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絕對是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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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親?
    宋今瑤不是來談婚事的?
    她居然是來退親的??
    一時間,薛夫人被氣得臉都要扭曲了。
    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啪!”的一聲,薛夫人把手中茶盞重重砸在桌麵上。
    內裏的茶湯,濺濕了一片織金桌布。
    也嚇壞了一側伺候的丫鬟,隻見她們身子抖了又抖,怯怯地偷瞄了薛夫人一眼,又緊忙惶恐地垂下頭去。
    還是之前那名大丫鬟,上前給薛夫人順了順氣。她先是憤恨地瞪了眼宋今瑤幾人,又轉頭壓低了聲音勸著薛夫人:“夫人,您消消氣,消消氣,他們小門小戶的不識抬舉,您可莫要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呀!”
    薛夫人心裏正惱著,大丫鬟說再多,她也是不可能把這口氣咽下的。
    她沉著臉把人往旁攆了攆,緊接著,恨恨地瞪向宋今瑤。
    那雙眉間的怒紋深得都能夾死隻蒼蠅。
    “陸夫人當真要退了這門親事?不再考慮下了?”薛夫人咬牙切齒地回問道。
    豈有此理!
    陸家小門小戶的,她家湛兒能看得上那丫頭,是陸家的榮幸!
    她還沒說退親呢,倒是對方先提了!
    這讓她氣得胸口一陣一陣地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隻覺得她的臉麵被宋今瑤狠狠地碾壓了。
    羞辱!
    這絕對是羞辱!
    雖然吧,她一直看不上這門親事,也多次勸著兒子丟了這樁婚約,但奈何兒子喜歡,她也是擰不過。
    要是正常情況,解除婚約正合她心意。
    唯一讓她不滿的是,這退婚之事,是宋今瑤先提出來的。
    隻有她薛家退別人的親,決不允許別人反過來嫌棄她薛家!嫌棄她的湛兒!
    要退,也是她家湛兒退了那陸家丫頭!
    對於薛夫人突然的火氣,宋今瑤麵不改色。
    她隻淡笑著道:“原是我們兩家有緣才議下這樁婚事,隻是前些時日請大師批命,合八字時,竟是算出兩個孩兒命格相克,一個是木命逢金,一個是水命遇土,五行衝撞實在厲害。大師批語說‘強合恐有刑傷,家宅不寧’。又正逢我家老爺突遭意外,我”
    說到這裏,宋今瑤故意用帕子壓了壓眼角,一副悲傷難抑的模樣。
    這才帶著哽咽地又接著道:“出了這等事,我心中難免多想了些,恐慌是不是這門婚事,衝撞了什麽,才讓我家老爺”死了。
    宋今瑤心裏冷笑,陸修遠那狗東西,這時候還總算有點用處,拿來給惠兒退親當筏子正好。
    沒把他假死的真想廣而告之就對了。
    “我思來想去,心慌的厲害,薛夫人也莫怪我違約,我這也是,實在是再也經不住打擊了,更不忍為了一紙婚約,害了兩個孩子的運道。”
    聞言,薛夫人氣得不行,宋今瑤這話什麽意思?
    難不成那陸老頭的死,還是被她家湛兒克的不成?
    這髒水潑的,讓薛夫人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深吸一口氣,不知想到什麽,忽然換了副麵孔,假笑道:“或許那大師純粹就是信口胡謅,一切興許就是巧合,陸夫人何時這般迷信,信起這個了?”
    宋今瑤裝作詫異:“我見薛夫人禮佛虔誠,難道是不信這些的嗎?”
    一句話,瞬時噎得薛夫人麵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前腳剛借著禮佛冷待人家,這後腳對方就用這個名目砸了過來!
    打臉來得太快!
    薛夫人差點嘔死。
    可,她此時若說是信,那就便要同意了宋今瑤退親之請;若是說不信,豈不是自打嘴巴,承認了她之前誦經念佛皆是表裏不一,裝樣子?
    雖然,她也的確是這樣。
    但這話能傳出去嗎?
    宋今瑤見狀,心中憋笑。
    稍作停頓,她又添了懇切語氣,接著道:"好在三書六禮尚未走全,此時止損反倒全了兩家體麵。貴府令郎,合該配個命裏相生的好夫人。今日特備了一些微物,權當是向令郎賠罪壓驚了。"
    杜嬤嬤一直在旁邊聽著自家夫人的音,話到此處,她適時地把早先備下的禮端了上來。
    三個盒子。
    杜嬤嬤打開了第一個,裏麵裝著一套文房四寶,算不上名貴,隻能算的是中規中矩。
    怪異的是,文房四寶旁側還放了把戒尺。
    薛夫人掃了一眼,眉頭皺起。
    這時,就聽宋今瑤說:“這把戒尺是讓薛夫人消氣的,我知薛夫人心中有氣,怕是打我罵我一頓心中氣都是難消的,今日我特意領了兩個兒子前來,知你我是平輩,薛夫人不好對我動手,既然他們是晚輩,又是我兒子,若是薛夫人對我還有怨氣,就盡管拿了戒尺教訓他們,算這兩個孩子代母受過了。”
    角落裏的陸川聽到此處,下意識皮一緊!
    心裏嗷叫了聲,難不成母親說的要受皮肉之苦,是真的呀?!
