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懷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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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張哥……”
    李響的聲音嘶啞幹澀。
    “這……這是真的嗎?”
    張錚猛地將稿紙合上。
    仿佛那是什麽滾燙的烙鐵。
    他臉上的肌肉緊繃著。
    眼神中充滿了掙紮與恐懼。
    這恐懼讓他們甚至分不清:
    此刻的懷疑。
    究竟是源於一個治安員對犯罪嫌疑人的職業本能。
    還是源於一個普通人麵對滔天巨浪時的無力與恐懼。
    他們隻是龐大的暴力機器上兩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雖然憤怒。
    卻不敢輕易介入這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他們需要一個更強大的人,來帶領他們。
    “馬上……馬上給高隊匯報!”
    老張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壓抑而顯得有些變形。
    “這件事,隻有他能處理!”
    ——————
    專案組辦公室,高峰工位上麵的燈依舊亮著。
    他看著張錚和李響帶回來的U盤、硬盤以及那份手寫的檄文。
    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致黑暗:我的墓誌銘》。
    高峰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
    他將整篇文章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多年的執法生涯中。
    他見過太多聲稱自己有冤屈的人。
    也見過更多偽裝成受害者的惡徒。
    他的師傅,那個把他帶進刑偵大門的老治安員。
    退休前曾拍著他的肩膀,用一輩子經驗告誡他。
    “小峰,記住,要懷疑一切。”
    “你是一個執法者,不是看肥皂劇的家庭婦女。”
    “不要共情你的犯罪嫌疑人。”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打上問號。”
    “真正能夠讓你相信的,隻有一樣東西——證據。”
    高峰正是牢記並且踐行著這句話,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當然看出了這篇文章背後那滔天的罪惡與血淚。
    但那是嫌疑人所著。
    高峰對此表示懷疑。
    況且他現在負責的是殺手案。
    因此他更關心的是:
    吳薇為什麽要用這種近乎自曝的方式,將這些東西散播出去?
    而且,在他看來。
    吳薇這篇所謂的“墓誌銘”。
    寫得太完美,太煽情。
    太像一個準備慷慨赴死的英雄。
    但一個真正的受害者。
    在絕境中往往是混亂和恐懼的。
    這種決絕和條理清晰。
    反而更像是一種精心策劃的表演。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周圍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高峰冷冷地問。
    李響和老張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沒有,她似乎是在隨機挑選傳遞對象和隱藏地點。”
    高峰的眼神愈發銳利。
    他猜測。
    吳薇這樣做,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目的。
    極有可能:
    這篇檄文,更像是一種聯絡信號。
    是在呼喚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把你們跟蹤監視的整個過程。”
    “吳薇的一舉一動,口頭詳細複述給我。”
    “一個細節都不要漏。”高峰命令道。
    他特意強調了“口頭”。
    這種違規監視的記錄,當然不能留下任何字跡。
    聽完兩人的複述,高峰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他拿起桌上的東西,大步走向王副局長的辦公室。
    “王局,我申請立刻對吳薇進行逮捕!”
    “她與劉仁德等三起命案有重大關聯。”
    “並且有串聯殺手的嫌疑!”
    高峰將檄文、U盤等東西拍在王副局長的桌上。
    王副局長慢悠悠拿起稿紙看了幾眼。
    他眉頭微皺,隨即又放了下來。
    “高峰,我理解你破案心切。”
    “但是,就憑一篇不知道真假的文章。”
    “和幾個U盤,怎麽能作為逮捕的證據?”
    “這篇文章可以被解讀為誣告,可以說成是精神失常者的臆想。”
    “我們的任何行動,都要講究證據確鑿。”
    高峰的情緒有些激動。
    “那退一步,對吳薇進行監視居住!”
    “限製她的自由,防止她再和外界聯係!”
    王副局長沉吟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
    他看到了高峰眼中的執著。
    知道不給他一個交代是過不去的。
    “好吧,監視居住可以。”
    “不過這需要走程序,我馬上讓人去辦。”
    “程序?”高峰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程序”一走,黃花菜都涼了。
    果然,王副局長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另外,高峰同誌。”
    “你的人在沒有申請任何手續的情況下,對吳薇進行了違規監視。”
    “這是嚴重的違規行為!”
    “你現在必須立刻、馬上,撤回你所有的人!”
    “上交所有監控過程中得到的物品!”
    “否則,解釋你手上這些東西的來源!”
    一句話,就堵死了高峰所有的路。
    高峰的拳頭在身側攥得咯咯作響,胸口劇烈起伏。
    從陳先拒絕專案組跟蹤吳薇開始。
    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
    這股力量來自高層,讓他處處掣肘。
    但他畢竟還沒到那個位置,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而且他內心深處,隻想做一個純粹的治安員。
    抓住那個挑釁法治的殺手,不想卷入那些高層的鬥爭。
    “……是。”
    高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
    吳薇居住的居民樓兩條街外,一輛黑色的車內。
    陳天嘯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一旁的陳鋒則顯得有些焦躁不安,時不時地看向窗外。
    就在這時,陳天嘯的手機響了。
    是陳先打來的。
    “三叔,治安的人已經撤了。”
    “幹淨嗎?”
    “幹淨。王副局長親自下的命令,高峰沒有選擇。”
    “很好。”
    陳天嘯掛斷電話,睜開了眼睛。
    他對前排的保鏢,一個沉默如鐵的男人,下達了簡短的命令。
    “開始行動。”
    很快。
    一輛早就等在暗處的黑色金杯麵包車,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它的車牌被假車牌覆蓋,在夜色中如同一隻捕食的野獸。
    麵包車在吳薇所住的居民樓下停穩,車門拉開。
    幾個身著黑色衣服、頭戴麵罩的男人魚貫而出。
    動作迅捷而悄無聲息。
    車內有一個手提箱大小的設備,一直開啟著。
    吳薇住所附近數百米內的所有手機信號、網絡信號全部中斷。
    監控畫麵也變成了一片片雪花。
    一個男人走到吳薇的門前。
    他從懷中取出一套精密的工具,在鎖孔裏搗鼓了幾秒鍾。
    門鎖便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