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三娘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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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克生中午吃了兩塊周三柱帶來的餅,下午繼續練習作文。
    人一旦沉浸於一件事,時間流逝的就特別快。
    當許克生因為手指疼,捏不住毛筆,才發現已經太陽西斜了。
    他隻覺得腰酸背痛,右手腕很酸。
    不得不放下毛筆,他去了院子活動手腳。
    雖然很辛苦,但是今天也有收獲,寫文章更加流暢、更加熟練了。
    在院子溜達了幾圈,看到西廂房,他才想起了被囚禁的黑狗,去廚房拿了一張麵餅。
    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他轉頭去堂屋取了一枚銀針。
    再次返回,打開了西廂房的門,
    這間屋沒有窗戶,屋裏的味道有些不好。
    黑狗早已經醒了,看到許克生它有些躁動,跳起身就要撲過來。
    狗鏈子被崩的很直,嘴裏套著籠嘴,隻能發出嗚咽。
    許克生無視了它的凶惡,在它麵前丟下麵餅,
    趁它低頭去嗅的時候,許克生猛地上前一步按住它的脖子,
    黑狗用力掙紮,許克生左手幾乎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右手拿著銀針在狗脖子上紮了下去。
    迅速拔掉銀針,解開了籠嘴,這才猛地後退,到了安全距離,
    黑狗向他狂撲,將狗鏈子繃成了一條直線。
    雖然它張嘴狂吠,卻沒有任何聲音。
    叫了幾次狗也慌了,感覺哪裏出了問題,慌張地四處查看。
    拿著籠嘴,許克生出了西廂房,剛鎖了門,卻看到方家駿正站在院子外。
    許克生相信他沒看到什麽,不著聲色地將籠嘴攏入袖子。
    方家駿招手道:
    “許兄,家父請您去吃酒。”
    許克生點點頭,
    “好啊,我收拾一下就去。”
    ~
    送走方家駿,許克生將籠嘴扔進灶膛,換了一身幹淨的青色直裰,收拾妥當便去赴宴了。
    路過十字路口,恰好遇到周三娘迎頭走了過來。
    今天她穿的是淺綠色的長襖和白色的長裙,手裏拿著一個青梨,正款款走來。
    鈿子上的珠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百戶所最嬌豔的一朵花。
    許克生讓到路邊,叉手施禮,
    “晚生見過三娘。”
    “百戶已經好了?”周三娘看著他,心裏怦怦亂跳,兩腮有些燒。
    “晚生還沒有給他複診,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嗯,幸好你給治好了。他當時拿著刀子亂砍,說胡話,大家都嚇壞了。”
    周三娘輕拍胸口,依然心有餘悸。
    “幸好刀子被拿掉了。”許克生應付道,
    心中卻十分不解,周三娘怎麽聊起來沒完?
    沒有毒舌,反而聲音甜的發膩。
    莫非她也吃了毒蘑菇?
    還是藏著更大的毒舌?
    ~
    不遠處一個軍漢走來,許克生昨天在百戶家也見過,
    看他衣著幹淨整潔,應該也是去赴宴的。
    “聽說你在準備參加科考?”周三娘沒有走,難得碰到一次,她想多說幾句。
    “是的,三娘。”
    “衛所沒有學校,學習、報名都別農戶的難很多,你是有毅力的。”
    “晚生不過盡人事,聽天命。”
    “這麽想就對了,科舉一途太過艱難。在這兒當獸醫就挺好。”
    許克生有些納悶,怎麽還安慰起我了?
    過去那個傲慢、刻薄的三娘,今天為何如此善解人意?
    她似乎知道了方主事的陰謀,莫非是心中有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克生心裏有些慌,總感覺哪裏不對。
    周三娘看著彬彬有禮的許克生,手裏的梨子幾乎被捏出了汁,
    你倒是抬頭看看奴家!
    真是個大傻子呀!
