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趙歎才鬆開手，一股巨大的脫力感瞬間席卷了他全身，他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別看隻是簡單的磕了兩下，那可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使出吃奶的勁兒，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整個院子死一般寂靜，隻剩下趙歎沉重的喘息聲。
    潘金蓮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許久，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一聲歎息，帶著解脫，也帶著對過往歲月的一筆勾銷。
    她慢慢收拾好心情，將所有的慌亂都壓回心底。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還在喘息的男人。
    這一刻，潘金蓮眼中再無他物，隻有趙歎的身影，這個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男人。
    隻見她蓮步輕移，走到趙歎身邊，柔聲說道：“叔叔……奴家今後，可就全靠著你了。”
    趙歎在心裏也跟著歎了口氣。
    武大郎這個包袱是解決了，可眼前這個比武大郎麻煩百倍的女人，卻徹徹底底地纏上了自己。
    今後究竟是福是禍，眼下還真說不準。
    他緩緩直起身，伸手輕輕拍了拍潘金蓮的肩膀。
    “嫂嫂放心。現在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不會丟下你的。”
    趙歎又穩了穩心神，這才開口說道：“嫂嫂，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潘金蓮點了點頭，她低頭揉揉眼睛，再抬起臉時，已是滿麵淚痕，那份淒楚可憐的模樣，連趙歎看了都心頭一跳，這娘們許是練過吧？
    “去吧，去家裏找二哥，就說……大郎快不行了！”
    潘金蓮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武大郎，轉身提起裙擺，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詩社的大門。
    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滑落，隨即，淚水便一發不可收拾：“大郎！我的大郎啊！”
    而趙歎則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著縣衙的方向快步走去。
    武大郎的家中，武鬆正將一隻剛宰殺好的肥雞褪毛，他心裏還在嘀咕：怎麽去了這麽久，量個尺寸也不至於耗到這時候。
    他正嘀咕著，巷子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個女人淒厲的哭喊。
    武鬆心裏一咯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撞開。
    潘金蓮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她發髻散亂，一張俏臉慘白如紙，掛滿了淚痕。
    “叔叔！叔叔！不好了！”
    她撲過來一把抓住武鬆的手臂：“大郎……大郎他……他快不行了！”
    武鬆手裏的雞“噗通”一聲掉進木盆裏，濺起一片水花。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嫂嫂，你……你說什麽？”
    “大郎他……他被人打了！在燈市街的東籬詩社！你快去啊！”潘金蓮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轟！”
    一股血氣直衝武鬆的頭頂。他一把甩開潘金蓮，高大的身軀化作一道殘影，奪門而出。
    武鬆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燈市街。
    東籬詩社。
    那扇被武大郎撞開的大門，此刻依舊掛在那裏。
    武鬆甚至顧不上減速，直接撞了進去，朱漆大門在他麵前脆弱得如同朽木，被一下撞得粉碎。
    院內一片狼藉。
    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矮小身影。
    武鬆的猛地停下腳步，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願相信。
    他一步一步，僵硬地挪了過去。
    他跪倒在地，顫抖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個身影。
    “哥……”
    他喚了一聲，沒有回應。
    他再次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武大郎的臉頰。
    入手一片冰涼，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啊——！”武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一把將武大郎瘦小的屍身抱進懷裏：“哥……你睜開眼看看我啊……我是二子啊！”
    武鬆緊緊地抱著他，這個麵對晁蓋都未曾畏懼過的男人，此刻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仰天怒吼：“是誰！是誰幹的！”
    就在這時，街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嗬斥聲。
    “快！快點！就在前麵！”
    趙歎慌慌張張地跑在最前麵，身後跟著一隊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他一進院子，就指著武鬆懷裏的武大郎，對著衙役們大聲疾呼：“官爺！官爺！就是這兒！你們要為草民做主啊！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將我大哥活活打死了！”
    那幾個衙役一見這陣仗，一個高大的漢子，殺氣騰騰地抱著一具屍體，立刻就以為是凶手還沒來得及跑。
    為首的衙役厲聲喝道：“大膽狂徒！還不快放下屍首，束手就擒！”
    說著，幾個衙役便一擁而上，就要拿鐵鏈去鎖武鬆。
    “別！別！官爺！”趙歎連忙張開雙臂攔在他們麵前，急得滿頭大汗，“誤會了！誤會了！這不是凶手！這是死者的親弟弟，我的二哥！”
    為首的衙役一愣，湊近了些定睛觀瞧，躺著的矮子和抱著他的漢子，眉眼間確有幾分相似。
    他頓時明白是搞錯了，揮手讓手下退開。
    “保護現場！快！回去稟告縣尉大人，這裏出了人命官司！請大人帶仵作速來勘驗！”
    一個衙役領命飛奔而去。
    剩下的衙役則將整個詩社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人進出。
    很快，一名身穿官服、神情嚴肅的中年人，帶著一個背著勘驗箱的仵作匆匆趕到。
    此人正是清河縣的縣尉。
    縣尉掃了一眼現場：“何人報的官？死者是誰？因何而死？”
    趙歎立刻上前，躬身行禮：“回稟大人，草民趙歎報的官。死者是賣炊餅的武植，被一群紈絝子弟活活打死在此處！”
    縣尉點了點頭，對仵作說：“驗屍。”
    仵作應了一聲，正要上前，武鬆卻把懷裏的武大郎抱得更緊了，他抬起頭，用血紅的眼睛瞪著所有人，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誰也別想碰我哥！”
    “二哥！”
    趙歎趕緊蹲下身，按住武鬆的肩膀：“二哥你冷靜點！我知道你難受，可要為大哥報仇，就得讓仵作驗明傷勢，找到鐵證！你這樣抱著，官府怎麽查案？難道你想讓大哥死不瞑目，讓凶手逍遙法外嗎！”
    “死不瞑目”四個字，讓武鬆暫時冷靜下來。
    懷裏的屍身已經開始僵硬，他知道，他的哥哥再也不回來了。
    他這才緩緩地，將武大郎的屍身平放在地上。
    就在這時，潘金蓮也被人攙扶著，哭哭啼啼地趕到了現場。
    仵作上前，開始仔細勘驗。
    縣尉則將目光投向了趙歎和剛剛趕到的潘金蓮：“你們，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道來！若有半句虛言，本官定不輕饒！”
    武鬆站起身，擦幹了眼淚，他走到潘金蓮麵前，聲音平靜得可怕：“嫂嫂，究竟怎麽回事？”
    潘金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說：“叔叔……都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