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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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今瑤站在馬車車轅處回了頭。
    眸底是一片冷色:“你追出來作甚?”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眼狼老四,陸川!
    興許是之前被宋今瑤收拾狠了,老四最近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
    除了那次趕老二陸蕭出府,就再沒出來過。
    宋今瑤差一點都要忘了府裏還有這貨了!
    “母親,我,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
    “莫得胡鬧!小心老娘抽你!”"宋今瑤一個眼風掃過去,陸川立刻縮了脖子,條件反射地倒退了一步。
    杜嬤嬤站在一旁,好笑地挑了下眉。
    她家夫人一向文雅,儀態萬千,唯有對上幾個白眼狼才會稍顯粗魯,可見這幾個白眼狼是有多讓人恨!
    “孩,孩兒不是胡鬧,孩兒是想給母親去撐腰。”陸川的聲音悶悶的,像是被什麽壓住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前日府中每人都有新衣,就連五弟那個傻子都得了一套價格不菲的文房四寶,唯獨他,毛都沒有!
    可見,母親還是恨著,怨著他的。
    陸川心裏不舒服極了,可這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怪不得別人。
    頓了下,他又無比誠懇地道:“薛家人挺混賬的,多一個人去,總歸是多些底氣,母親?您就讓孩兒跟著吧。”
    聞言,宋今瑤眼底沒有開心,隻有防備。
    她微眯了眼,用著審視的目光看向陸川,一字一頓地問出聲:“你,曉得我們今日要去做什麽?”
    陸川點頭。
    “大妹和二妹在院子裏閑聊,我,不小心聽到的。”陸川恭敬又怯懦的小心解釋著。
    他的院子和陸文惠的緊挨著,能聽到兩姐妹在院內的談話,這點宋今瑤倒沒再懷疑了,眸子裏的冷色散了不少。
    “母親?可是準許孩兒跟去了?”
    陸川見狀,趁熱打鐵又追問了句。
    他心裏有個小算盤。
    最近母親的手段,簡直嚇得他心驚膽戰。
    二哥和三哥被母親收拾得那般慘絕人寰,他夜夜失眠,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他就是個沒啥腦子的慫貨,二哥三哥可比他精明著多呢,都不是母親的對手。
    他這個渣渣,他不求別的啦,隻求母親能把他當個屁放了,別對他下手就好。
    這不,他硬著頭皮來抱大腿,求表現了!
    宋今瑤把老四心裏的那點小九九猜了個透徹。
    想了想,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次去薛家,怕是不會有好招待,整不好鬧起來了,你這個做小輩的還要吃上些皮肉之苦,你還要去嗎?”
    宋今瑤故意嚇唬老四。
    以為老四會怕了。
    出乎意料的是,陸川脖子一梗,拍著胸脯,頗有點英雄氣概地高聲道:“母親放心,遇到刁難,孩兒定會舍命護著母親的。”
    宋今瑤:“”
    連陸淵都不由得朝這邊看過來一眼。
    “行吧,那你跟上吧。”說著,宋今瑤就鑽進了車廂。
    陸川聽了,咧著嘴也要往馬車裏鑽,忽地車廂內就傳來宋今瑤極為嫌棄的話:“不許進來,你和車夫坐在外麵。”
    緊接著,又聽:“老大,你進來坐。”
    差別待遇,簡直不要太明顯。
    陸川的笑臉瞬時一凝:“”
    好吧,他目前還是“帶罪之身”,不受待見。
    不過他倒也不嫉妒大哥,誰讓自己之前沒眼光,沒瞧出母親才是最威武的呢!
    下一瞬。
    這小子竟是刺溜一下滑下了馬車。
    撅個腚,跪在了陸淵前麵。
    “大哥,您踩著弟弟的後背上去。”
    宋今瑤掀開車簾看到這一幕,嘴角狠狠地抽了又抽。
    就連一向稍顯木納刻板的陸淵,都差一點步子沒邁穩,踉蹌了下。
    這奴樣!
