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癩蛤蟆趴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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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行到近前,隻見其中一艘船的船首上,站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糙漢。那漢子雙手叉著腰,凝著眉瞪著眼,扯著嗓子就朝這邊高聲喝罵。
    “嗨!嗨!嗨!”
    “我說,你們幾個喊什麽喊?在這喊魂呢?”
    “梁山不讓打魚,這是我家大王早就立下的規矩,哥兒幾個是活膩歪了,想早點投胎?”
    “走走走走走,趕緊走!”
    那漢子罵得唾沫橫飛,可阮家兄弟和那幾個漁民卻像是沒聽見一般,連頭都懶得抬,依舊各幹各的。
    阮小七更是過分,他靠在船幫上,索性閉上了雙眼,雖不再高聲吟唱,嘴裏卻還接著方才的調子,用鼻子輕輕地哼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梁山那為首的漢子鼻子都要氣歪了。
    好家夥,這是拿匪爺我當空氣了?
    他平日裏在這一片水域作威作福,何曾受過這等無視?
    當下便決定,今日定要叫這些不開眼的鄉野村夫瞧瞧,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
    “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低聲咒罵一句,朝前用力一揮手,對著身後劃槳的嘍囉喝道:“劃過去!給老子靠上去!今日說不得老子要開開殺戒了!”
    劃槳嘍囉得令,立刻奮力劃槳,兩艘船便朝著阮小七他們的漁船衝了過去。
    那漢子站在船頭,臉上帶著獰笑,已經開始想象等下這幾個漁民被他開膛破肚的場景了。
    可就在此時,他忽然發覺船速慢了下來,最後竟在距離漁船還有七八丈遠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他回頭便對著船尾的嘍囉怒罵:“怎麽回事?沒吃飯嗎?給老子劃!”
    隻見船尾那劃槳的嘍囉正漲紅了臉,雙臂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氣拽著船槳,可船槳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死死纏住,根本動彈不得。
    那嘍囉一臉苦相地答道:“頭兒,船槳被水下的東西纏住了,動不了了!”
    “廢物!”那漢子罵了一句,再扭頭看向另一艘同來的船。
    讓他意外的是,另一艘船竟也是如此,船夫正奮力地向上拽著船槳,可那船槳也不知纏上了什麽,在水下紋絲不動。
    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漢子納悶之時,隻聽得那些漁民的船上傳來一陣哄笑。
    一個聲音高聲喊道:“別費勁了!拉不動的!”
    那漢子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歪戴著頭巾的大漢站在漁船船首,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們。
    此人正是阮小五。
    聽到這話,那為首的漢子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指著阮小五,破口大罵:“是你們搗的鬼?好好好,真是膽大包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是吧!”
    “匪爺今天就成全你們!”
    他話音剛落,便從腰間抽出一把樸刀,指著阮氏兄弟等人,對著身後的嘍囉大吼:“抄家夥!給老子遊過去,剁了這幫雜碎!”
    然而,他身後的幾個嘍囉卻麵麵相覷,一臉為難。
    “頭兒,過不去啊!”
    “是啊頭兒,湖水這麽冷,這還有七八丈遠呢,怎麽遊啊?”
    那漢子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站在船頭,揮舞著樸刀,對著阮氏兄弟破口大罵,言語汙穢不堪。
    阮小七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學著那漢子的模樣,一撇嘴:“喊什麽喊?在這喊魂呢?你若不過來,你家七爺爺可要過去了!”
    話音剛落,三艘漁船便齊齊向前,瞬間就將梁山那兩艘船圍在中央。
    緊接著,阮小七腳下猛地一蹬,整個人縱身躍起,穩穩當當落在了其中一艘船上。
    這一下兔起鶻落,隻在眨眼之間。
    那為首的匪頭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便落在了自己麵前。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橫肉一抖,竟是氣笑了。
    “啊?呦嗬!”匪頭上下打量著阮小七,嘴裏嘖嘖有聲。
    “我在這水麵上混了這許多年,今天真是開了眼了!見過找死的,沒見過這麽上趕著找死的!怎麽著,糞坑裏練跳水——你是想不開還是想太開呀?”
    阮小七都懶得搭理他,連正眼都未瞧他一下。他對著船尾那還在費力拉扯船槳的嘍囉,抬腿就是一腳,正中其後心。
    那嘍囉“啊呀”一聲,整個人便直挺挺地朝著湖裏栽了下去。
    “噗通!”
    水花四濺。
    阮小七這一腳,給船上其餘幾個嘍囉也看傻了。
    這也太橫了?沒見過誰家打魚的這麽橫啊?
    再說那被踹下水的嘍囉,他也不是個旱鴨子,平日裏水性還算不錯。若是換在夏秋時節,這般落水,撲騰幾下便能重新爬上船去。
    可如今是什麽天氣?
    雖說日頭照著,有些暖意,湖麵上的薄冰也化了些,但終究是冬景天兒,那湖水裏的寒氣順著骨頭縫就往裏麵鑽。
    人在船上穿著厚實的棉衣棉褲,捂的暖暖和和,可這一落水,冰水猛的一激,腿肚子立時就抽了筋。
    但凡會些水性的都清楚,遊泳大半靠的是腿上功夫,這腿腳一旦不聽使喚,便是水性再好的高手,也得玩完。
    隻見那落水的嘍囉在水裏拚命撲騰著,兩隻手在水麵上胡亂揮舞,想要張嘴高喊救命。
    可人在水下,嘴巴哪裏張得開,隻是“咕嘟嘟”地冒出一串水泡。
    他伸手亂抓,卻什麽也抓不到,掙紮了不過片刻,便沒了動靜,緩緩沉了下去。
    放下這人暫且不提,湖麵上,阮小七已然兩腳分踏船舷兩側,身子隨著船身輕輕晃悠。
    隻見他是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左側船舷下沉時,他便將重心移到左腳;右側船舷下沉時,他又將重心踩向右側。
    如此三晃兩晃,隻見那船的擺動幅度是越來越大,船上的嘍囉們嚇得哇哇大叫,一個個緊緊抓住船舷,麵無人色。
    如此情形急得那為首的匪頭破口大罵:“呔!好賊子!癩蛤蟆趴腳麵——不咬人你惡心人!是條好漢,你就真刀真槍地跟老子幹上一場!”
    阮小七心中暗罵:“哪兒來這麽多俏皮話,咱倆到底誰是賊?得了,我也甭跟他廢話,趕緊把這幫家夥都撂下去吧!”
    想到此處,他也不再戲耍,右腿猛然一發力,重重地踩在已經大幅傾斜的船舷上。
    隻聽“哢嚓”一聲,本就搖搖晃晃的船身,被他這一腳踩得幾乎與水麵成了九十度。
    “嘩啦!”
    一船的賊匪站立不穩,如同下餃子一般,接二連三地滾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