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香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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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金身,修殿宇,廟裏幾尊主要佛像身上貼的金箔,大半都是李明啟的“功德”。
這麽長年累月的誠心,佛祖該分得清誰是自己人。
他讓阿彪把車停在山腳,自己提著那個裝滿金條和現金的布包,徒步往上走。
四個手下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
山路走到一半,李明啟突然站住了。
他回過頭,目光在阿彪、老刀、文仔、喪狗臉上逐一掃過。
這些麵孔他看了十幾年,每道皺紋裏的狠厲和順從他都熟悉。
這些人是他作惡的手腳,也是每一樁罪惡的共犯。
如果真有報應……報應會隻落在他一個人頭上嗎?
“你們,”他開口,聲音在山風裏有些發幹:“等會兒到了寺裏,都給我好好拜。心要誠,聽見沒有?”
四個人點了點頭。
阿彪眼神裏是茫然,文仔低著頭。
老刀和喪狗也跟著點頭,但在李明啟轉回身繼續往上走的時候,
兩人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撇了撇,那是不以為然甚至帶著點譏誚的弧度。
慈雲寺規模不大,午後時分香客寥寥,隻有零星幾個老人跪在偏殿。
知客僧遠遠看見李明啟一行人走來,立刻認出了這位常年布施的“大功德主”,雙手合十迎了上來。
“李施主,有些時日未見了。”知客僧語氣平和,目光在李明顯倉促的衣著和身後四個麵色各異的男人身上輕輕一掃。
“師傅,”李明啟擠出一點笑容:“來得匆忙,想靜靜心,拜拜佛。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在大殿單獨待一會兒?”
知客僧略一猶豫。
寺廟清靜,本無不可,隻是這五人氣氛著實有些異樣。
但想到李明啟曆年不菲的捐贈,他點了點頭:
“施主自便便是。隻是佛門清淨地,還請……”
“我懂規矩。”李明啟打斷他。
知客僧不再多言,側身讓開。
李明啟帶著四個手下走進大雄寶殿。
殿內空間高闊,光線從高高的窗欞透入,顯得有些幽深陰涼。
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於蓮台之上,雙目半闔,
靜靜地俯視著踏入殿中的五人,也俯視著他們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
李明啟跪在蒲團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
嘴裏念的是祈求平安的話,腦子裏卻不受控製地翻湧著那些他想永遠忘記的畫麵。
西城教師絕望的眼睛,女孩被拖走時嘶啞的哭喊,還有更多連麵容都模糊了的男男女女……
這些年,經他手“處理”掉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他猛地晃了晃頭,想把那些影子甩出去。
他是來求保佑的,不是來懺悔的。
李明啟深吸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更專注地默念。
就在這時,他眼皮縫隙裏,看到前方巨大鎏金佛像的蓮花座基上,隱約映出身後模糊的人影晃動。
那基座表麵打磨得極其光亮,像一麵不甚清晰的銅鏡。
鏡影裏,跪在他側後方的老刀,似乎動了一下。
不是俯身叩拜的動作,而是肩膀向後收縮,一隻手正緩慢地伸向懷裏——那個位置,老刀習慣別著一把……槍。
幾乎同時,另一側喪狗的身影也動了,同樣是那個隱蔽的掏槍姿勢。
李明啟全身的血液瞬間凍住,又在下一刻瘋狂衝向頭頂。
掏槍幹什麽?
是要動手嗎?
對誰?
對我嗎?
背叛!
他們要在這裏對我動手!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驚駭。
不能慌,現在跳起來就是活靶子。
李明啟非但沒有立刻跳起,反而將額頭更重地抵在地磚上,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祈禱音節,整個身體因為“虔誠”而微微顫抖,仿佛對身後的殺機毫無所覺。
他需要幾秒鍾,隻需要幾秒鍾。
他的右手悄無聲息地滑向自己懷中——那裏藏著一把鋒利的短匕,貼肉藏著,是他最後的保命符。
左手則緩緩收攏,握成了拳頭,感受著地磚的粗糙和冰冷,計算著距離和角度。
倒影中,老刀和喪狗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佛堂空曠,隻有他們五人,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李明啟毫無防備,背對著他們。
解決了這個舊主,他留下的錢財、人脈、還有那條見不得光的生意網絡……
或許,真能換個活法,嚐嚐真正做“人上人”的滋味。
老刀的手終於從懷裏抽了出來,握著的是一把仿製治安用手槍,槍口抬起,對準李明啟的後心。
喪狗的動作慢了一絲,但也掏出了槍。
就在老刀抬起槍口的刹那,一直“虔誠”跪伏的李明啟動了!
如同被驚起的豹子,他蓄力的雙腿猛地一蹬,整個身體借著反作用力,以跪姿向左後方——也就是老刀所在的方向——凶悍地撞了過去!
同時,右手寒光一閃,匕首已然出鞘。
“砰!”
槍響了,但因為李明啟動作突兀且改變了位置,子彈擦著他的右肩飛過,打在佛像基座上,濺起幾點火星和石屑。
李明啟的左肩重重撞在老刀持槍的手腕上。
老刀吃痛,手槍脫手飛出,滑向佛堂角落。
不等老刀反應,李明啟右手的匕首已經由下而上,狠狠紮進了老刀的小腹,並且用力一絞!
“呃啊——!”老刀的慘叫在空曠的殿宇裏顯得格外淒厲。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另一側的喪狗調轉槍口,但李明啟已經扯著痛得蜷縮的老刀擋在了自己身前。
“別動!放下槍!”李明啟嘶吼著,匕首尖抵在老刀的咽喉,血順著刀槽滴落。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眼睛赤紅,哪還有半分剛才跪拜時的模樣,完全是擇人而噬的野獸。
阿彪和文仔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跪坐在原地,手足無措。
喪狗舉著槍,手指扣在扳機上,卻無法瞄準——李明啟完全縮在老刀背後。
“喪狗!你他媽瘋了!”李明啟喘著粗氣,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形,“敢對我下手?!”
喪狗臉色變幻,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但更多的是一種豁出去的狠戾。
“兄弟們當初跟你,是想掙個前程,做人上人,而不是像喪家之犬一樣逃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