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尹震北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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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震元閉上了眼睛。
    他該如何開口,告訴這個把兒子視若生命的父親。
    他唯一的兒子,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通訊器的待機提示音滴滴作響,像是在催促他做出決定。
    尹震元終於按下撥號鍵,聽著那頭傳來的接通提示音,每一秒都漫長得像是在淩遲。
    很快通訊接通了。
    “元哥,有什麽事嗎?”尹震北的聲音從通訊器那頭傳來。
    “震北。”尹震元的聲音有些發緊,“文朔……文朔殉族了。龍城回收隊,也損失殆盡。”
    “砰!”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摔落在地。
    接著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電流的雜音在滋滋作響。
    尹震元握緊通訊器,指節發白。
    他能想象到震北此刻的樣子。
    那個永遠冷靜自持的堂弟,此刻正麵對著人生最殘酷的打擊。
    十幾秒後,尹震北嘶啞的聲音才響起:“……嗯。”
    這一個字裏包含的痛楚,讓尹震元的心都揪了起來。
    “文朔選中的那個幸存的目標,名字叫做蘇曉,我已經讓文深控製住了。”
    尹震元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現在被關在治安局中,交給你來處理。”
    “回收隊也交給你重建。需要什麽資源,直接跟我說。”
    尹震元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
    他隻能給震北一個目標,一個宣泄悲痛的方向。
    “節哀。”最終,他隻能說出這兩個字。
    通訊切斷。
    尹震元望著窗外,陽光刺眼,卻照不進他心底的陰霾。
    ——————
    電話另一頭,尹震北僵立在安全屋房間中央身軀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支撐。
    握著通訊器的手無力地垂下。
    “啪”的一聲輕響,通訊器掉落在厚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沒有痛哭,也沒有嘶吼,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尊突然失去靈魂的石像。
    兒子尹文朔的臉在他眼前瘋狂閃回。
    那個蹣跚學步時撲進他懷裏的小身影;
    少年時期第一次參與“回收”任務後,那張混合著興奮與蒼白的臉龐;
    最後一次通話時,那誌得意滿的語氣還在耳邊回響:
    “父親,我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手和耳朵都特別完美!”
    “等我抓回來,一定要獻給父親鑒賞。”
    他們不僅僅是一對父子,更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同好。
    他們共享著同樣的癖好,同樣沉醉於將那些天賦異稟的“藝術品”納為己有的快感。
    那些深夜裏一起鑒賞“藏品”的時刻,那些交流“回收”心得的對話。
    都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紐帶。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終於衝破了尹震北的喉嚨。
    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將那即將爆發的悲鳴按回胸腔。
    眼眶瞬間赤紅,卻沒有一滴淚水滑落。
    所有的液體仿佛都在體內化作了腐蝕性的毒汁,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
    不知過了多久,那劇烈的顫抖漸漸平息。
    尹震北緩緩抬起頭,臉上所有的悲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以及凝聚到實質的怨毒。
    他站起身,動作恢複了慣常的沉穩,甚至比平時更加精確。
    尹震北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烈酒,卻沒有倒入酒杯。
    而是直接將瓶口湊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氣。
    酒精的辛辣氣息似乎讓他更加清醒,那雙眼睛裏最後一點人性的溫度也徹底消失了。
    現在,他隻剩下一個念頭——複仇。
    尹震北調出兒子最後的活動軌跡,記錄上給出文朔生前最後幾天的行蹤。
    他的手指在控製板上緩慢移動,最終停留在那個標注為“蘇曉”的檔案上。
    這個年輕人,這個兒子生前標記的最後一個“藝術品”。
    此刻成了他與逝去兒子之間唯一的連接點。
    他點開蘇曉的詳細資料,目光在那張清秀的麵孔上停留良久。
    照片上的年輕人有著修長的手指和敏銳的眼神,正是文朔最欣賞的類型。
    資料顯示這是一個頗有天賦的小提琴手,聽到的旋律能自動轉化成指法。
    這樣的天賦確實值得被“收藏”。
    尹震北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的照片,隨即開始連續下達指令:
    “從鄰近區域緊急抽調精銳,三日內重建龍城回收隊框架。”
    “新成員必須經過嚴格審查,優先選擇有實戰經驗的老人。”
    “目標蘇曉,由尹文深親自看守,沒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對他的關押地點實行信息隔離,所有監控數據實時傳輸到我這裏。”
    他停頓片刻,最後補充道:“等我到了龍城……親自處理。”
    他要親手將這個導致兒子最終行動的目標“處理”掉。
    用這種方式完成一種扭曲的告別,並將其作為“特殊樣本”送回“搖籃”。
    完成兒子未竟的“事業”,這或許是對文朔最好的祭奠。
    尹震北決定立刻動身前往龍城。
    ——————
    蘇曉蜷縮在拘留室冰冷的鐵床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膝蓋。
    單調的白色牆壁將他與外界徹底隔絕,唯有牆角那個漆黑的攝像頭在無聲轉動。
    紅色的指示燈像一隻永不閉合的眼睛,不知疲倦地吞噬著每一秒。
    時間在恐懼中被無限拉長。
    實際上剛剛過去半天,可感官的煎熬讓他仿佛已經在這裏度過了數個日夜。
    偶爾會有穿著製服的人從門上的小窗瞥他一眼,但從未有人與他交談。
    這種被完全隔絕的狀態比任何審訊都更令人崩潰。
    他時而盯著天花板發呆,時而神經質地數著牆壁上的紋路。
    每一次開門的聲音都會讓他驚跳起來。
    最折磨人的是未知。
    他不知道那些綁架他的人是誰,不知道救他的人又是誰。
    更不知道此刻自己被關在這裏意味著什麽。
    這種懸而未決的等待,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煎熬。
    他隻能抱緊雙臂,在冰冷的鐵床上越縮越小。
    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那個正在一步步逼近的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