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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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灑落。
    鹹陽宮,朱允熥和二哥朱允炆並肩走來,給太子妃請安。
    呂氏正坐在廊下,悠然地喝茶。
    太子一早就去上朝了,現在應該還在奉天殿。
    看著陽光下兩個英姿勃發的兒子,呂氏滿眼的慈祥。
    兄弟倆上前施禮,
    “兒臣給母妃請安。”
    “安!”呂氏緩緩放下茶杯,輕點螓首,“怎麽都沒帶學籃?”
    朱允炆笑道:
    “今天學堂休沐。”
    “哦,這樣呀。”呂氏微微笑了,“昨天先生留作業了嗎?”
    朱允炆回道:
    “背誦《禮記》一篇、《尚書》一篇;”
    “正字先生要求臨摹《顏氏家廟碑》的前十個字,至少臨十張。”
    朱允熥垂首默不作聲,在想著心事。
    呂氏看向他,柔聲問道,
    “熥兒,這幾天在學堂如何呀?”
    朱允熥恭敬地回道:
    “先生說孩兒背書不夠流暢,還需下功夫。”
    呂氏安慰道:
    “我兒已經很努力了,隻是先生要求的更嚴格。”
    朱允炆笑道:
    “箭術課上,三弟被先生誇獎了。”
    “是嗎?”呂氏笑顏如花,“娘就知道熥兒聰慧。”
    ~
    陽光灑落,秋風輕柔。
    鹹陽宮前一幅母慈子孝的溫馨場景。
    呂氏又關心了一些飲食起居,就讓他們自便了。
    朱允炆要吃甜點,呂氏示意一旁的宮女去準備,
    朱允熥卻沒有動,再次躬身施禮,
    “母親,兒子想出宮一趟,去給老太君請安。”
    呂氏看著他,沒有急著回答。
    朱允熥說的“老太君”,是開平王常遇春的遺孀、涼國公藍玉的姐姐藍老太君,
    也是前任太子妃的母親,朱允熥的親姥姥。
    老太君現住次子開國公常升的府邸。
    呂氏的心裏有些不痛快,沉吟了幾息,柔聲道:
    “你有這個孝心是好的。你父王知道了,也會很高興。”
    朱允熥低著頭聽著,這隻是開場白,重點是後麵的話。
    其實,出宮請安隻是借口,他想去見涼國公藍玉。
    涼國公最喜歡的戰馬病了,治療效果不佳。
    他想推薦父王遇到的獸醫,那人醫術神奇,也許能幫上忙。
    呂氏繼續道:
    “隻是,如果今天出宮了,等回來天色就晚了,影響了你的學業。老太君知道了,也會心不安的。”
    朱允熥急忙解釋道:
    “母妃,兒臣騎馬過去,快去快回。”
    呂氏依然溫柔地勸道:
    “熥兒,你是郡王,出宮該有的體麵要有,儀仗不能馬虎。”
    “不如等你父王回來了,定一個時間,讓內官、嬤嬤陪你一起去。也提前通知老太君,讓老人家有個準備。”
    她的口氣不急不忙,像溫柔的慈母在哄任性的孩子。
    朱允熥無力反駁,因為她說的都有理。
    朱允炆叼著一塊點心過來了。
    呂氏立刻冷臉嗬斥道:
    “炆兒,不許叼著吃東西!”
