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星火終端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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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的星火科技實驗室,天光還未穿透雲層,隻有冷白色的實驗燈在穹頂織成一片微光。金屬實驗台中央,一枚直徑不足三厘米的“星火”神經交互終端靜靜躺著,它的外殼並非尋常金屬,而是摻了深海生物陶瓷的複合材質,泛著珍珠母貝般的溫潤光澤,表麵蝕刻著無數道比發絲還細的神經突觸紋路,在燈光下像蜷縮的銀色藤蔓。陸雲的指尖懸在終端上方兩厘米處,能感受到它散發出的微弱生物電流——那是終端與靈樞係統同步時,自然產生的神經共鳴。
    “各項參數穩定,生物相容性 98.7%,神經傳導延遲低於 0.3毫秒。”蘇茜的聲音從實驗室另一側傳來,她麵前的全息屏上,數據流正以瀑布般的速度傾瀉,藍色的光點在屏幕邊緣凝成靈樞的虛擬輪廓,“最後一次模擬植入測試通過,現在隻等測試者了。”
    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雷罡的身影出現在光影交界處。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手術服,左肩上還留著去年與熵公司改造人對抗時的疤痕,像一條淺褐色的蚯蚓。“不用再選了,”他走到手術台前,指尖輕輕敲了敲終端,“從靈樞第一次接入我的神經時,我就知道該由我來做這件事。”
    麻醉師調試著微量注射器,針頭細得像昆蟲的口器。雷罡趴在手術台上,後頸的皮膚被消毒棉擦得泛白,他閉上眼睛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還記得三年前在廢棄工廠嗎?”他忽然開口,聲音透過氧氣麵罩有些模糊,“當時我的右臂被熵公司的脈衝彈擊中,神經壞死,連握槍都做不到。”陸雲站在他身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雷罡的肌肉繃得很緊,像拉滿的弓弦。“這次不一樣,”陸雲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力量,“這次我們是在創造,不是在對抗。”
    手術燈的光斑聚焦在後頸的皮膚上,醫生手持特製的植入器,終端被固定在頂端的卡槽裏,像一枚等待嵌入的星辰。當植入器的針尖刺破皮膚時,雷罡的手指微微蜷縮,但很快又放鬆下來。他能感覺到終端緩慢進入皮下組織,不是冰冷的異物感,而是像有生命的種子在輕輕紮根,沿著脊椎的神經脈絡,緩緩向大腦方向延伸。
    “神經連接開始同步。”蘇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全息屏上,雷罡的腦電波圖譜突然從雜亂的波紋變得規整,與靈樞的數據流交織成一道金銀相間的光帶。
    雷罡猛地睜開眼睛,瞳孔裏映著屏幕上流動的光帶,像是有星河墜入眼底。“我能感覺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能感覺到靈樞的脈絡,像無數條發光的河流,在我身體裏流動。我能‘看見’實驗室裏每一台儀器的參數,能‘聽見’空調係統的運行頻率,甚至能‘觸摸’到蘇茜眼鏡上的指紋。”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虛劃,實驗室角落的一台備用電腦突然亮起屏幕——那是他通過靈樞發出的指令,沒有借助任何外部設備。
    陸雲的眼底泛起微光,他指向實驗台另一側的機械臂。那是一台鈦合金材質的仿生機械臂,關節處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末端的機械手能模擬人類手指的二十七個自由度。“試試這個,”陸雲說,“用你的意識控製它。”
    雷罡深吸一口氣,後頸的終端微微發熱,像貼著一塊溫玉。他沒有看機械臂,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想要拿起水杯”的念頭裏——不是刻意的指令,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意願。實驗室裏靜得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機械臂的肩部關節先動了,發出極其細微的“哢嗒”聲,隨後小臂緩緩抬起,機械手張開,精準地扣住了桌上的玻璃水杯。水杯裏盛著半杯溫水,當機械臂將水杯提起時,水麵隻泛起一圈極淡的漣漪,沒有一滴灑出。
    “成功了……”蘇茜扶了扶眼鏡,指尖在全息屏上停頓了幾秒,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調出終端的加密係統界麵,屏幕上跳出一串複雜的量子密鑰,像旋轉的魔方,“我用熵公司最先進的破解算法測試了七十二小時,終端的神經加密層就像活的屏障,每次破解都會自動重組密鑰,黑客根本不可能入侵。”