    簡直沒眼看
    車夫一聲吆喝,馬鞭在空中打了個旋兒。
    車軲轆滾滾,向著薛家的方向而去。
    宋今瑤坐在車廂內,忍不住地在想。
    難道當真是她前世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老二老三那兩個沒心的白眼狼,她不好評論。但看老四這犢子剛剛諂媚的奴樣,她悟出了一個道理,這貨就該是棍棒下才會老實的主!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棍棒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
    對付這種皮賤的人,就要雷霆手段狠狠地揍!
    行!
    她記下了!
    早知如此,她就該趁著老四沒長歪前多打幾頓的,沒準她就不會被這個混賬玩意背刺了。
    但背刺之事已經發生,無論老四怎麽做,她都是不會原諒了。
    今日還是白眼狼老三陸嶽被流放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提早從薛府出來,她也好去看看
    想著,宋今瑤的眉目又添了幾分冷意。
    思緒流轉間,馬車到了薛府。
    門前隻有薛府的管家在候著,並不見薛老爺和薛夫人。
    按禮數來說,未來親家登門,對方最少是要有位主子在門口相迎的,但因著自己本就是來退親的,宋今瑤也便沒把薛府的不懂禮數放在眼裏。
    她搭著大兒子的手下了馬車。
    對著管家淡聲道:“薛夫人和薛老爺子可是在忙?”
    這句詢問,已經透露出了宋今瑤的不滿。
    管家眼神傲慢,嘴上卻在說著場麵話:“陸夫人見諒,我家夫人正在佛堂誦經,老爺在書房會客,特命老奴在此恭候。”
    見諒?
    宋今瑤冷眼掃了管家一眼,心中暗罵了聲:真是個會裝腔的奴才!
    腰都沒彎下半分,跟她說見諒??
    接收到宋今瑤的冷眼,不知怎的,管家瞬時白了臉色,他擦了擦額頭的汗。
    態度開始變得恭敬起來:“陸夫人見諒,老奴沒有撒謊,二位主子真的是有事耽擱了,老奴這就領您進府,馬上派丫鬟去告知老爺和夫人。”
    同樣是見諒的話,但這一句可是跟之前大相徑庭。
    跟個奴才,宋今瑤也不願過多計較,正事要緊。
    宋今瑤甩了帕子語氣冷漠地道:“既然如此,勞煩管家帶路吧。”
    “是,陸夫人請。”老管家又是一個大彎腰給宋今瑤行了個全禮,這才在前麵帶路。
    背著宋今瑤時候,他猛擦了把冷汗。
    剛剛陸夫人那一眼
    嚇死他了!
    怎的一個小宅婦人,冷起臉來竟是比他家老爺都嚇人哩!
    薛府正廳,果然沒一個主子。
    這是經還沒誦完?
    宋今瑤挑了下眉,對跟來的老大幾人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隨後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
    老管家去請了。
    可等了一炷香,也不見薛家老爺和夫人前來。
    彼時,薛夫人才被丫鬟虛扶著從小佛堂不緊不慢地出來。
    “陸夫人沒有等的不耐吧?”在來正廳的路上,薛夫人輕笑一聲,問著身旁的大丫鬟。
    大丫鬟目露嘲諷:“夫人多想了,就陸家那小門小戶的,攀上咱們薛府的親事,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您就是讓他們等個一天一夜,他們也是不敢有微詞的。”
    可以說,這個大丫鬟真是相當了解薛夫人,這一番話落了地,果然見薛夫人臉上的笑容越發添了得意。
    “你說得對,他們家的姑娘,的確是高攀了我湛兒。”
    說著,薛夫人又沒忍住誇了自己兒子幾句。
    真是應了那句話,瘌痢頭兒子——自己的好!
