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不試不爽擊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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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歎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壞了!”
打人可以,打殘了也行,可當著滿莊好漢的麵,一腳踹死了柴大官人的總教習,這可不一樣了!
這柴家莊裏,他柴進就是王法,在這裏打殺他的人,就如同當眾抽柴進的臉一般,此事若傳揚出去,今後誰還敢來投奔於他?
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林衝的麵子再大,此時也已保不住他們二人。
趙歎腦子裏電光石火般閃過這些念頭,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他急忙抬頭去看主位上的柴進。
隻見柴進那張原本掛著玩味笑意的臉,此刻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坐在太師椅上,身子微微前傾,一隻手搭在扶手上,食指輕輕敲擊著,眼睛卻盯著場中倒地不起的洪教頭。那幾個侍立在旁的精壯護院,已經悄無聲息地按住了腰間的樸刀刀柄,隻等柴進一聲令下,便要衝上來拿人。
演武場上,方才還喧囂鼎沸的人群,此刻死一般的寂靜。上百號莊客,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場中那口噴鮮血、生死不知的洪教頭,大氣都不敢出。
“打……打死人了?”
“我的天爺!洪教頭就這麽……沒了?”
“這漢子好生凶猛!一腳就把人給踹死了!”
“這下可捅了天大的婁子!”
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方才還跟著起哄的莊客們,此刻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看向武鬆的表情,已然有些驚懼。
再看武鬆,他倒是依舊立在場中,眉頭微微皺著,似乎也有些詫異。
那一腳,他明明收了幾分力道。
趙歎當然知道武鬆在想什麽,武鬆與林衝不同。
林衝是禁軍教頭出身,凡事講究個分寸,懂得點到為止。而武鬆的點到為止,就是他娘的另外一個意思了:隻要老子不把你當場打死,這就叫點到為止。
議論聲浪潮一般湧來,趙歎一個激靈,此時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等柴進開了口,一切就都晚了!
趙歎趕忙腳下發力,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欲要查看洪教頭鼻息。
而那洪教頭,此刻正躺在地上,心裏百轉千回。
他被武鬆那一腳踹得是七葷八素,胸口劇痛無比,五髒六腑都錯了位似的。
今日這臉,是丟到姥姥家了。
當著全莊老少的麵,被人家一招製住,一腳踹飛。他洪某人以後還怎麽當這個總教習?
既然打不過,不如就躺在這裏,索性裝死吧!如此便免了爬起來的尷尬,也不用再受趙歎那小子的言語羞辱。
他正想著,隻聽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微微睜開眼,從睫毛縫裏瞥見趙歎那張滿是焦急的臉。
這小子怕了?!
洪教頭心頭一喜,心念電轉間,一條毒計計上心頭。
他暗暗運起龜息的法門,將自己的呼吸變得微不可聞。他雙目緊閉,麵如金紙,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任誰來看,都是一副馬上就要咽氣的模樣。
此時正趕上趙歎蹲下身查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這洪教頭怎麽看著進氣多,出氣少?不會真這麽不經打吧?
他腦袋“嗡”的一聲,幾乎一片空白。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
硬剛?拿什麽剛?武鬆再能打,還能打得過幾百號護院莊客?
電光石火之間,趙歎把心一橫。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老小子死在這演武場上!
今天他就是死,也得滾回他自己的客房裏去死!
能拖得一時是一時!總好過被當場抓住,就地擒拿!
他一把將洪教頭軟塌塌的上半身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洪教頭!洪教頭!你怎麽樣了洪教頭!”
“大夥兒都看著呢!切磋而已,你怎麽就倒下了啊!”
他嘴上說得大義凜然,手上卻沒半點含糊。他右手看似在洪教頭的胸口上輕撫,急切地幫他順氣,實則五指張開,如同鷹爪,找準了洪教頭肋骨的縫隙,然後猛地往裏一摳!
“洪教頭!你可千萬別怪兄弟我心狠手辣!”趙歎在心裏惡狠狠地想著,“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做件好事!今日你高低得給我來個回光返照!就當是你臨死前行善積德了!”
他這一摳,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那洪教頭本來隻是折了幾根肋骨,疼則疼矣,尚能忍耐。
可被趙歎這陰損的一摳,那種鑽心刺骨,牽動四肢百骸的劇痛,仿佛有人拿著燒紅的鐵釺子在往他骨頭縫裏捅!
劇痛之下,他哪裏還裝得下去!
“嗷!!!”
一聲淒厲的慘叫,如同殺豬一般,從洪教頭的嘴裏猛地爆發出來。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響徹雲霄。
他猛地一把推開趙歎,雙眼圓瞪,怒不可遏地從地上坐起,指著趙歎的鼻子破口大罵:“小雜種!幹什麽你!”
趙歎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看著洪教頭那雙因劇痛而瞪得溜圓的眼睛,瞬間就全明白了。
“幹!你個老劈柴!你他娘的裝死!”趙歎心裏暗罵一聲。
這老王八蛋,心腸也太毒了!這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啊!
脫離險境的趙歎,心思又活分了起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劈柴你做初一,可別怪兄弟我做十五。
他幾步上前,一把抓住洪教頭的手臂:“哎呀!洪教頭!原來你沒事啊!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
趙歎這邊演得情真意切,臉上笑容不改,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般:“洪教頭,你既然沒事,方才為何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故意裝死呢?你……難道是想栽贓陷害小弟我嗎?”
洪教頭剛緩過一口氣,聽見這話,差點又一口老血噴出來。
讓趙歎這麽一嚷嚷,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起來。
尤其是場邊的柴進,看向洪教頭的眼神裏,已然帶著一絲審視。
趙歎猛地甩開洪教頭的手,對著柴進一抱拳,聲音提得老高,確保在場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大官人明鑒!栽贓陷害小弟等人倒也罷了,他分明是想讓大官人也受蒙蔽,錯殺了我們兄弟!到時候,大官人落得個殘害好漢的惡名,他卻借著大官人的手,除了我們這兩個眼中釘!好一招借刀殺人!”
“糟了!”洪教頭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拿針把趙歎那張破嘴給縫起來!
他不用看也知道,柴進此刻的臉色一定難看到了極點。
先前趙歎那幾句話,正戳在柴進的肺管子上,玩弄權謀之人竟被人玩弄,何等諷刺。
洪教頭也算是久走江湖的老油條,知道此刻再不辯解,自己在這柴家莊就算是徹底完了。
他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塵土,踉踉蹌蹌地走到柴進麵前,噗通一聲跪下,重重地磕了個頭。
“大官人明鑒!小人……小人絕無此心!”
洪教頭辯解道:“方才那漢子一腳力道沉猛,小人一時氣血不暢,閉過氣去了,並非……並非有意裝死。”
他又指了指趙歎,“感激”地說道:“方才若不是趙小哥……無意中在小人胸口按了一下,幫小人把那口閉住的氣給緩了過來,小人隻怕……就真的醒不過來了!小人還要多謝趙小哥的救命之恩!”
他一邊說,一邊還對著趙歎拱了拱手,隻是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哦?是這樣啊!”趙歎立刻湊了上去,關切地追問道:“這麽說,洪教頭你緩過來了?沒事了?”
洪教頭看著趙歎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隻覺得比魔鬼還可怕。
他咬著後槽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隻需……靜養些時日,並……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趙歎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我就說嘛!武鬆哥哥宅心仁厚,出手極有分寸,怎麽可能真的傷了洪教頭呢!原來是一場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