    林建國拄著拐杖走進實驗室時,正好看到機械臂將水杯放回原位。他的左腿在去年的爆炸中傷了神經,走路還需要借助拐杖,但此刻他卻忘了疼痛,快步走到雷罡身邊,伸手摸了摸他後頸的終端——觸感很光滑,像貼了一塊溫熱的玉石。“我們可以量產了,”林建國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上個月在康複中心見到的畫麵:一個叫阿哲的年輕人,因為脊髓損傷截癱三年,每天隻能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發呆,說“我好久沒摸過樹葉的紋路了”,“第一個目標就是殘障人士,讓他們能通過星火終端,重新觸摸這個世界。”
    一個月後的清晨,上海康複中心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陳婆婆的輪椅上。這位七十八歲的老人在五年前因車禍失去了雙腿,每天隻能靠輪椅移動,連抱孫子都需要別人幫忙。此刻,她的大腿外側安裝著仿生腿,後頸貼著星火終端的外接貼片(為了方便老年人使用,研發團隊專門設計了無創貼片款),康複師在她耳邊輕聲指導:“婆婆,試著想‘站起來’,就像您年輕時買菜那樣。”
    陳婆婆的手指緊緊抓住輪椅扶手,指節發白。她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三十年前的場景:她提著菜籃子,踩著青石板路回家,陽光曬得後背暖暖的。突然,她感覺到腿部傳來一股溫和的力量,仿生腿的膝關節緩緩彎曲,隨後伸直,將她的身體慢慢撐起。當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地板上——比坐在輪椅上高了一大截,能清楚地看到康複中心牆上的畫,畫裏的向日葵正朝著陽光。
    “奶奶!”孫子小宇拿著一個蘋果跑過來,陳婆婆下意識地伸出手,竟然穩穩地抱住了他。小宇仰起頭,看著奶奶的眼睛,突然哭了:“奶奶長高了,奶奶能抱我了!”陳婆婆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她用粗糙的手掌摸著孫子的頭發,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發絲的柔軟——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抱住孫子。
    這樣的場景,在全國的康複中心、醫院、社區裏不斷上演。在北京,失明十年的畫家老周,通過星火終端的視覺模擬係統,“看到”了自己畫的《長城雪》——雖然是黑白的,但他能“觸摸”到雪花的棱角,能“感知”到城牆的紋理,他重新拿起畫筆,在畫紙上落下第一筆時,手抖得厲害,卻笑得像個孩子;在廣州,失語三年的小女孩朵朵,通過終端的語言轉化係統,第一次說出“媽媽”,她的媽媽抱著她,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一遍遍地說“再叫一聲,再叫一聲媽媽”;在成都,截癱的程序員阿哲,通過終端控製電腦,重新編寫了自己擱置三年的康複輔助程序,他在代碼的最後寫了一行注釋:“獻給所有還在等待光明的人。”
    星火科技的名字,像春風一樣吹遍了大街小巷。人們在街頭巷尾談論著星火終端,康複中心的門口擠滿了等待植入的殘障人士,社交媒體上滿是“重獲新生”的故事,連地鐵的廣告屏上,都播放著陳婆婆、老周、朵朵他們的畫麵,配文是“讓每一種生命,都能自由綻放”。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熵公司總部,黑色的摩天樓像一塊巨大的黑曜石,吞噬著午後的陽光。黑曜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手裏捏著一枚星火終端的仿製品——是他的手下從康複中心偷來的,外殼已經被拆開,露出裏麵複雜的神經芯片。他的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像結了冰的湖麵,手指用力,仿製品的外殼被捏得變形,細小的碎片從指縫間落下。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們?”黑曜的聲音很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用這種軟弱的‘希望’來拉攏人心,簡直是可笑。”他轉身走向辦公室深處,牆壁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通道裏的燈光是暗紅色的,像凝固的血。
    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裏,彌漫著淡綠色的霧氣,數十個透明的培養艙整齊排列,像一座座水晶棺。每個培養艙裏都漂浮著一個人,他們赤裸著上身,肌肉線條像古希臘的雕塑,皮膚下隱約可見淡藍色的血管,瞳孔是純粹的紅色,沒有一絲眼白。培養艙的液體是淡綠色的營養液,裏麵漂浮著細小的氣泡,當黑曜走近時,所有培養艙裏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紅色的瞳孔同時轉向他,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絕對的服從。
    “逆火計劃,啟動。”黑曜站在控製台前,手指按下紅色的按鈕,培養艙的營養液開始緩緩排出,“星火科技給了人類虛假的希望,那我們就用絕對的力量,讓他們認清現實——隻有熵,才能掌控世界的秩序。”
