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藏在裴驚蟄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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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否請裴大人把西山的事具體說一說?”
    宋今瑤正色看向裴驚蟄。
    前世她隻知西山有問題,但具體問題卻不甚清楚,當時是先有孫縣令獲罪,明麵上的罪名是搜刮民脂民膏,大量斂財,後才有西山被封。
    西山被封鎖後,裏麵的消息就再也傳不出來。
    她隻記得那時候整片山脈都駐紮了軍隊,瞧著甚是嚇人。
    前世,她也並未在太和縣見到過裴驚蟄,按照前世軌跡推斷,應該裴驚蟄也來過太和縣,可後期辦理此案的卻並不是他,估計是有什麽事,裴驚蟄又被調回了京城也說不定。
    所以裴驚蟄若不說全貌,她沒辦法關聯其他事件,尋到線索。
    “那裏出現了赤鐵礦,太子指使孫縣令在私造兵器”裴驚蟄幽幽說道。
    他一派從容,就像是閑聊家常般,扔出重磅炸彈的信息。
    然,隻一個開頭,就把宋今瑤驚得不行,她張了張嘴,疾呼了聲:“等等,你,你是說,那西山是礦山?還是赤鐵礦?”
    “嗯,而且純度極高。”說到這裏,裴驚蟄的臉色說不出來是欣喜,還是凝重。
    他命手下拿了幾塊原礦石,試著打造了兩把兵器。他發現,這座礦山開采出來的礦石打造出來的兵器,比以往的都要堅硬鋒利。
    宸啟王朝開國以來,也陸續開采了不少赤鐵礦,但大多都因為礦石中磷含量高,打造出來的兵器,用力過猛下便會斷裂。
    不像這座礦山礦石的質量,那鍛造出來的兵器不說削鐵如泥,卻也是以往的兵器所不能比擬的。
    他們宸啟國能獲得此等寶礦,是喜事,有了這座礦山,他們的兵力將增強一倍。
    但此時這座礦山卻被太子隱瞞私吞,這意味著,內亂將起。
    如不及時阻止,朝堂或許會掀起腥風血雨。
    宮變,造反,太子那人——能做得出來!
    宋今瑤緩了下心神,顯然,她也想到了很多,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太子有造反的嫌疑?”
    私造兵器能為了什麽?
    無疑,就是要造反!
    說完,她心裏低呼一聲。
    這是她能聽的嗎?
    裴驚蟄就這麽大剌剌地,把這種掉腦袋的機密說了出來?
    跟她一個婦人?
    一時間,宋今瑤眸色不定地多瞟了裴驚蟄幾眼。
    “怎麽?嚇到了?”
    忽地,裴驚蟄喉間滾出一聲低笑,那笑聲低沉,充滿了磁性暗啞的性感。
    隨著笑容裂開,一張冷峻的臉,此刻也如那綻放的罌粟,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
    宋今瑤倏地耳尖一紅,移開了視線,嘴硬地嘟喃:“我才沒有。”
    心中卻腹誹了句:老男人,笑起來倒是挺好看。
    可跟她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有什麽關係?
    上輩子她死時候的年齡,都能當裴驚蟄祖奶奶了!
    裴驚蟄抿了抿嘴唇,也沒有再繼續逗下去,他調整了下神態,接著把這幾日調查的始末和宋今瑤說了。
    西山有貓膩本就是宋今瑤給他指的方向,所以,他對宋今瑤也沒什麽可瞞著的。
    另外,宋今瑤能給他指出西山的問題,他總覺得宋今瑤藏著什麽秘密,隻是她不喜他多問,那他便也不問。
    或是宋今瑤還有其他的信息渠道,也說不準。
    總之,他想問問宋今瑤的想法,或許,能讓他打開思路。
    末了,他道:“既是私造兵器,那就必然會有兵,可這個案子進展到兵器這裏,就再也查不到方向了,宋氏?你認為太子這私兵會養在何處?”
    聞言,宋今瑤瞳孔劇顫。
    是啊,造兵器就得有人用,用整座礦山造兵器,那得是養了多少私兵啊?
    真是大手筆!
    就是,她之前萬萬沒想到這事還牽扯到了太子。
    隻查到兵器,卻沒查到私兵,相當於隱患還在,也難怪剛剛她見裴驚蟄麵色有些憔悴,想來確實是頭疼。
    她知裴驚蟄是皇帝的人。
    裴驚蟄這般執著往深入查,那麽?說明什麽?
    說明皇帝已經有廢太子的打算。
    她也知這事非同小可,緩了下心神,她努力回憶著前世有可能與之相關的細節。
    前世,確實沒爆出來太子養私兵之事,甚至西山礦山私造兵器這事都沒有牽連出太子。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前世來查的官員報一半瞞一半,二是有替罪羊,替太子扛下了。
    前世一年後,皇帝身體日漸衰弱,隨之幾位皇子之爭趨向白熱化——
    再又一個兩年後,冬末。
    皇帝廢太子之前突發惡疾駕崩,太子瞬息之間控製了朝堂,成功登基。
    登基後,太子的暴虐性子不再遮掩,實施暴政,大力打壓世家大族,奪兵權,削藩,推崇酷刑,打殺忠良,增加賦稅
    底下民眾怨聲載道。
    外祖一家當年因在奪嫡中保持中立,不肯接受拉攏,後期也遭到新帝報複,雖是保全了大部分族人的性命,卻也沒落得好下場。
    新帝在位三年末,被裴驚蟄手持先帝遺詔,聯合朝臣把其拉下馬,廢帝另立。
    扶持幼帝登基
    至此維持六七年的朝廷動蕩才得以平息。
    想到這裏,宋今瑤不由得呼吸一滯,這裏麵很多事件,她都是在前世時候,通過書信從小舅舅那裏得知的。
    這其中的朝堂變遷,說起來寥寥數句,但其中的血雨腥風豈是幾句話幾段字便能體現的?
