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章 說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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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靜姝覺得這一籃子雞蛋燙手。
    除了看診,她不想跟顧於景再有任何其他接觸。
    至於淳月……
    她長相秀麗,在霽溪小鎮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但是放在顧於景麵前,就不夠看了。
    顧於景那樣的家世,那樣的容貌,淳月比不上;
    何況,顧於景那般高冷的人,若是碰到不敢興趣的人,不會多瞧一眼。
    第一次來醫館時,淳月主動跟顧於景攀談,顧於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可見,他對淳月不感興趣。
    雖然自己心中知道事實,可如何跟淳老太太她們講呢?
    淳靜姝思索了一番,心中已有一計。
    晌午過後,醫館陸續來了不少病人。
    淳靜姝忙得腳不著地,遇初在一旁幫忙撿藥材。
    “淳大夫,您快來看看,內子十個指甲疼得厲害……”
    日落時分,門外的一聲痛呼,吸引了母子倆的注意。
    隻見一青衣男子背著一個中年婦人匆匆跨過門檻,那男人滿頭大汗,婦人呻吟不止。
    淳靜姝放下手中的草藥,將人迎到看診堂,等到那婦人躺在榻上後,她給婦人把脈後,又輕觸婦人的手指,那婦人幾乎要痛暈了過去。
    “這種疼痛什麽時候開始的?出現多長時間了?”
    “這種疼痛已經出現幾日了,昨夜內子洗了幾個果子後,便開始加劇。”
    “是冷水?”
    “是。”
    淳靜姝了然,昨夜天氣轉涼,夜裏起了寒霜,水溫極低。
    “淳大夫,這病可能治?”青衣男子急切問道。
    “能治。”
    “那麻煩淳大夫了。”青衣男子鬆了一口氣。
    “對我而言,談不上麻煩,尊夫人的病要痊愈,主要看後期的保養情況。”
    淳靜姝利落地寫好藥方,拿出銀針給婦人施針,婦人的麵色好轉,疼痛減輕。
    “淳大夫,您此話何意?”青衣男子道。
    “尊夫人患了‘筋疾’,病在肌膚與筋脈,遭受寒邪便會加重,若要治好,不僅要按時服藥,還需修養一個月,不能飲食,不能碰水,白日需要有人喂食按摩,夜裏需要有人暖手。”
    “這麽久?”
    “是,若不能根治,以後疾病發展到六腑時,便難治了。”
    “如此嚴重?”
    見淳靜姝神情嚴肅,男子先是驚愕,而後歎息了一聲,“如此,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內子的。”
    他抓了藥後,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自己的妻子離開了。
    淳靜姝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歎了一聲。
    淳靜姝瞧見那婦人的手,已經脫皮,看起來像是常年做浣洗之事,十分操勞。
    照顧雙手不利索的人,十分不易,也不知道那男子……
    淳靜姝想起九年前。
    起初,顧於景曾在治療手疾時,也出現了‘筋疾’症狀,自己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半年,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那些磨人的事情,她都經曆過。
    原本瘦弱的身板,看起來更加單薄了。
    她也因此飽受惡意。
    她跟著顧於景去了稷上學宮時,那些不懷好意的同窗嘲笑自己。
    “喲,那不是顧於靜身邊那個黑瘦的丫頭嗎?”
    “身材幹巴巴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顧於景怎麽讓這樣一個在身邊。”
    “要我說,顧於景不僅是手廢了,這眼神也不好使了。”
    ……
    想起以前的執著,淳靜姝搖了搖頭,收起銀針。
    若非當年自己情根深種,怎會做到如此?
    她再也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做了。
    “遇初,你去拿一些艾草來。”
    “沒問題,娘親。”遇初邁著小腿跑向藥房。
    淳靜姝將銀針放到銀盆裏,轉身走出大堂,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身子猛然一僵。
    那人一身天青色錦袍,是顧於景。
    今日並不是他看診的日子,他來醫館,做什麽?
    “公子,今日還未到看診的日子,可是走錯地方了?”說話間,淳靜姝的餘光時不時看向藥房。
    她生怕遇初此時拿著艾草跑到大堂裏麵。
    但藥房此時安安靜靜,遇初也不似平常那般哼歌吟唱。
    “並未。”
    顧於景徑直走入大堂,“本就是來找你的。”
    “找我?”
    “嗯。”顧於景坐到椅子上。
    鬆煙站在一旁開口,“淳大夫,主子明日有事,不來醫館,不如,請淳大夫今日給公子施針?”
    淳靜姝頓了一會。
    什麽樣的事情,比治手還重要?
    這可是她……
    對上顧於景看過來的眼神,她忍住了想要發問的衝動。
    算了,終究是受罪的是他自己,與自己何關呢?
    他不懂得珍惜,也不是頭次了。
    “每個療程都是固定的,若公子要改變治療日期,會遭一些罪。”
    “無妨。”顧於景雲淡風輕。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淳靜姝覺得顧於景今日心情不錯。
    淳靜姝點頭,重新拿了一套銀針。
    顧於景挽起袖子,靠在椅子上。
    無人開口,四周安靜極了。
    微風吹來,院子裏的樹葉沙沙作響,吹起衣擺。
    銀針紮落,手上傳來一陣脹痛,緊接著女子帶繭的指腹按下,帶來溫熱。
    他悶哼了一聲,忍不住抬頭望向她。
    觸及那張臉,他想起以前那個為他治手的黑丫頭。
    麵對她,過去的記憶總會重疊。
    顧於景思緒飄飛,晃神間,手腕不自主地動了一下。
    銀針紮偏,溢出血來。
    “公子,紮針時不能亂動。”淳靜姝拿起紗布壓血,嚴肅提醒。
    顧於景卻提了另一個問題,“淳大夫,如果一個人六年不見,變化大不大?”
    淳靜眼皮直跳。
    她不知道他是否發現了什麽,是否在試探自己。
    手抖了一下,銀針紮到了他的手掌上,出了血。
    “公子,此話何意?”
    顧於景被紮得刺痛,蹙眉道,“你是大夫,識人識貌。本公子想問你,一個人的音容麵貌會不會在短期內發生大改變?”
    原來是問這個。
    淳靜姝暗暗鬆了一口氣,穩住心神,“除非是小孩,大人不會有什麽變化。公子為何這樣發問,可是要去見什麽重要的人?”
    重要?
    顧於景未做答複。
    醫館門口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光聽這笑聲,淳靜姝便知道此人是誰。
    他是顧於景的發小兼同窗,周子龍。
    淳靜姝驟然提著一顆心,指尖濕潤冒汗。
    周子龍畫得一手好丹青,對人物肖像頗有研究。
    顧於景沒有認出自己,不代表周子龍認不出。
    緊張忐忑中,周子龍在侍衛的引領下,朝著大堂走來,一臉興奮道,“於景,你讓我好找!”
    旋即,他的視線掃向淳靜姝,“原來,你在這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