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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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可能記錯了。”
    淳靜姝垂下頭,“公子看打扮是外地人,而我幾乎都在小鎮上,很少外出,怎麽見過公子呢?我們以前,不相識。”
    姣姣月光,映著她如蔥白的脖頸閃閃發亮。
    “當真?”
    “千真萬確。公子風姿綽約,人中龍鳳,若是我此前見過你,肯定不會不記得。”
    淳靜姝說出這句話時,嘴裏湧出了苦意。
    她,何止是記得。
    是念念不忘。
    可是沒有回響。
    顧於景深深地看了淳靜姝一眼。
    女子睫毛顫動,麵色坦然。
    他長腿一邁,離開了醫館。
    淳靜姝關上門,後背靠在門上,無力地緩緩滑落,坐到了地上。
    她已經決定將他趕出心上了,為何還要再見到他?
    當年她沒打招呼就逃走了。
    這二十一天。
    便當作自己跟他最後的告別吧。
    顧於景從醫館走出,鬆煙從巷子口跑過來。
    “主子,屬下找到了一個客棧。”
    鬆煙在旁引路,很快便抵達客棧。
    門口掛著一排紅燈籠,院子裏有一顆銀杏樹,牌匾上寫著“繁星閣”。
    顧於景抬頭,夜空繁星點綴,倒也應景。
    剛邁入大門,客棧的老板便迎了上來。
    “公子,可是要來住店?”
    老板見顧於景氣度不凡,說話十分客氣,帶著諂笑。
    顧於景頷首。
    “老板,這客棧我們包下來。”鬆煙開口。
    主子喜靜,需要尋一處清淨之地。
    “這,這,恐怕不行。”
    客棧老板有些難為情,“公子可能有所不知。霽溪小鎮的焰火大會就要舉行了,一些遊客為了看煙花,提前過來住下了。”
    “那還有多少客房?”
    “隻有最後一上間了。”
    客棧老板拱了拱手,“公子若不信可以去其他客棧問問。不過,據小人所知,眼下,其他客棧應該也沒什麽多餘的房間了。”
    鬆煙看向顧於景。
    這個客棧是霽溪小鎮最大的客棧。
    客棧老板說的是真話。
    “既如此,先住下。”
    “好嘞,青兒,準備茶水。”客棧老板朝著內間喊了一聲,便將兩人引到二樓。
    青兒是客棧老板的女兒,她爽利地跟在他們身後,端著茶盞。
    她往杯中斟茶,遞茶時,瞧見顧於景的容貌,愣住了。
    怎會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給我吧。”
    鬆煙接過茶杯,對她這副模樣見怪不怪。
    每一個女人見到主子,都會犯癡。
    “我家主子喜靜,以後不必來打擾,需要什麽,我會提前知會你。”
    鬆煙說完,客棧老板連忙點頭,帶著女兒離開。
    “父親,這個客人是誰?”
    “瞧他打扮不俗,家世肯定不一般。你呀,隨為父走南闖北多少年了,怎麽還一臉癡相?走了,忙活去。”
    青兒紅著臉,沒有作答。她心髒跳得極快,跟著父親去了後堂。
    鬆煙伺候顧於景更衣,踟躕了一下,“主子,我們真的要在這裏住二十多天嗎?”
    “嗯。”
    顧於景應了一聲。
    此前,他看了幾個大夫,都沒有治好;
    但是今夜經過她的診治,自己的手,現在比之前還要好轉了幾分。
    此女子,確實有治好他手疾的可能。
    就算她是雅閣的人,隻要監視得當,都不敢在他眼皮子低底下耍花招。
    “那漕運的事情?”
    “暫時收斂鋒芒。漕運現有的線索,都指向通州。這個小鎮漕運發達,碼頭多,作為突破口也不錯。”
    鬆煙恍然大悟,不愧是主子,居然想到這麽一個巧妙的法子。
    他就說,一向挑剔的主子會在這個小鎮留下,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麽折騰人的法子。
    他重新斟了一杯茶,遞到顧於景麵前。
    顧於景靠在小塌上,久久不言。
    良久。
    鬆煙以為顧於景睡著了。
    “收集醫館那個大夫的消息,明日巳時之前來報。”
    “是。”
    鬆煙一個機靈。
    現在離巳時沒多久了。
    當即安排暗衛行動。
    翌日。
    顧於景慢條斯理地用過早膳。
    巳時一到。
    鬆煙將暗衛帶來的消息匯報給顧於景。
    “主子,淳大夫自三年前來到霽溪小鎮,每隔五日回去眉山采藥,她沒有說謊。”
    “那又如何?”
