酒吧,走到跟前一瞧,還真沒拔。
幸好時間短,沒被人偷走。
萬一被偷了,他肯定會很慪氣。
整天謹慎小心,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夏鬆蘿伸手去拔,鑰匙像是卡死在了鎖孔裏,怎麽都拔不出來,隻能上網搜教程。
好一通折騰,終於拔出來了。正準備返回酒吧時,老遠瞧見兩輛警車停在酒吧門口。
她心頭一緊,立刻在群裏發微信:queen姐,有警察來了?
群裏一片死寂,無人回複。
夏鬆蘿正要上前看個究竟,被從身後繞來的齊渡抓住手腕,把她拽出了人群。
夏鬆蘿迫不及待地問:“誰搞事情了?”
齊渡緊拉住她,快步朝蘇映棠的路虎走去,壓低聲音:“有人報警,說酒吧裏混進去了一個通緝犯,裏麵馬上就要被封鎖,排查身份證。”
夏鬆蘿嚇一跳,立刻想到江航。
又想起江航現在不在酒吧裏。
是說鏡像那群人?
難道是刺客舉報的?
借此阻止和談?
但這阻止不了吧?顧邵錚開的是正經公司,鏡像成員應該都有合法身份。
搞這一出,頂多是先將和談中斷,等排查完之後再繼續。
多此一舉圖什麽?
齊渡拉開車門:“queen姐懷疑,這一排查至少一小時,對方是想困住我們所有人,讓我們無法外出支援。”
“支援?”夏鬆蘿微微怔,隨即想到什麽,立刻掏出手機撥打江航的電話。
聽筒裏傳來的,是係統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夏鬆蘿禁不住又看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難怪。
齊渡坐上駕駛位:“上車吧,咱們過去瞧瞧。”
金棧在群裏發送的有定位,“不用擔心你爸,這一個多小時裏,你爸反而很安全。”
夏鬆蘿剛坐上副駕駛,又下車:“開車太慢了,江航的川崎停在前麵,我有鑰匙,走,你騎著載我去。”
齊渡尷尬:“我知道那玩意號稱陸地飛行器,但我不會騎。”
“你不會?”夏鬆蘿不是很相信,齊渡那麽愛玩的人,怎麽可能不會騎機車。
“真的,我不喜歡戴頭盔,發型會亂。”齊渡摸了下自己的卷毛,又無奈地一攤手。
這個理由輕易說服了夏鬆蘿:“正好我騎過,我載你,你給我指路就行,咱們抄小路。”
說完,她快步走向那輛川崎H2。
跨上車座,夏鬆蘿把鑰匙插進鎖孔裏,朝右擰開。
按下啟動按鈕,手腕一轉。
轟!聲浪頓時炸響。
齊渡跟過來,語氣裏全是質疑:“你確定能行,我可聽說這台車剛修好送回來,賬單十幾萬。”
夏鬆蘿又擰了下油門:“我有錢修。”
齊渡嘴角抽了抽:“妹妹,這不是錢的事兒。其實咱們也沒必要這麽趕時間,香港仔在那裏,老實講,我不是很擔心……”
夏鬆蘿打斷他:“早點去早點回來,我爸這邊離不了我。”
“行吧。”齊渡終於抬腿跨上後座。
戴好頭盔和手套,夏鬆蘿載著齊渡駛出城區。
機車拐上他這個本地人所指的荒野小路,車輪碾上凍土。
沿著小路越跑越偏僻,她在確認路況以後,開始提速。
上次騎這台車,夏鬆蘿的刺客天賦還被封印著。
而這一次,她發現了異常。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對速度的適應力非常快。
每次油門的加深,隻需要短短幾十秒鍾,周圍的景物就開始變慢。
引擎的咆哮一浪高過一浪,轉速指針如同脫韁的野馬:110、160、190、220……
車身在被凍得硬邦邦的泥濘路麵上劇烈顛簸,像是隨時要散架。
齊渡從背後死死抱住她的腰,時不時瘋狂尖叫:“慢點啊妹妹!你怎麽比香港仔還瘋?!”
風太大了,夏鬆蘿根本聽不見他在吼什麽,速度還在攀升。
這種失控的“快”,刺激得她生出一股隱秘的興奮。
渴望疾馳,渴望進攻,很想很想很想在刀鋒在起舞……
直到某一刻,夏鬆蘿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她清醒過來,將這股躁動狠狠壓回心底去。
因為她有些懷疑,這可能就是爸爸擔憂的,“殺心”。
……
酒吧被管控之後,所有的燈光驟然全部亮了起來。
夏正晨站起身,推了下眼鏡,四處尋找夏鬆蘿。
酒吧裏發生這種變故,顧邵錚和莫守安也都猜到毒牙那邊,可能是出了什麽事情。
也知道江航和徐緋早就過去了,倒也沒那麽擔心。
配合調查,三個人還是繼續坐在卡座裏。
在毫無遮掩的白熾燈下,更不容易藏匿心情。
顧邵錚向前微微傾身,壓低聲音:“夏正晨,你剛才那麽能掰扯,怎麽說起來明朝那個二代刺客,就變成啞巴了?”
