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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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一處營帳裏,平鋪的城防圖前站了三人,正在分析局勢。
    “顧錚策反不了,北郊所有衛戍軍已經就位,那個江照回京也帶了兵馬,如今皇宮防守已經加強,恐怕輕易是攻不進去了,如果強行在北門耗著,隻會折損兵力。”
    虞望一邊分析,一邊不自覺地捏緊了腰間的刀柄。
    陛下在北疆遇刺身亡,太子年幼,宮中群龍無首,本該是謀大事的好機會。
    他打著匡扶太子的旗號從秦陽帶兵上京,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他可以從駐守秦陽的守備軍指揮使搖身一變變成中央軍大統領,可是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江皇後竟然不是個泛泛之輩。
    虞望十分想不通。
    他了解過當今皇後的出身,不過是市井商戶之女,自小又沒有人教她政事謀略,所學不過蒔花弄草的無聊閑事,她怎麽會反應如此之快。
    她抱著太子入了承乾殿,皇宮之外的所有人,瞬間都成了叛軍,名不正言不順。
    這等於扼住了他們的咽喉。
    按照原計劃,隻要他們攻入皇宮,那些地方守備軍,見局勢生變,為了在新朝謀一條出路,都會投誠的,說不定連京軍都能被策反。
    可是局勢被江皇後定下來,先前那些蠢蠢欲動,想要與他們合謀的人,都安靜下來了,在他們心裏,正統輕易顛覆不得,搞不好就成了千古罪人。
    現在他們,硬攻攻不下,也並沒有人願意來支援,騎虎難下。
    薛寧看著神色緊繃的虞望,冷嗤了一聲:“廢物。”
    虞望頓時抬起頭看向她,眉間慍怒:“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廢物。”薛寧重複了一遍,“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已經心生退意。”
    虞望麵色出現一種被拆穿的心虛,於是他更加惱怒,直接拔劍指著薛寧的喉嚨。
    “如果不是我不殺女人,你早就死了。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到底在高高在上什麽?”
    薛寧指尖夾著劍刃,挑眉冷笑:“比起帶兵攻入北門,殺一個柔弱女子,當然更容易一些,也更能逞威風。”
    虞望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劍都開始發抖。
    薛仕德看了一眼內訌的二人,出聲喝止:“行了,自己看看像話嗎。眼下隻是局勢困難,並非已到山重窮水盡的地步。那江皇後和太子入了承乾殿又如何,皇帝死了就是死了,一屆婦孺坐在龍椅上,她能撐得了幾日?那些還在觀望,害怕的人,總會知道該怎麽做。”
    薛仕德一番平靜的話語讓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緩和下來。
    虞望收了劍,鐵青著臉退後了幾步。
    “父親說的沒錯。”薛寧接話道,“眼下就要比比,誰更能熬了,幼主一歲都不到,誰能拒絕得了一步登天的誘惑?這皇宮的亂子,才剛剛起來呢。”
    薛寧的眸光落在城防圖的東宮上,眼底深處有揮散不去的陰霾和殺意。
    好她個江映梨。
    她千算萬算,連借江照刺殺蕭承瀾一事都成功了,卻是沒算到,變故是她。
    真是蕭承瀾一手培養出來的好皇後啊,她簡直恨得連心都在發痛!!
    是她錯了,當初她就該直接將她殺之而後快,而不是使那一出離心的籌碼,竟然硬生生讓他們逃過一劫。
    若沒有江映梨,現在坐在承乾殿龍椅上的,該是她薛家的孩子!
    可是,她一個擁有天命的人怎麽可能敗給江映梨,上天給她重生的機會,不就是讓她挽回敗局的嗎?
    上一世她輸在蕭承瀾手裏,這一世,她不可能再輸給江映梨了。
    **
    承乾殿中,幾位重臣正湊在一起在商議政事。
    蕭宸安一臉無辜地坐在龍椅上,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相望著,並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曆了什麽凶險的事情。
    福臨和雲娘在一旁守著他,畢竟龍椅對現在小小的太子殿下來說,還是很高的。
    江映梨回了昭華宮,帶著連翹和秋霞去給密室的妃子們送飯。
    石門的機關響起時,麵如菜色的妃子們都如臨大敵,紛紛拔出發髻間的簪子,對準著石階的方向。
    但沒過一會兒,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黑紅色的衣擺,十分華麗。再往上一看……
    皇後娘娘!
    芳美人當即就哭著跑過去了,帶動身後一大群人。
    江映梨看她們朝自己衝過來,還嚇了一跳。
    “你們這麽餓嗎?不過也是,從昨兒黃昏起就沒吃飯了,這都午時了。”
    “皇後娘娘,都什麽時候了,你可別逗臣妾們了,外麵還好不好,皇後娘娘有沒有事?太子殿下呢?”
    江映梨笑了笑,讓她們安心:“都沒事,皇宮的守衛都已調遣到位,輕易攻不進來。陛下雖然遠在北疆,但是對京中異動一清二楚,提前派了人回京增援,昨夜人就已經到了。”
    一直懸著心的妃子們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娘娘都不知道,這個密室能感覺到馬蹄的動靜,昨夜半夜聽到外麵轟隆隆的,大家一個個兒都憂心得睡不著。”
    宋婉言揶揄地笑:“何止睡不著,昨夜好像有人還非要我打開機關,放你們出去跟叛軍拚了,說能殺一個是一個,現在知道了,那會兒出去隻能給皇後娘娘添亂。”
    江映梨心中動容,“你們護好自己就是幫本宮了,本宮隻是來報個平安,保險起見,你們還是繼續待在這兒。”
    “難道後麵還有什麽變故嗎?”
    江映梨也不瞞她們:“太子還太年幼,不止薛家虎視眈眈,局勢一日不穩,就一日不能鬆懈。”
    江映梨和妃子們說完話,回了承乾殿。
    太子雖然坐在龍椅上,但還是個需要哄的小寶寶,她和他玩了一會兒。
    雲娘將蕭宸安抱下去時,江映梨咳嗽兩聲,葛懷川立馬站了起來,憂心道:
    “皇後娘娘,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
    江映梨自覺身子沒什麽事,隻是略感疲乏而已,所以還有心情調侃葛懷川。
    “葛老放心,本宮做皇後之前,是做妖妃的,妖妃呢,身體一向很好。”
    葛懷川一噎,老臉漲紅。
    往日他在長慶宮和陛下爭得麵紅耳赤的畫麵一幕幕閃過腦海,讓他恨不得以頭搶地。
    他慚愧地低頭,行了個大禮:“皇後娘娘如此說,就折煞老臣了,老臣如今,唯皇後娘娘馬首是瞻啊!”
    他身後坐著的宋章,柳行簡等人都掩麵捋胡子,藏起意味深長的笑意。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