    陸淵倒是鎮定,麵色沒什麽變化,隻是拿眼神斜了陸川一眼。
    薛夫人聽了宋今瑤一番話,磨了磨牙。
    這宋今瑤哪裏是讓她消氣?
    中規中矩的文房四寶,配上戒尺,分明是在暗搓搓點她,都是要臉麵的人家,她宋今瑤按照禮數退親,讓她莫要得寸進尺!
    一時間,薛夫人心裏說不出來的鬱悶。
    她確實很想照著宋今瑤明麵上的話,拿了戒尺出出惡氣,可若她當真這般做了,明日整個縣城怕是就會傳開她薛家夫人欺壓晚輩的流言。
    杜嬤嬤沒停下,又打開了第二份禮物。
    這是一個長型木盒,裏麵裝著兩把折扇,扇柄尾端各自墜著個小巧的白玉平安扣,看材質也不是名貴之物。
    可這兩柄扇尾墜玉,寓意就有點意思了。
    一拍兩散,各自安好!
    薛夫人又氣悶地大喘了口粗氣。
    她覺得宋今瑤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氣死她的!
    第三個盒子裏的禮品,宋今瑤安排得更有意思。
    一本《心經》,一塊繡了百足蜈蚣的帕子。
    隻是薛夫人一時間沒看明白宋今瑤送這份禮的意思。
    《心經》她懂,念佛之人就該慈悲為懷,這又是提點她,莫要交惡。
    但那繡了百足蜈蚣的帕子,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醜得很,宋今瑤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時,薛夫人完全不敢拿宋今瑤當一個小宅婦人看了,這八百個心眼子,比起那些世家大族裏麵的貴人都要精得很。
    她就不信,宋今瑤會是無緣無故往禮盒裏放一條這樣奇醜無比的帕子。
    於是,她壓著怒意,指著那帕子挑眉問:“陸夫人這是何意?”
    “薛夫人莫多想。”
    宋今瑤低笑一聲,道:“送帕子,隻是想著你我莫要因為小輩的事生了嫌隙,雖然不能成為親家,但你我同齡也算是緣分,而且我對薛夫人一見如故,若是可以,往後你我可以交個朋友,或是做個手帕之交也不是不可。”
    薛夫人眨了眨眼睛:這是給她個甜棗?
    剛思及至此,就又聽宋今瑤繼續說道。
    “就是吧,薛夫人也應該聽說過,我原本也是將門之後,京城外祖一家又打小對我溺愛了些,這呀,就寵得我沒了分寸,整日隻知打打殺殺,不懂什麽女紅,這帕子繡的手藝不精,的確有些讓薛夫人見笑了。”
    “也不知這百足蜈蚣的樣式,薛夫人喜還是不喜?我自小就喜歡這種另類的樣式,尤其甚喜這百足之蟲背後的寓意!”
    寓意?
    薛夫人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長了百根腿的蜈蚣是啥寓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驀地,薛夫人回憶起了,自家老爺跟她提起過宋今瑤的出身,她之前一直沒當回事,甚至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會兒經著宋今瑤這明晃晃的提醒,倒是想起了。
    這女人嫁的夫家雖是小門小戶,可之前的宋家
    宋今瑤在京城的外祖一家如今更是位高權重。
    當初她家老爺看上這門親事,誰能說不是看上了這一點?
    瞬間,薛夫人懂了!
    這是宋今瑤甜棗後的巴掌來了!
    薛夫人垂在腿上的手突地攥緊。
    宋今瑤當真是
    賤人!
    這是警告她!
    宋家雖然覆滅了,但還有底牌,收拾她一個薛家還是不懼的,讓她別想報複!
    “送客!”
    薛夫人漲得臉頰通紅,憋著怒氣高喝一聲,下了逐客令。
    大丫鬟聽令,正要攆了宋今瑤幾人離開,瞧給她家夫人氣的!
    宋今瑤卻是沒動地方:“那,薛夫人,我們就不打擾了,隻是小女的庚帖,你是不是要拿來了?”
    “去,給她找出來。”薛夫人不耐煩地朝丫鬟擺了擺手,示意去取庚帖。
    罷了!罷了!
    這樣心機深沉的嶽母,她家湛兒無福消受,也消受不起。
    退了就退了吧!
    她捏著額頭,頭疼得厲害。
    隻想盡快攆人離開,她看到宋今瑤那張臉,心氣都不順。
    她想發狂,想指著宋今瑤罵一通。
    可偏偏,她竟是在宋今瑤麵前,莫名地有種抬不起頭的錯覺。
    就好像,她本就低人一等。
    或者說,她見到宋今瑤,隱隱有種麵見那頂尖世家主母的無措卑微感。
    這讓她心裏很難堪。
    真是荒謬。
    之前宋家再了不起,也是過去式了,宋今瑤早就不是什麽高門貴女了。
    她幹嘛要覺得矮一頭?
    她宋今瑤現如今,無非就是仗著自己外祖母一家的蔭庇,才敢跟她囂張的嗎?
    說白了就是狗仗人勢!
    宋今瑤再惹不起,厲害的也是她外祖家。
    跟她宋今瑤一個全家都死絕了的宋家有什麽關係?
    真是厚臉皮!
    拿她外祖一家壓人。
    有什麽可高貴的?
    哪能跟她薛家比?
    可,老爺之前有提點過,讓她不可跟宋今瑤太過,所以她現在是有一肚子的氣,愣是要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