夏正晨無暇理會他,低頭給夏鬆蘿發信息:“你在哪個位置?”
反倒是莫守安,聽顧邵錚反複提起這個二代純血刺客,心情逐漸變得糟糕起來。
因為這個刺客,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南宋末年,墨守軍和夏家以及十二客爭執過後,在八門的帶領下,歸隱在川、陝、鄂三省交界的大巴山。
在一個能夠農耕的盆地裏,建立了“莫家村”。
坐看南宋滅亡,元朝滅亡,明朝建立。
時間過去一百多年,莫家村的村民,因為和周圍的村子進行通婚,擁有了一些後代。
起初還能保證血脈不外流,慢慢就控製不住了。
他們持續百年的平靜,在永樂三年被打破。
為了修建紫禁城,永樂帝派遣大臣分赴各地采木,其中就有盛產金絲楠木的大巴山。
莫家村因為精良頂尖的水利機械,被當時的工部侍郎發現了。
起初,朝廷想將他們收編,沒能成功。
後來,就是“不能為我所用者,則必為我所殺”,以私藏利器為由,視為山匪進行剿滅。
然而以墨守軍的實力,結合大巴山的天然地形,根本剿不動。
十二客的鬥爭,終究還是得十二客來解決。
夏家在這百年裏,大概又被政客說服,將一代刺客的法器重鑄。
一代刺客法器,是一柄雙環刃,名“羈絆”。
重鑄之後的法器,直接變成一把鋒利的“剪刀”,專破墨刺的“線”,取名“無間”。
顧名思義,這次要培養的二代刺客,將手持“無間”,以身墮入無間,勢必將墨刺異種送入地獄。
而首位手持“無間”的刺客,率隊抵達大巴山時,甚至敢在地方都司這種二品大員麵前,亮出自己的特製腰牌。
上麵刻著他的官職和姓名。
——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沈無間。
兩年半的光陰,沈無間率隊無數次攻入大巴山,最終將墨守軍徹底殺穿了。
“剪刀”的絞殺之下,一眾首領裏,被殺的隻剩下一個莫守安。
是因為莫守安喜歡四處遊曆,那幾年國運強勢,她混跡在遠洋商船,踏上了海上絲綢之路,遠遁重洋,才僥幸撿了條命。
墨刺一族被殺的七零八落,各地奔逃,猶如喪家之犬。
然而,很難逃出沈無間的收割。
因為墨刺體內有刺客骨,沈無間手持刺客法器,在一定距離內,他可以感知到墨刺的存在。
尤其是墨刺使用“連接”神通時,哪怕相隔千山萬水,沈無間都能捕捉到大致方位,步步緊逼。
墨刺一族之所以還能有混血後代,是聽說沈無間在無盡的殺戮中,突然死了。
傳聞中他殺瘋了,真瘋了,不知道是自殺,還是被秘密處決了。
無論莫守安怎麽打聽,都隻得到一個“因瘋而亡”的結論。
和他一起成為傳說的,是那把剪刀狀的二代刺客法器。
在當時,被朝廷列為了一等“邪物”。
這把剪刀,應該是專為沈無間量身打造的,理論上,隻有他的血脈可以使用。
可是沈無間似乎沒有直係後代?
當莫守安從海外歸來時,他們墨刺的夢魘,那位武功蓋世、智勇雙全的北鎮撫司千戶官,已經死去十幾年了,很難打聽。
此後至今,繼續清洗墨刺的,一直是夏家養的打手和門客。
和沈無間那幾年的狂暴作風相比,夏家及其門客的手段,低調溫和了太多太多。
至少,莫守安能夠率領殘存的族人,和他們周旋,鬥個你來我往。
因為他們之中沒有刺客,根本斷不了墨刺的“雙線”。
想到這裏,莫守安想起了夏鬆蘿。
上次在鏡像工廠,夏鬆蘿從她的連接裏,搶走了徐緋。
一個是因為夏鬆蘿是純血刺客,一個是因為徐緋對她不設防。
但夏鬆蘿斷不了她的傀儡線。
這說明,夏鬆蘿和沈無間這一脈應該是沒關係的。
莫守安一直很好奇,夏鬆蘿這小刺客是怎麽回事。
顧邵錚懷疑了二十一年,懷疑夏鬆蘿是她生的。
莫守安因為受傷,實力倒退,自然衰老,非說她是生孩子導致的。
無論她怎麽解釋自己根本沒有生育能力,顧邵錚都不信。
簡直莫名其妙。
莫守安終於忍不住詢問夏正晨:“你這個寶貝女兒,到底是哪來的?你家祖宗是不是知錯了,又把二代剪刀融了,退回到一代‘羈絆’?續寫了一代刺客?”
