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沃海戰的餘波，比風暴本身傳播得更快。
    幾天後，一隻新聞鳥將最新的報紙扔在了奧羅·傑克遜號的甲板上。頭
    版頭條的標題，用著足以震碎人眼球的加粗字體：
    【世紀大海戰！“金獅子”大艦隊覆滅！哥爾多·羅傑，海上不敗的傳說！】
    報紙詳細描述了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戰，將金獅子史基二十五艘飛空戰艦的龐大陣容渲染得如同天神下凡，又將奧羅·傑克遜號的孤軍奮戰描繪成史詩般的英雄悲歌。
    文章的最後，筆鋒一轉，用著充滿敬畏與不解的語氣，濃墨重彩地描述了那場“詭異”的、“仿佛受人操控”的超級風暴。
    “……大海與雷霆仿佛成為了羅傑的盟友，天災化作了審判的鐵錘，將不可一世的飛空海賊團砸入深淵。金獅子本人更是被一根斷裂的船舵貫穿頭顱，狼狽逃竄，生死未卜。這場戰鬥，標誌著一個時代強者的落幕，和另一個傳奇的徹底封神……”
    “庫哈哈哈！什麽‘大海的盟友’！寫報紙的這家夥真會吹牛！”賈巴拿著報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明明是凱爾幹的，功勞全算在天氣頭上了！”
    巴基躲在一旁，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差點被燒焦的紅鼻子，小聲嘀咕：“別說了，我現在看到烏雲就腿軟……凱爾哥那天簡直比魔鬼還嚇人……”
    凱爾隻是靠在欄杆上，擦拭著自己的佩刀，對報紙上的讚譽和同伴的議論充耳不聞。
    勝利的喜悅如同退潮的海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腦子裏盤旋的，隻有庫洛卡斯那句“最多三到四年”的判詞。
    再輝煌的勝利，也無法為羅傑的生命續上一秒。
    這種無力感像一根看不見的刺，紮在他的心頭。
    奧羅·傑克遜號在這次戰鬥中受損嚴重，船員們找了一個偏僻的島嶼，那裏的船塢雖然簡陋，但勝在清靜。
    船匠們忙著敲敲打打，船員們也三三兩兩地去鎮上補充物資或飲酒作樂，試圖用喧囂來衝淡那場大戰帶來的疲憊。
    凱爾沒有去。
    他獨自一人待在船塢一處堆放廢棄木料的角落裏，那裏能清楚地看到奧羅·傑克遜號的全貌。他靜靜地坐著，像一尊雕塑。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擋住了他麵前的陽光。
    “喂。”
    凱爾抬起頭，看到了道格拉斯·巴雷特那張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臉。
    這個被稱為“魔鬼後裔”的男人，渾身都散發著危險和純粹的力量感。
    巴雷特沒有拐彎抹角，他開門見山：“艾德·沃海戰，那場風暴是你做的。你的實力，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這些。”
    凱爾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巴雷特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在陳述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
    “羅傑很強，這點我承認。但他是病人，一個時日無多的將死之人。他的實力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衰退。”
    他向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凱爾，眼神銳利如刀：“你還年輕，而且越來越強。為什麽要跟著一個注定要落山的太陽？把你的力量，浪費在一艘快要沉沒的船上，不覺得可笑嗎？”
    凱爾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周身的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小碧宰治，你在玩火！
    巴雷特沒有察覺，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他隻相信力量至上。“離開這裏吧，凱爾。像你我這樣的強者，不應該被所謂的‘夥伴遊戲’束縛。大海應該是我們的舞台，而不是某個人的葬禮！”
    “說完了嗎？”凱爾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你……”
    巴雷特話未出口，凱爾的身影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現在巴雷特麵前，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是一記樸實無華的直拳。
    巴雷特瞳孔猛縮，他本能地交叉雙臂格擋，頂級的武裝色霸氣瞬間硬化。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在胸腔內直接炸開。
    巴雷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全速衝鋒的海王類正麵撞上，雙臂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整個人炮彈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塌了遠處一堵由廢棄船板堆成的牆壁。
    “咳……！”巴雷特從木屑堆裏掙紮著站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凱爾，那一拳的力量，純粹、霸道，根本不講道理。
    “你說的沒錯，”凱爾一步步走向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羅傑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身影再次模糊。
    巴雷特神經緊繃，全神貫注地捕捉著凱爾的動向。
    可這一次，凱爾沒有攻擊，隻是將手掌遙遙對準了他。
    “嗯？！”巴雷特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骨骼，乃至內髒，都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高頻率顫抖起來。
    那不是外部的震動，而是源自他身體內部，一種由內而外的撕裂感。
    他引以為傲的鋼鐵之軀，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脆弱的玻璃製品。
    “強者……弱者……”凱爾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卻又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你這種滿腦子隻有肌肉和力量的蠢貨，根本不懂。”
    “你又懂什麽？！”巴雷特怒吼著，試圖強行壓製住身體的異狀，一拳轟向凱爾。
    凱爾側身避開，任由那狂暴的拳風擦過。
    他反手一掌，輕輕貼在了巴雷特的後背。
    巴雷特的身體猛地一僵，肌肉徹底失控，劇烈地痙攣起來。
    他雙眼圓睜，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著。
    凱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金色的眼瞳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這艘船上，每一個人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追隨那個男人的背影。我們不是在為他陪葬，我們是在見證一個時代的誕生。”
    “你以為羅傑船長最強的是他的力量嗎？”
    “不，是他那份能讓所有人笑著追隨他去死的魅力啊！”
    “這一點，你永遠也不會懂。”
    凱爾收回了能力。巴雷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的麻痹感漸漸退去，但那股發自靈魂的戰栗卻久久不散。
    他敗了，雖然自己沒用合體果實的能力，但敗得幹脆利落，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
    他看著凱爾轉身離去的背影，那個背影並不算特別高大，卻不知為何與記憶中羅傑站在船頭迎著風暴大笑的背影，有了一絲重合。
    巴雷特沉默了，他從地上坐起來，靠著斷牆，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遠處，船塢的陰影裏，雷利和賈巴並肩站著。
    “這小子，下手可真不客氣。”賈巴喝了一口酒，嘿嘿笑道。
    雷利扶了扶眼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船上有些雜音，總需要有人清理一下，現在清靜多了。”
    他望向重新投入維修的奧羅·傑克遜號，目光深遠。
    是啊，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才更容不得半點遲疑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