    顧於景手指敲擊著桌麵,“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高明的奸細,往往都會融入生活,要查得再仔細一些。”
    鬆煙一想,主子說的話,很有道理。
    “淳大夫在霽溪小鎮的口碑很好。經她看診的人,對她都是讚美之詞。有小孩高熱不退,爹娘急得撞牆,淳大夫一劑藥,便讓那孩子退了熱;
    有婦人胎位不正,產後雪崩,淳大夫紮銀針相救,將產婦從鬼門關拉回來……”
    鬆煙滔滔不絕地將打探的消息悉數說出。
    “都是讚美?難道沒有一點糾紛嗎?”
    顧於景不置可否,打開一本文書,“你們不能人雲亦雲,要有自己的觀點和判斷。加強對醫館的監視,可以從生活細節著手。”
    鬆煙覺得自己主子似乎對淳大夫的事情,格外仔細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若不是因為淳大夫第一次解毒不徹底,主子也不用在這裏待這麽久了。
    這樣一想,淳大夫確實應該好好查一查。
    “主子,說到生活細節,還有一個發現。”
    鬆煙湊近顧於景,“昨夜我們離開後,有一名男子偷偷進入了醫館,待了一個時辰才離開。”
    顧於景的手,不知為何,緊了緊。
    昨夜急著趕自己走,是因為要見別的男子?
    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主子,若淳大夫真的跟雅閣有關聯,這個男子會不會是過來接頭的?他與淳大夫在醫館的這一個時辰,都談了些什麽呢?”鬆煙歪著頭思考。
    “接頭?”
    顧於景聽到這個詞,咳嗽了一下。
    “嗯。總不會是病人吧?哪有大半夜來看病的?”
    鬆煙繼續說道,“也不像是姘頭。我聽暗衛說,淳大夫對那個男子挺客氣的,她將男子送到醫館門口,也沒有多親密。仔細推敲,更像是共事的人。”
    顧於景微楞。
    他為何第一反應,是,他們在私會?
    自從昨日見到淳靜姝後,他總會不自覺地想到那個女人。
    明明兩個人不相同。
    他被自己的荒誕想法驚到了。
    “那便繼續盯緊這一根線索。”
    他眉頭蹙起,不能被這種奇怪的感覺牽著走了。
    顧於景換上一身長衫,剛係好腰帶時,青兒敲響了房門。
    “公子,秋日仍有蚊蟲,我拿了幾個驅蟲的香囊,給您掛上。”
    顧於景頷首,腦中還在想剛剛鬆煙的話。
    青兒將香囊掛好後,瞥了一眼顧於景,關門離開。
    鬆煙斟茶,顧於景接過茶杯時,瞧了一眼帷帳,動作一滯。
    鬆煙順著顧於景的視線瞧去,帷帳上掛著一個驅蚊的香囊。
    而掛香囊上的那個紅繩織法與此前主子手上的那個紅繩,又是一樣的。
    “主子,您放心,雅閣那邊還留了人手,他們一定會找到您珍視的那根紅繩。”
    鬆煙跟在顧於景身邊幾年,能猜到他的一兩分心思。
    “珍視?”
    顧於景嗤笑了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那個女人就是一個騙子。
    說什麽她獨創的織法,戴上好運附體,世間隻有這麽一根紅繩。
    可光在霽溪小鎮他都看見兩根織法一樣的紅繩了。
    她肯定是從哪個小販那買的紅繩,用來糊弄他的。
    當時他是看在她兩眼發青,可憐兮兮的樣子上,才沒有將那根紅繩扔掉。
    那個鄉野的黑丫頭,何德何能騙他?
    他堂堂侯府世子,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珍視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