    她就是故意冷著人的。
    這門親事她並不滿意,總覺得陸家門楣太低,配不上她的湛兒。
    但奈何老爺和湛兒都滿意,她也擰不過那對父子,後來又一想,門戶低點就低點吧,小門小戶的兒媳還好拿捏。
    便也同意了。
    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是婚期了。
    前些時日,陸家送來拜帖時候,她猜對方應該是想來商量下婚事。
    她本也有此想法,但奈何那時候兒子惹了點事,事情也就拖到了今日。
    陸家老爺剛去世,還在熱孝期,不宜大辦,但她就湛兒這麽一個兒子,不大辦豈不委屈了孩子?
    今日她晾著人,就是想先壓一壓親家母的氣焰,然後好再談婚事,就什麽都好說了。
    思及至此,主仆二人已經到了正廳門口。
    正估摸著這會兒,親家母的氣焰應該被她壓得差不多了。
    可,當她見到宋今瑤第一眼的時候,就被對方那通身的氣派晃了下神。
    緊接著眸底閃過嫉妒,臉上本就淺的笑意,也隨之僵了下。
    就連被她捏在手中的帕子,都不知何時擰得不成了形。
    同樣都是四十年華,怎的人家風韻猶存不說,還更添成熟魅力?
    而她
    卻成了兩鬢生了華發的豆腐渣?
    薛夫人心裏有點不平衡了。
    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這有那麽些人啊,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看的。
    薛夫人便是這一類人。
    臉上的表情擠了又擠,這才恢複笑意。
    她倒是個會演的,很快調整好表情,堆了滿臉的笑,連聲說著抱歉進了正廳。
    “哎呀,真是對不住,怪我,今日誦經一時入了神,竟是讓陸夫人久等了。”
    “實在是對不住,陸夫人心胸寬廣,定是不會怨我的吧?”
    宋今瑤先是一怔,繼而心底發笑。
    場麵話誰不會說?
    下一瞬,她也一甩帕子,起身迎了過去,滿臉的理解加佩服:“哪裏哪裏,薛夫人虔誠禮佛,是我等的榜樣,這伺候佛祖的事,是大事,豈是我等敢怪罪的?”
    “都道薛夫人是個信佛的,性子慈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嘖嘖嘖,瞧這眉眼,當真是有幾分菩薩低眉的慈悲相。”
    眾人:“”真真是倆戲精。
    陸淵在一旁板著一張臉,腮幫上的肌肉,微不可見地抖動了幾下。
    母親當真會睜眼說瞎話,他剛剛明明瞧見薛夫人在門外,臉都扭曲了。
    接下來,陸淵和陸川兩個小輩給薛夫人也見了禮,便退到了一旁。
    薛夫人也隨口誇了二人一嘴。
    隻不過原話是這樣說的:“瞧瞧,陸夫人真是會養孩子,這二位令郎,一看就是不凡的,雖然對比我家湛兒差了點,但也已經很好了。”
    一時間,在場幾人,無不別過臉去翻了個白眼。
    心道:眼拙了,這薛夫人不但是個戲精,還是個奇葩的自大狂。
    宋今瑤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她神色自若地同薛夫人東拉西扯,閑聊了一會兒。
    這才說到正題:“是這樣的。我此次前來,是有件重要事同薛夫人說一說”
    聽到此處,薛夫人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果然是來商量婚事的。
    陸家還真是嫁女兒心切,也不怕被夫家輕看了去!
    不由得她心裏生了點輕蔑。
    沒成想,下一瞬就聽宋今瑤又道:“我家惠兒同貴公子的婚事,我尋人算了下,大師批命,這二人八字不合,婚事怕是要”
    說到這裏,宋今瑤頓住了話頭。
    都是聰明人,未盡之言,懂的都懂。
    宋今瑤給杜嬤嬤使了個眼色,杜嬤嬤領會,把早就準備好的庚帖和信物掏了出來,放在了薛夫人麵前。
    “薛夫人,這是令郎的庚帖,和當初二人定下婚約時候的信物。”
    “陸夫人的意思是要與我家湛兒退親?”
    薛夫人臉色刷地一下就黑了。
    後半句幾乎是尖著嗓子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