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避子藥少了兩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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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院內的桂樹還浸在薄霧裏。
    穗禾知道小姐素來起得晚,便輕手輕腳推開臥房的門,想趁著晨光正好,把小姐今日要換的被褥提前抱出去曬曬。
    門軸剛發出一點極輕的吱呀聲,她抬眼往床榻方向一瞥,整個人卻頓時停住,手裏的木盆差點脫手,魂都快被嚇飛了。
    床榻邊的地毯上,竟坐著個人。
    是三少爺。
    雲燼塵是穿戴整齊的。
    一身淺灰細布長衫,衣著並不惹眼,那張精致的臉卻惹人注目。眼尾微微下垂,鼻梁高挺,唇色偏淡,此刻被窗縫漏進來的晨光描了層暖絨。
    他就那樣屈膝坐在地毯上,守在床榻邊。目光定定落在床榻上的雲綺身上,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他的眼神太專注。仿佛整個臥房、整個世界裏,隻剩下此刻床榻上熟睡的人,旁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虛影。
    穗禾不是不知道,三少爺有時會在夜裏進小姐臥房。
    但之前三少爺都是天不亮就悄聲離開,從沒像今日這樣,待到晨光透窗,還留在屋裏,還正好被她撞見。
    雲燼塵聽見動靜,轉頭看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穗禾身上,沒有半分驚訝和慌亂,隻神色平靜地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
    穗禾知道三少爺這是讓她別吵醒小姐,立馬噤聲。
    見穗禾點頭,雲燼塵才緩緩轉回頭,視線重新落回雲綺臉上。
    他微微俯身,在雲綺散落在枕頭上的一縷發絲上,極輕地印了個吻。那吻太淺,淺得像錯覺,而後他才撐著地毯站起身,悄無聲息地往門外走。
    穗禾這才敢動,抱起被褥輕手輕腳跟出去。
    院外的霧還沒散,雲燼塵已站在石階下,身上的淺灰長衫沾了點霧的涼,神色也恢複了平日的沉寂,隻對著她淡淡開口:“姐姐昨晚沒睡好,今日讓她多睡會兒。”
    昨夜寢房裏進了隻蚊蟲。
    雖已是深秋,蚊蟲早沒了吸血的力氣,可嗡嗡聲掠過耳畔時,還是擾得雲綺在睡夢裏蹙了眉。
    雲燼塵便下了床,點亮一盞燭火守在床榻邊。直到把那隻蚊蟲捉住,他仍擔心會有第二隻蚊蟲,再擾了姐姐的睡眠。
    便就著燭火的微光,在床榻邊坐了一夜。
    燭火輕輕晃動,映著姐姐熟睡的臉,他竟半點倦意也無,隻覺得胸腔裏被填得滿滿當當,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充實。
    這話落在穗禾耳朵裏,卻讓她渾身一激靈。
    三少爺說小姐昨晚沒睡好?還特意說讓小姐多睡會兒?
    小姐為什麽沒睡好?該不會是和三少爺……弄到很晚吧?
    穗禾越想臉越紅,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忽地想到什麽,神色又染上一絲緊張。
    前晚小姐才和七殿下那個過,昨晚又和三少爺也那個了。雖說小姐親手製了不傷身的避子藥,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小姐性子散漫隨性,也不知昨晚有沒有累得忘了吃藥。若是忘了,等今日小姐起來,她還得提醒小姐吃藥才行。
    待雲燼塵走後,穗禾趕緊把被褥晾在繩上,又輕手輕腳溜回臥房,走到妝台前,打開小姐放藥的櫃子,取出錦盒。
    她打開盒蓋,仔細數了數裏麵的藥丸:一、二、三、四……一共十粒。
    穗禾頓時鬆了口氣。
    她記得清清楚楚,這錦盒裏原本有十二粒藥。小姐懶得記這些,她卻一直替小姐留意著。
    現在剩十粒,剛好是小姐前晚和七殿下之後吃了一粒,昨晚和三少爺之後又吃了一粒——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知道小姐沒忘吃藥,穗禾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又悄悄把錦盒放回去。
    雖說小姐和旁的女子不一樣,從不在意什麽名節,隻圖隨心所欲享受當下。可若是小姐不小心有了身孕,總歸是件麻煩事。
    …
    雲綺昨晚和雲燼塵,睡的是純素覺,壓根不會想到什麽避子藥。
    等她一覺醒來,窗外的日頭都偏了西,已過了正午。
    院內靜得很,隻有風吹過桂樹的輕響。她揉著額角坐起身,神色還帶著剛醒的懶倦,對著門外揚聲喊了句穗禾。
    可喊了兩聲,都沒聽見人應,不知那丫頭跑哪兒去了。
    不過洗漱的東西倒是早就準備好了,洗漱的銅盆、胰子和布巾早擺在了妝台旁。
    雲綺索性起身自己去洗漱。
    擦完臉,剛把帕子搭回架上,就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急匆匆跑回來的。
    穗禾提著食盒,一開始還怕小姐還沒醒,看見雲綺醒了,當場就猛吸一口氣,聲音都帶著顫:“小姐!出大事了!”
    雲綺瞥她一眼,心裏大概有了數,但還是順著她的話頭,慢悠悠問了句:“又出什麽事了,讓你驚成這樣。”
    穗禾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蓋子都沒顧上揭,神色誇張:“小姐!您還記得昨天奴婢跟您提的那位江南來的沈老爺嗎?還有他早年被拐走的女兒。”
    “有件事小姐絕對想不到——不,這事兒壓根就沒人能想得到!”
    她喘了口氣,“那位沈老爺今日居然來了咱們侯府,還說他找了這些年的女兒,就是咱們府上從前那位鄭姨娘,三少爺的那位生母!”
    穗禾說著這驚天消息,都顧不上給雲綺打開食盒,布置午膳。雲綺一邊說著:“竟有此事?”一邊自己把食盒打開,看看今日午膳都有什麽。
    睡太久了,餓了。
    “是啊小姐!”穗禾還在繼續感歎,“鄭姨娘從前可是府上最低賤的灑掃丫鬟,後來還因為詛咒夫人被發賣,這些年一直沒再有消息。誰能想到,她竟會是江南首富沈老爺苦苦尋找幾十年的獨女。”
    “但,據那位沈老爺說,他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邊關一個小村落裏找到了當年拐走鄭姨娘的老拐子。又輾轉查了大半年,才知道鄭姨娘當年被賣到咱們侯府當婢女,後來又被發賣到鄉下莊子。”
    “可等他趕去莊子時,才知道鄭姨娘早就在多年前病逝了。後來聽說鄭姨娘還有個兒子,就是三少爺,他這才來京城找來咱們侯府,要認這個親外孫。”
    穗禾越說越激動,“小姐您想啊!這意味著什麽?三少爺從前在府裏,就是個無人問津的庶子,但如今搖身一變,可是江南首富唯一的外孫了!”
    雲綺:“嗯嗯。”
    一邊敷衍一邊皺起眉。
    誰準廚房在給她的雞湯裏放香菜的?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