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無恥!下作!勾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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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凜羽猛地瞪大眼睛。
不是,這個庶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剛才的確是氣急之下動手打人了,但他打的隻是這個雲燼塵。
他就算再怎麽失控,又怎麽會對雲綺動一根頭發絲?他把她當祖宗捧著都來不及!
什麽叫幸好他那拳是衝著他來,什麽叫怕他會傷到姐姐?
這話說得,倒像是他方才氣急敗壞時,也險些將拳頭揮向雲綺般。
謝凜羽向來喜怒皆形於色。
他本就對雲燼塵看不順眼,此刻更是橫眉豎目,沒好氣道:“你在這兒胡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傷到她?”
雲燼塵卻恍若未聞,對比起謝凜羽的吵鬧,他顯得格外安靜平和。
目光隻凝著眼前的少女,語調溫馴得像是隻對主人低伏脖頸的犬。
“姐姐今晚要住這兒,我去幫你把被褥鋪好。”
雲燼塵垂眸走向牆邊堆放著的被褥。
彎下腰時,額前垂落的一縷碎發隨動作輕晃,露出臉頰上尚未消退的拳印與睫毛投下的扇形陰影,側臉在燭火裏洇出薄瓷般的冷白。
他的手骨節修長,先將厚厚的褥子輕輕抖開,鋪展在先前被書架旁周管家打掃得纖塵不染的地麵。
謝凜羽見狀,陡然生出危機感。
這什麽意思?
他在這兒站著未動,這庶子卻去替她鋪床?
這庶子表麵不言不語,怎的如此有心機!
先是替她披披風,又要幫她鋪床,分明是想在雲綺麵前顯出他更殷勤,故意討她歡心!
正準備罵兩句,謝凜羽轉頭一看,身旁的雲綺正盯著雲燼塵的側臉目不轉睛,他忍不住猛地吸了口氣。
這個庶子生得這副狐媚長相,偏又頂著個“弟弟”的身份,能日日在她眼前晃悠,她如何能不被勾了魂?
真是無恥!下作!勾欄做派!
這般想著,謝凜羽如何能忍,立時跨步上前冷聲道:“你是什麽身份,她要睡的床鋪也是你配碰的?要鋪床也得是我來!”
說著,便直接蠻不講理地從雲燼塵手中搶過被褥。
謝凜羽自小養尊處優,向來隻消受人伺候,何曾做過這等活計。
手中被褥被他搶過去弄得歪七扭八,邊角卷成亂糟糟的一團,褥子鋪在地上時左高右低,緞麵褶皺堆成幾處難看的鼓包。
他伸手去壓,卻越壓越亂,急得耳尖泛紅,手指在褥麵抓出幾道褶皺,偏生那褥子在他手下愈發不聽話,怎麽也鋪不平展,氣得他牙根發癢。
雲綺站在那裏蹙眉,輕飄飄飄來一句:“不會鋪就算了,別添亂。”
“我……”
謝凜羽忍不住咬緊牙關,胸腔裏悶著委屈,又反駁不出話來。
她這是嫌棄他不會伺候人?
難不成在她心裏,她還不如這麽個庶子中用嗎。
正難受憋悶地胡思亂想間,雲綺睨來一眼:“不會鋪床也別閑著,那不是有個炭盆嗎,你去幫我把炭盆燒上。”
謝凜羽一聽,剛才還堵在心頭的不甘和委屈瞬間一掃而空。
她也吩咐他幹活了!
他在她心裏也是有那麽一絲地位的!