    就好比裴驚蟄,一路衝殺下來,雖後期位極人臣,地位崇高,但也是以殘缺之身入的朝堂
    史上唯一一個不便於行的攝政王。
    宋今瑤粗略捋了一下前世的朝堂變動,不由得暗暗心驚,若是現在太子就有了謀反篡位的想法,那麽
    前世皇帝的突發惡疾駕崩,就有點不經考究了。
    說不準是
    時間一點點流逝。
    宋今瑤垂著眸子想事情。
    完全沒留意到,在她沒看到的角度裏,裴驚蟄看著她的視線,炙熱又克製。
    欸,穗穗,你還沒想起我嗎?
    裴驚蟄心裏又無端湧起一股失落。
    記憶被拉回二十多年前一個午後。
    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天氣,他被一群世家公子欺辱,忽地遠處傳來一聲嬌喝:“你們在做什麽?快住手!”
    緊跟著,就見一紅衣少女手持長鞭衝了出來,將他護在身後。
    那群世家公子一看就是知道少女的身份,嚇得慌忙逃竄。
    少女的笑容張揚又明媚,在他眼中卻有如天仙下凡,周身都帶著金光。
    “喂,小弟弟,還起得來嗎?”
    少女詢問著他,喚他小弟弟,其實他不見得比少女年歲小,隻是因為他長期營養不良,麵黃肌瘦,顯得小而已。
    “你叫什麽?”
    “裴,裴驚蟄”
    “驚蟄?是二十四節氣裏那個驚蟄嗎?”
    “嗯。”
    “我叫穗穗!春雷驚百蟲,萬物複蘇。驚蟄過,暖和和,麥子拔節穗兒多。你是驚蟄,我是穗穗,合起來就是‘驚蟄催穗’,算是你我有緣,這個給你。”
    說著,少女遞給他一方手帕,和一塊玉佩:“我見你身上有傷,但我沒辦法帶你回府醫治,身上也未帶銀子,帕子你包紮下傷口,玉佩你拿去當了吧,去找醫館看看傷。”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再後來,再見的時候,就是他們全家被流放的時候了。
    那時候少女似乎是在城外為家父出征送行,她遠遠地瞧見他,跑了過來。
    “你?你怎麽這樣了?”
    他當時沒說話,他渾身髒汙,又是罪臣之子的身份,站在明媚少女麵前,又是自卑,又是難堪。
    卻沒想到少女一點也不在乎,搜遍了全身,往他手裏塞了一個袋銀子。
    “拿著,藏好,路上打點官爺,或許能過得好些,別灰心,事在人為,總有一天你會再度回京的,那時候必定是揚眉吐氣之日,再無人敢欺辱於你。”
    “穗穗”他喉頭哽咽,攥緊了手中的銀袋,指節發白:“我叫驚蟄,別忘了我。”
    “若,若是,有朝一日,我,我能重新有一個配得上你的身份,你,你可願嫁我?”
    “好哇,那我等你哦”說著,少女跑遠了。
    他知道,當時對方並沒將這句承諾當回事,可是他卻認了真。
    回憶到這,裴驚蟄心裏升起一股幽怨,兩年後,他拚殺一路回了京,少女卻定了親事
    後期更是
    欸!
    兩次,他都來晚了。
    這是他多年來藏在心裏的秘密。
    正思緒紛亂之時,忽地耳邊傳來宋今瑤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裴大人?兩年前安平一帶的剿匪,可是當今太子負責的?”
    裴驚蟄急忙收斂心神,他略顯慌亂地理了理衣襟,很快恢複如常,點頭:“沒錯。”
    當年就是因為太子剿匪有功。
    才被封為太子,那時候,現在的太子還隻是個皇子。
    聞言,宋今瑤眸子一亮,那就對了。
    “那可是?當年剿匪並沒有收編,太子上報的時候,是不是說的全部殲滅?”
    聽到這裏,裴驚蟄似乎也猜到了宋今瑤想說什麽,他霍然起身,之前的陰霾盡掃:“你是說?當年太子剿匪上報的死亡人數有假?”
    “亦或是說,當年那些匪患,太子並沒有殲滅,而是私下裏收編了,組成了私兵?”
    宋今瑤點頭:“畢竟組建私兵,太子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大批招攬,而且大部分老百姓也都有戶籍,一下子消失那麽多人,官府不可能沒有察覺。況且,私下裏偷偷招兵,要組建一支能消耗那麽多兵器的隊伍,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太子若是心急,是等不了的。”
    “唯有各處的匪窩,才能一下子組織起來龐大規模的私兵,更是不會被朝廷察覺,以土匪為基礎,再隱秘招兵,就穩妥多了,也會更快見成效。”
    “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測,事實是不是真如此,還需裴大人細細調查一番才知。”
    “若真如此,那麽養私兵的地方,極有可能是”
    “匪窩!”
    “土匪老巢?”
    二人瞪著眼睛,異口同聲道。
    聲落,裴驚蟄眸中閃著光亮,深深地看著宋今瑤,一時間竟是忘形地移不開視線。
    他克製了再克製,才艱難地偏開頭去,恢複一慣的冷峻。
    私兵養在當年太子剿滅的那些匪患的,老巢!
    太子,好謀算!
    此時,宋今瑤的心情也有些激動,她若是能幫著裴驚蟄揪出太子的罪證,相當於也是幫到了外祖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