    朱允炆急忙拿下嘴裏的點心,也跟著勸道:
    “三弟,出宮的話,做功課的時間就不夠了。父王回宮可是要檢查學業的。”
    呂氏微微頷首,
    “正是呢!乖孩子,都去吃些點心,然後你們兄弟上午去做功課,爭取晚上表現好一些,讓你們的父王也高興一些。”
    朱允熥心中歎息,他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
    之所以請求,不過是心存僥幸罷了。
    朱允熥告退了,雖然有些沮喪,不過已經習慣了被否定。
    再找機會了,最不濟就等父王北巡,去送行的時候肯定可以見到涼國公。
    他想起了父王的描述,瘦弱的書生,手起刀落去除病灶,最後繡花一般縫合傷口。
    他十分神往,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到這一幕。
    他甚至有些羨慕許克生,至少行動自由,不會被困在一個豪華的院子裏,像囚徒一般。
    ~
    此刻,許克生也剛吃過早飯。
    飯是自己做的。
    湊活著能吃。
    自從嚐了董桂花的手藝,自己做的飯越發的不香了。
    村子很安靜,屯戶都早早地下地幹活了。
    隻有他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閑人,這個時候反而是最清閑的。
    泡了杯茶,坐在窗前繼續用功。
    沒有老師輔導,就用範文上的題目自己寫一篇,然後對照範文尋找問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一個時辰後,他終於放下筆,揉揉酸澀的手腕。
    寫了一篇,批改後又重寫了一次。
    再次檢查一遍,許克生滿意地點點頭,
    重寫的很好,立意沒有問題,也基本符合八股文的要求。
    放下筆,許克生舒了一個懶腰,頭暈眼花,有些疲倦了。
    現在的小身板還支持不了長時間的用腦。
    ~
    眼看日上正午,肚子餓了,許克生去了廚房。
    水盆裏泡著一隻早晨殺的小公雞,這是一個軍戶送的診金。
    中午就燉這隻雞,不用猶豫了。
    一通手忙腳亂,準備好了各種調料、配菜,
    點火燒水,準備將雞塊焯水。
    看著跳動的火苗,腦子裏卻不由地想起了方主事的陰謀。
    雖然有了反抗的籌劃,但是還缺了一環。
    看著一旁架子上的藥材,沒有一個合用的。
    他在琢磨,要不要明天進山找一找。
    ~
    外麵傳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小秀才?”
    許克生放下撥火棍,將灶口的柴清幹淨,擦擦手走出廚房。
    一個老婆婆已經站在了院子外,看到許克生係著圍裙,不由地笑了,
    “小秀才,自己下廚呢?”
    “是呢,婆婆,”許克生解下圍裙,“什麽事?”
    “俺家的雞都蔫蔫的,還老打架,你去幫看一下吧。”
    許克生笑道,
    “不用看,是你家養的太多了,籠子就那麽大,能不生病嗎?留下十隻,其餘都處理了吧。”
    “這個,吃點藥行嗎?”老人有些舍不得。
    再過一個月,小公雞就養大了,能賣個更好的價錢。
    “兩步寬的籠子,養二十隻小雞都擠,何況雞都長大了。少養幾個,總比都死了強。”
    “好吧,俺賣幾隻。”老婆婆猶豫了半天,才忍痛下了決心。
    都怪主事家的黑狗,家家戶戶才被迫用籠子養雞。
    如果是散養,一家養二十隻雞都是少的,誰家不養三四十隻雞,
    畢竟村裏村外的蟲子是不限量的。
    老婆婆咬牙切齒道:
    “主事老爺的惡狗什麽時候死啊!”
    主事害人,可是他們卻無力反抗,隻能背地裏詛咒幾聲,解解心頭之恨。
    “婆婆,記得放個水盆在籠子裏,缺水也生病的。”
    “好,回去就放一個。”老婆婆點點頭,“那現在這些病雞怎麽辦?”
    “您去野地裏薅一些野菊花、白頭翁、馬齒菜、婆婆丁、車前草這些,切碎了,喂幾天就好了。”
    “記住了。”老婆婆道了謝,準備現在就出村挖藥。
    ~
    一個年輕健壯的軍漢從西邊跑過來,邊跑邊喊:
    “小秀才!”
    竟然是方百戶的大兒子方家駿。
    看樣子很著急,許克生急忙迎上前,
    “舍人,怎麽了?”
    方家駿大聲道:
    “家父突然中邪了。”
    許克生吃了一驚,
    “中邪?”
    方家駿已經跑到了跟前,喘息著解釋,
    “家父突然就胡言亂語,認不清人,還掄起刀子亂砍。”
    老婆婆大聲提醒:
    “隔壁村有個神婆,挺靈的。”
    “已經派人套馬車去請了。”方家駿回道。
    許克生拿了醫療包,兩人快步向方家走。
    許克生邊走邊詢問病情,可是方家駿知道的也不多,
    他隻看到父親掄起刀子砍殺,將來勸阻的軍漢當成了韃子兵。
    之後母親就催他來請郎中。
    僅憑這些信息,許克生推測,要麽是戰後心理疾病,要麽是精神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