被吩咐去幹活的謝凜羽幾乎要搖起尾巴來,立時三步並作兩步衝向窗邊的炭盆。
其實燒炭這種事情他也沒做過,但剛才鋪個被褥都鋪不好已經夠丟人了,這個炭火他勢必要燒得漂亮。
他努力回憶著府上下人燒炭盆的模樣,先掀開炭盆的銅罩,用火箸撥散盆中早已備好的銀絲炭,露出底下鋪墊的檀木灰。
又從炭簍裏夾出幾塊銀絲炭,小心翼翼地碼成整齊的小堆,這才擦著火折子點燃炭角。
炭塊燃起火苗,漸漸騰起淡金色的火焰,卻半點煙也無,隻散出若有似無的、銀絲炭裏摻著的鬆柏碎屑被引燃的鬆柏香。
謝凜羽半蹲在地,用火箸撥弄著炭塊間的空隙,待火焰燒得均勻明亮了,才將銅罩重新蓋上,留了道指寬的縫隙透氣。
末了又伸手在炭盆上方虛攏了半圈,感受著掌心漸漸漫上來的暖意,才敢確定這炭火算是燒成了。
這才又巴巴地回到雲綺麵前,鼻尖還沾著點炭灰,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語氣裏藏不住的驕傲與邀功:“怎麽樣?我把炭盆燒好了!”
雲綺瞅了眼,敷衍地回了句:“還行吧。”
謝凜羽心髒立馬又加速跳動。
她誇他還行!
這和說喜歡他有什麽區別?
謝凜羽此刻比得了什麽稀世珍寶的賞賜還要開心,恨不能圍著藏書閣跑上兩圈。
與此同時,雲燼塵也已經把床鋪鋪好了。
他半跪在地上,將厚厚的褥子仔細撫平,每一處褶皺都被他用掌心熨開,邊角對齊地麵的紋路,鋪得平平整整。
蓬鬆的棉被疊成四方塊,端正地擺放在褥子一端,繡著杏花的錦緞枕頭挨著被子,邊緣的流蘇垂落得整整齊齊。
燭光下,整套被褥透著柔軟的光澤,看上去暖和又舒適。
雲綺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來到這個藏書閣已經快一個半時辰。更鼓沉沉敲過三下,昭示著已近子時。
雲綺不知道雲汐玥被人簇擁著回到昭玥院之後,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
此刻炭盆裏銀絲炭燒得正旺,暖意裹著若有似無的鬆香,漸漸在隔間裏升騰開來。
她蜷在圈椅上看兩人幹完活,懶懶打了個哈欠:“你們都走吧,我要睡覺了。”
謝凜羽一聽,忍不住薄唇緊抿。
他也知道,這裏是侯府,又不一定什麽時候會有人到這藏書閣來。他是偷偷爬牆進來的,肯定不能久留。
就算是他再想留在這裏陪她,也不行。
而雲燼塵卻垂眸望著被褥上跳躍的燭影,喉結微動後抬眼看向雲綺。
他想留在這裏守著她。
縱使有了被褥和炭火,他也不放心她這樣嬌貴的人待在這樣殘破冷清的地方。
沒有人伺候她,她晚上若是有什麽需要,該怎麽辦。
若夜裏起了風,誰來替她添炭。若是她翻身踢了被子,誰來替她重新掖好被角。
他留在這裏,哪怕他被人發現私拿鑰匙,哪怕會遭受嚴厲的懲罰,也沒關係。
但雲綺卻迎著他的目光,如發出命令般,語氣不帶任何回旋的餘地:“你也走,我要自己待著。”
雲燼塵眸光微微一顫,眼睫如蝶翼般輕顫,終究隻是攥緊掌心藏住所有情緒,垂首應了聲“好”。
無論她說什麽,他都隻會聽她的話。
謝凜羽抿著唇看向雲綺,又一臉敵視地剜了雲燼塵一眼:“那你讓他先走!”
他生怕自己前腳剛邁出門,這庶子後腳就朝她黏上去。
雲燼塵胸腔微微起伏,指腹摩挲著銅鑰匙上的紋路,終究還是垂眸轉身。
見狀,謝凜羽縱使滿心不甘,也隻能磨磨蹭蹭蹭到窗邊,臨翻出去前還叮囑了好幾次,要雲綺出去了派人給他傳個話。
待兩人身影消失,雲綺這才起身走向木架上的銅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