……
城外的廢棄農機廠裏。
江航將三根羽毛悉數撕下來,遞給金棧。
羽毛落在金棧手心裏,靜靜躺著,好半天也沒有燃燒。
金棧隻能先把它們收入口袋裏。
江航小心翼翼旋開信筒,看到筒內有三卷信紙,紙張薄如蟬翼,近乎透明。
江航不敢徒手捏,生怕紙張會破損,於是將信筒整個遞給金棧。
金棧將信筒倒扣,輕輕搖晃,三卷信紙慢慢滑了出來。
這三卷信紙的厚度不一樣,一卷有十幾頁,一卷有二十幾頁,因為紙張太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
且無需展開,最外層即是尾頁,可以看到落款處刺目的血指紋。
而第三卷隻有一頁,沒有血指紋,形似一份說明書。
金棧將“說明書”展開,上麵寫著。
——“依據血祭的反噬定律,這個信筒,極有可能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開啟。金棧,若是情況危急,來不及翻譯那兩封長信,務必先看這張。”
這分明是金棧自己的字體,使用的是信客家族特有的文字。
“兩封信?”金棧猛然抬頭看向江航,“這不是二周目,這是三周目了?難道,我們已經失敗過兩次了嗎?”
江航皺了皺眉,這個信息既意外,又不意外。
因為想起“他”的那句:“無論人生重來幾多次……”
金棧壓住心頭的恐慌,先閱讀這張“說明書”。
文字下方,畫了很多的手勢小圖,好像是一整套結印術。
金棧立刻明白,這一套是讓自己學的。
現場學?
一套四十多種手勢,要在很短的時間內一氣嗬成?
能做什麽?
而這些圖示的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啊,願如風有信,長與日俱中。”
“你先學!”
江航撂下這句話,人已經閃進了院中。
因為他看到那個“頭目”,以剛猛的八極拳將徐緋震退以後,身形似鬼魅,迅速黏上了毒牙。
五指宛如爪鉤,打算施展太極的采勁,捏碎他的右肩胛骨,廢他手臂。
江航和毒牙沒交情,但必須救他這個戰力。
牽製其他人,保金棧。
江航找準位置,切入毒牙的右側,以太極纏絲手去搭毒牙的右肩。
“頭目”一眼看破,立刻由剛轉柔,也改為纏絲勁,執意去取毒牙的肩井穴。
造成的後果,他二人的手臂先撞在一起。
並非力量的對抗,輕輕一撞過後,這兩條手臂開始絞纏和較勁。
一個牽,一個引。
一個吸納,一個分化。
迅速完成了十幾次的吞噬和瓦解。
誰都沒挨著毒牙,但毒牙卻被這兩股糾纏的螺旋勁兒,攪合的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
直到被徐緋踹了一腳,才將他踹出這股力量旋渦。
江航立刻故意露破綻,退出了這場僵持。
這麽鎖死下去,他們很快會分出勝負。
江航要留時間給金棧學會那套結印,再拚全力。
“頭目”也借勢後撤,麵具下鑽出的聲音,透出疑惑:“你練成了太極?”
“我後悔沒早練。”江航如果從小鑽研太極,就能在叔叔和此人切磋的時候,看明白他根本不像表麵那麽溫和謙遜,甚至暗藏殺心。
很多武學,尤其是內家功夫,都是同源不同道。
“道”,藏在最細微的招式裏。
這凶手的纏絲勁兒又緊又毒,像淬了毒的鋼索,隻想著絞殺、毀滅。
江航自己的纏絲手,因為是要練定力,更像深潭攪起的旋渦。
“我們兩個拚太極,你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江航冷靜地做出判斷,“你信不信?”
“我信,當然信。”他連連點頭,忽然發出沉悶的笑聲,“畢竟是十一歲,就能捅我十三刀的人,我怎麽會小瞧你?”
江航雖然早在心裏確認是他,聽他親口說出來,仍然不自覺的攥緊拳頭。
同時提醒自己,他將開始誅心,不要中計。
他疑惑著問:“你捅我那十三刀,有幾刀落在你父親身上,有幾刀落在你母親身上,你數過麽?”
江航無動於衷,甚至扯出一聲冷笑:“我都不記得我捅了多少刀,你記得真清楚,看來受傷比我想象的更重。這十五年躲哪裏去了?該不是我下手太狠,把你捅到逆生長了,隻能藏在沈家當孫子?”
他沉默不語。
江航步步緊逼:“堂堂武道宗師,淪落到給人當小弟,整天被迫上學、學外語、打遊戲,很難受吧?好不容易熬到成年,來見你的月亮,又被我劈頭蓋臉一通教訓,氣壞了吧?所以憋不住了,開始在我麵前露底?對不對,沈維序?”
他抬起手,輕輕壓了下墨色鬥笠的簷口。
隨後,他自後腰處,緩緩取出一把“剪刀”。
如玩蝴蝶刀,在手中靈活把玩。
下一秒,他驟然攥緊刀柄,刀尖指向江航,語氣卻溫和的如同一位慈愛的長輩:“我說過,天涯海角,你逃不掉。十五年了,不想你的家人麽,別急,我這就送你去和他們團聚。”
說完,刀尖轉向,又從徐緋一行人身上緩緩滑過,“還有你們,隻要我還活著,你們這些異種餘孽,一個都別想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