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傑克遜號的啟航沒有舉行任何儀式。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海平麵時，巨大的船錨被緩緩絞起，發出沉重而悠長的吱呀聲，像是對這片港灣最後的告別。
    凱爾沒有去碼頭送行，他隻是站在酒館二樓的窗邊，看著那艘承載著一個時代夢想的船，無聲地滑出港口。
    船員們沒有回頭，也沒有呼喊，所有的道別都在昨夜的酒杯裏，所有的祝福都在彼此的眼神中。
    羅傑站在船頭，背影如山。
    他隻是在船隻徹底轉向，即將消失在海平麵盡頭的那一刻，才仿佛不經意般，朝著小鎮的方向，高高地舉起了手臂，握緊了拳頭。
    凱爾靠著窗框，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隔著遙遠的海波，與那個背影遙遙一碰。
    “一路順風，船長。”
    ……
    送走了一船豪傑，凱爾轉身麵對的是兩個拖油瓶病號。
    “水……我要喝水……寶藏……都是我的……”巴基在被子裏扭得像條蛆，滿臉通紅，嘴裏胡話不斷。
    隔壁床的香克斯稍微好點，至少沒說夢話，但他把被子裹成了刀鞘的形狀，抱著它，眉頭緊鎖，似乎正在夢裏與什麽絕世強敵進行著驚天動地的決鬥。
    凱爾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從一個核心戰鬥員，瞬間轉職成了全職保姆。
    他伸出手指，指尖微不可察地振動起來。
    一股清涼柔和的微風憑空出現，精準地拂過兩人的額頭，帶走了高燒帶來的燥熱。
    香克斯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巴基也不再念叨他的寶藏，砸吧砸吧嘴，睡得更沉了。
    接下來的幾天，凱爾充分體驗到了帶孩子的“樂趣”。
    兩個小鬼的病情反反複複，清醒的時候比發燒時更麻煩。
    “凱爾哥！我的鼻子是不是變大了？！你快幫我看看！”巴基舉著鏡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肯定是紅毛混蛋傳染給我的！”
    “哈？！你這家夥說什麽胡話！”香克斯雖然虛弱，但戰鬥力不減，抄起枕頭就丟了過去，“明明是你這混蛋先病的！”
    “我不管！我的鼻子！我英俊的鼻子！”
    凱人肉調解員爾不得不介入這場無聊的紛爭。
    “凱爾哥，我想練劍。”香克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覺得躺著也能揮刀，說不定能領悟什麽新的招式。”
    “你再動一下，我就把你嵌進天花板裏。”凱爾麵無表情地回應。
    香克斯立刻老實了。
    為了防止這兩個家夥在病中拆了房間，凱爾不得不開發出一些果實能力的新用法。
    比如，用“透視之波”每天定時掃描他們的身體狀況，確認肺部沒有感染，省去了庫洛卡斯那些苦得能齁死人的草藥。
    代價是巴基每次都感覺自己被看光了，抱著被子瑟瑟發抖，大喊著“變態”。
    再比如，用“熱浪炙息”的最低功率，精準加熱他們那碗冷掉的藥湯，甚至能順手烤兩個紅薯。
    日子就在這種雞飛狗跳的日常中一天天過去。
    兩個小鬼的身體漸漸好轉，從隻能躺在床上，到能下地走路，再到能活蹦亂跳地在鎮子裏惹是生非。
    凱爾也樂得清閑，他偶爾會坐在港口的防波堤上，用“潮鳴波動”操控一小股水流，逗弄海裏的魚，或者用“光幻蜃樓”折射陽光，在牆上弄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影子，引得鎮上的孩子們陣陣歡呼。
    他從未後悔自己的決定。
    那些關於世界終點的秘密，關於D的意誌，關於空白的一百年，對他來說，都像是書架頂端一本還沒來得及看的書。
    他知道它就在那裏，充滿了誘惑，但他更享受自己伸手去拿，親手翻開它的過程。
    羅傑他們是時代的開創者，是為這個世界畫上感歎號的人。
    而他更想當一個自由的讀者，慢慢品味這個故事。
    這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凱爾正被香克斯和巴基纏著，在鎮子外的空地上進行“康複訓練”。
    “凱爾哥！我的刀已經饑渴難耐了！”香克斯揮舞著木劍，虎虎生風。
    “本大爺的飛刀也未嚐不利！”巴基也不甘示弱，大聲嚷嚷。
    凱爾一手一個，按住兩個小鬼的腦袋，讓他們暫時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翅膀的撲騰聲由遠及近。
    “嘎——嘎——”
    新聞鳥來了。
    一隻隻新聞鳥盤旋著落下，將一份份報紙丟在了小鎮的廣場上。
    瞬間，整個鎮子都沸騰了。
    “喂！快看號外！”
    “天哪！這是真的嗎？！”
    “不得了！世界要大變樣了！”
    “羅傑海賊團終於做到了嗎？”
    嘈雜的議論聲浪潮般湧來，此時此刻，世界各地都上演著相似的場麵！
    香克斯和巴基也顧不上打鬧，好奇地湊了過去。
    凱爾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那些斷斷續續傳來的驚呼。
    “海賊羅傑，完成了史無前例的環世界一周！”
    “抵達了傳說中的最終之島！”
    “這片大海的霸主終於誕生了！”
    “他才是大海之王，海賊王啊！”
    ………
    當“海賊王”這三個字清晰地傳入耳中時，凱爾的嘴角終於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某種共同背負的重擔。
    胸腔裏湧起的，不是錯過的遺憾，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與驕傲。
    香克斯和巴基擠開人群，拿著一份報紙，瘋了一樣地衝了回來。
    “凱爾哥！凱爾哥！看啊！”香克斯激動得滿臉通紅，把報紙展開在他麵前，手指用力地戳著那巨大的頭版標題。
    【海賊王誕生！哥爾·D·羅傑征服偉大航路！】
    標題之下，是一張羅傑站在奧羅·傑克遜號船頭，放聲大笑的照片。
    那笑容一如既往，仿佛能吞下整片大海。
    “船長他……他真的做到了！”巴基的眼眶紅了，聲音裏帶著哭腔，卻又忍不住咧嘴大笑，表情滑稽又真誠。
    凱爾的目光從標題上移開，落在了報道的細節上。
    新聞裏承認了羅傑海賊團的壯舉，世人因此將擁有巨大財富、名聲、勢力於一身，坐擁整個世界的海賊黃金·羅傑，尊稱為“海賊王”。
    報道還提到，羅傑將那座八百年來無人踏足的最終之島，命名為了……
    “拉夫德魯（LaUge）。”
    凱爾輕聲念出了這個名字。
    他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麵。
    當他們抵達終點，看到那所謂的“寶藏”時，羅傑那家夥，一定是指著那一切，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飆了出來，然後用他那獨有的豪邁語氣，對著全世界宣布：
    “這個島，就叫‘拉夫德魯’！庫哈哈哈！”
    因為這世界上最大的寶藏，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真是……太有他的風格了。
    “喂，凱爾哥，你怎麽也笑了？”香克斯看著凱爾，有些不解。
    “沒什麽。”凱爾收斂笑容，揉了揉兩個小鬼的腦袋，“隻是覺得，羅傑的笑聲還真是全世界最響亮的啊。”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那艘正在返航的傳奇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