    培養艙的門緩緩打開,超級戰士們從裏麵走出來,他們的腳步沒有任何聲音,皮膚接觸到空氣時,表麵浮現出一層淡銀色的薄膜——那是基因改造後形成的防護層,能抵禦普通子彈的攻擊。其中一個戰士走到黑曜麵前,單膝跪地,聲音像機械一樣冰冷:“請下達指令,首領。”
    黑曜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他調出星火科技實驗室的坐標,投影在空氣中:“去給陸雲送一份‘禮物’,讓他知道,他所珍視的希望,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不堪一擊。”
    與此同時,星火科技的實驗室裏,陸雲正在調試星火終端的 2.0版本。新版本增加了環境感知功能,能讓失明者“看到”更多色彩,讓失語者的語言更自然。他將終端貼在自己的後頸,閉上眼睛,立刻“看到”實驗室裏的一切——蘇茜在調試加密係統,雷罡在練習用意識控製無人機,連窗外飛過的鴿子,都能“看到”它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
    突然,靈樞的虛擬輪廓在他眼前閃爍起來,原本藍色的光芒變成了刺眼的紅色,警報聲在實驗室裏響起,尖銳卻不刺耳,帶著一種急切的警示:【檢測到強烈的基因異常信號,坐標:熵公司總部地下三層,深度 50米。信號特征:鋸齒狀頻譜,能量強度是普通改造人的十倍,共十二個信號源,正在快速激活。威脅等級:極高。】
    陸雲猛地睜開眼睛,後頸的終端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他立刻按下緊急呼叫按鈕,蘇茜和雷罡幾乎是同時衝進實驗室。“怎麽了?”雷罡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脈衝槍上——那是他專門為對抗熵公司改造人準備的武器。
    蘇茜調出全息地圖,熵公司總部的地下結構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上,十二個紅色的光點正在移動,朝著星火科技的方向。“是基因改造人,”蘇茜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出光點的三維模擬圖,“他們的肌肉密度是常人的三倍,骨骼裏摻了碳纖維,還有神經增強芯片,比上次我們遇到的改造人強太多。”
    雷罡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他想起去年在廢棄工廠,自己的戰友被熵公司的改造人重傷,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個月,至今還不能正常走路。“這次,我們不會再逃避了。”他的聲音很沉,卻帶著堅定的力量,“他們想毀了我們的希望,那我們就毀了他們的計劃。”
    蘇茜快速敲擊鍵盤,屏幕上跳出一串代碼,像流動的瀑布。“我已經黑入了熵公司的安保係統,”她說,“他們的地下通道有三道電磁門,我可以遠程關閉,延緩他們的速度。另外,我還準備了神經幹擾程序,能幹擾改造人的芯片,讓他們失去方向感。”她頓了頓,抬頭看著陸雲,眼底有一絲擔憂,“但他們的基因改造很徹底,幹擾程序可能隻能維持十分鍾。”
    陸雲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城市。此刻正是傍晚,夕陽的光芒灑在街道上,給每一棟建築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樓下的公園裏,孩子們在放風箏,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不遠處的康複中心,燈光已經亮起,他仿佛能看到陳婆婆正和孫子一起散步,老周在畫畫,朵朵在唱歌。
    “熵公司的時代,該結束了。”陸雲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蘇茜和雷罡的耳朵裏。他的眼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像夕陽下的星辰。“蘇茜,你負責遠程幹擾和靈樞的防護,確保終端用戶的安全;雷罡,我們帶上脈衝槍和神經抑製劑,去攔截他們。”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星火終端,貼在雷罡的後頸,“靈樞會給我們實時定位,我們不能讓他們靠近城市,不能讓我們守護的希望,被他們毀掉。”
    雷罡點點頭,伸手握住陸雲的手——兩人的手心都很燙,那是信念與勇氣的溫度。蘇茜的手指在鍵盤上最後敲擊了一下,屏幕上的紅色光點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移動,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電磁門已經關閉,幹擾程序啟動,”蘇茜說,“你們小心,我會隨時給你們支援。”
    陸雲和雷罡走出實驗室,電梯門緩緩關閉,倒映出他們堅定的身影。電梯下降時,陸雲看著窗外的夕陽,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為了陳婆婆的擁抱,為了老周的畫筆,為了朵朵的聲音,為了所有還在等待光明的人,這一戰,我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