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添油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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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阮小七自己,則借著腿上發力的那股勁道,身子向後一縱,輕巧地跳回了自家的漁船之上,整個過程幹淨利落。
    另外一邊,阮小五見阮小七得了手,也是依樣畫葫蘆。他同樣跳上另一艘被困的匪船,沒等船上的人反應過來,便用同樣的法子,將那一整船的人也全都掀了下去。
    一時間,水下浪花翻騰,慘叫聲、求救聲混作一團。
    也有那麽一兩個身體格外健壯的嘍囉,硬是扛住了冰水的刺激,手腳並用,拚了命地遊回到自家的船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來。
    可人是上來了,渾身的衣褲卻已濕透,一個個凍得是嘴唇發紫,上下牙齒不住地打顫,哆哆嗦嗦地趴在船幫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阮氏三雄站在自家的船上,看著這般狼狽景象,齊齊放聲大笑起來。
    兩艘船總共來了七八個嘍囉,此時能爬上船的,已然不足半數。
    阮小二瞧著差不多了,就剩下這麽些個半死不活的了。
    他走到船頭,對著那幾個趴在船上的嘍囉高聲說道:“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從前我們石碣村的漁民,都在這梁山泊裏打魚度日,那時候一網下去,運氣好能拉上四五百斤的活魚,雖談不上什麽大富大貴,可日子也算富足。”
    “如今倒好,你們這夥強人霸占了這八百裏水泊,更是立下規矩不叫我們打魚,這便是斷了我們全村人的生路!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你們回去告訴你家那個鳥大王,從今往後,我們哥兒幾個還就要在這梁山水泊裏打魚了!他若是不允,咱們就水裏見個真章,比劃比劃!”
    說罷,他也不再理會這些凍得發抖的嘍囉,對著阮小五和阮小七一招手,三艘漁船調轉船頭,揚長而去。
    那幾個爬上船的嘍囉之中,便有先前那匪首。
    隻見他此時渾身濕透,哆哆嗦嗦地扒著船舷,嘴裏卻依舊不幹不淨地罵著閑街:“抱著金元寶跳井——你們是要錢不要命了?好好好,你們有種!待匪爺我回得寨子,稟告大王,定要點齊兵馬,帶著梁山大軍,踏平你們那小小的石碣村!”
    他的叫罵聲在空曠的湖麵上回蕩,換來的卻是阮氏兄弟更加響亮的笑聲,漸行漸遠。
    阮氏三雄領著人回轉石碣村,此處暫且不提。
    且說那湖麵之上,寒風一吹,剩下的三個嘍囉凍得渾身發顫。來時七八條好漢,威風凜凜,如今隻剩三隻落湯雞,這般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
    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嘍囉,牙齒抖得咯咯作響,帶著哭腔開了口:“頭兒,這……這可怎麽辦呐?咱們怎麽回去啊?”
    那為首之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怒火翻騰,卻又無處發泄。隻好暫時強壓下火氣,四下裏張望了一圈。
    他倒也不是個全無腦子之人,眼珠一轉,便指著另外那艘空船。
    “哭什麽哭!沒出息的東西!去將那船的船板拆了,權當船槳用!兩船並作一船,趕緊回去稟告大王!”
    他又瞪了那兩個嘍囉一:“待會兒見了大王,該怎麽說,你們兩個可知曉?”
    那兩個嘍囉麵麵相覷,皆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匪首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喝罵:“廢物!兩個蠢貨!”
    他湊近了些:“都給老子聽清楚了!回去之後,就說石碣村的漁民糾集了七八艘漁船,足有二三十號人,將咱們團團圍住!我等寡不敵眾,與他們奮力死戰,最終才不敵敗退,都聽懂了沒有?”
    兩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趕忙點頭稱是。
    “懂了懂了!頭兒說的是!”
    “就這麽說!”
    匪首又罵了一聲:“懂了還不快去幹活!想在湖上過夜不成!”
    兩人一個激靈,不敢再耽擱,連忙跳到另一艘船上,開始拆解船板。
    梁山泊用來巡查的快船,為了追求速度,船身造得輕薄,船板也並不厚實。
    三人合力,叮叮當當一通忙活,總算拆下幾塊長條木板。
    匪首坐在船尾,兩個嘍囉兵則在船舷兩側奮力劃水,小船這才慢悠悠地朝著梁山水寨的方向而去。
    一路無話,回到水寨碼頭,幾人也顧不得回營換下濕透的衣裳,就這麽渾身滴著水,一步一個水印,急匆匆地奔著聚義廳而去,引得沿途的嘍囉紛紛側目。
    此時,分贓聚義廳內,梁山泊三位頭領正在議事。
    居中首位上坐著的,正是梁山泊大當家,“白衣秀士”王倫。
    王倫身量不高,麵皮白淨,身上既無尋常好漢的彪悍之氣,也無江湖草莽的豪邁之風。
    隻見他身著一件白色儒生長衫,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絲絛,頭上戴著一頂四方平定巾。
    若不是坐在這聚義廳的正位上,任誰見了,都隻當他是哪家鄉紳請來的教書先生。
    王倫的下手兩側,坐著兩位頭領。
    左手邊的是“摸著天”杜遷,此人身形高瘦,顴骨突出,一對眼睛深陷在眼窩裏,顯得有幾分陰沉。
    右手邊的是“雲裏金剛”宋萬,他生得倒是膀大腰圓,一臉的絡腮胡子,頗有幾分威勢。
    那匪首一見王倫,連忙搶上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後兩個嘍囉也有樣學樣地跪下。
    “大王!小人無能,請大王責罰!”
    王倫正與杜遷、宋萬說著山寨錢糧之事,見他們這副狼狽模樣,不由得停下話頭。
    他將折扇“啪”地一合,問道:“何事驚慌?爾等不是去巡湖了嗎,怎弄成這般模樣?”
    那匪首的口才本就不錯,得了王倫問話,當即便將先前編好的說辭添油加醋地講了出來。
    “稟大王!我等奉命巡湖,行至石碣村左近水域,忽見湖麵上有七八艘漁船,二三十個漁民,正在那裏撒網捕魚,口中還唱著漁歌,全不將我梁山的規矩放在眼裏!”
    “我等上前喝止,誰知那夥漁民蠻橫無比,非但不聽勸,反而口出狂言,辱罵大王與兩位頭領!”
    “他們先在水下設伏,繳了我等的船槳,又仗著人多船多,一擁而上,將我等的船隻團團圍住!我等兄弟雖奮力死戰,奈何對方人多勢眾,好幾位弟兄都……都折在了那裏!小人拚死才殺出重圍,回來向大王報信!”
    他說得聲情並茂,說到最後,竟還擠出幾滴眼淚來,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王倫見他這副模樣,已是信了七八分。
    他將手中的折扇重重地拍在桌案上,麵色變得十分難看。
    “豈有此理!區區一夥漁民,也敢在我梁山泊的地界上如此放肆!”
    旁邊的杜遷和宋萬聽得也是怒火中燒。
    杜遷更是站起身來,對著王倫一抱拳:“大哥!這石碣村我倒是聽說過!村裏有三個姓阮的潑皮,乃是親兄弟,平日裏就在這左近水域撒野,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薄名。”
    “三人喚作‘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還有個‘活閻羅’阮小七。這三人水性精熟,又愛結交些亡命之徒,今日之事,定是他們三個在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