    她的心裏有些燥熱。
    許克生叉手就要告辭,周三娘又柔聲道,
    “百戶很看重你的醫術。他雖然粗俗了些,但還算公道的。”
    她似乎刻意不給他開口告辭的機會。
    許克生低著頭道:
    “三娘說的是,晚生一向聽百戶的吩咐。”
    此刻,周三娘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姐姐,在指點懵懂的弟弟為人處事。
    這讓兩世為人的許克生的老臉有些發燒,空氣中飄蕩著曖昧的氣息。
    許克生有些懵,這娘們不是對我有意思吧?
    ~
    軍漢越走越近,眼珠子隻盯著周三娘看。
    周三娘輕聲道:
    “少喝酒,少說話。”
    之後她轉身從另一條路走了。
    許克生心中歎息,真是個麻煩呢!
    軍漢色眯眯地看著周三娘走遠,才追上許克生問道:
    “小秀才,三娘罵你了?”
    許克生:
    “……”
    周三娘的毒舌太出名了。
    他隨口應付道:
    “她說驢最近吃的少,問我如何搭配飼料。”
    軍漢嗤笑道:
    “主事的驢?那是太老,不中用了。讓她換一頭驢駒子吧。”
    軍漢突然壞笑道:
    “三娘問的是驢?”
    許克生不解地看看他:
    “還能問什麽?”
    軍漢哈哈大笑,
    “走吧,別讓百戶久等。”
    ~
    方百戶今天請客,主要是給他解毒的許克生,還有幾位軍漢,他們昨天冒著生命危險卸了他的刀。
    客人很快就到齊了。
    眾人進屋落座,主賓一共七個人。
    許克生被安排坐在方百戶左手邊。
    他清楚地看見,百戶的官印掛在腰帶上。
    兩個仆人抬來一個酒缸,足足有五十多斤。一個仆人留下,站在酒缸旁,負責給客人舀酒水。
    看著麵前滿滿一碗黃酒,許克生苦笑道:
    “喝完這碗,我得橫著出去了。”
    方百戶大笑:
    “知道你酒量淺,你慢慢喝,不用和他們拚酒。”
    仆人開始送上涼菜。
    方百戶端起酒碗,感謝昨天許克生的救治、眾軍漢的搭救。
    眾人客套了一番,都說是百戶吉人自有天相,
    大家一起端起酒碗,除了許克生,全都是幾口幹了。
    許克生嚐了一口,比啤酒烈,估計有二十多度。
    現在他的身體還在康複,這一碗黃酒是他的極限了。
    ~
    涼菜還沒有上齊,方百戶已經帶領大家幹了幾碗酒。
    軍戶的宴席流程很簡單,上菜幾乎沒有間隔。
    涼菜、炒菜、燉菜流水般送了上來,時間不長,已經擺滿了一桌子菜,炒雞、鹽水鴨、燉魚都齊全了。
    軍漢都紛紛叫嚷,
    “菜已經太多了,不用再上了。”
    方百戶很遺憾,
    “本來要請你們吃狗肉的,結果我圍著村子找了幾趟,都沒看到我叔家的黑狗。”
    “平時一天見幾回。現在要吃肉了,它不見了。”
    許克生笑道:
    “它聽說狗命不保,躲起來了。”
    眾人哄堂大笑。
    方百戶喝了一口酒,繼續道:
    “吃狗肉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我叔家的這條黑狗就是其中的極品。”
    “全身沒有一根雜毛,散養了一身肥膘,味道肯定是最好的。”
    “可惜,你們沒口福!”
    方百戶咂咂嘴,連道遺憾。
    幾個軍漢被他勾起了饞蟲,紛紛表示平時多留意,爭取早日吃上狗肉。
    ~
    金烏西去,屋內的光線越來越黯。
    主家點了一盞油燈,又在門兩側插了兩根鬆明火把。
    屋內人影跳動,酒氣熏天。
    許克生安靜地坐著,看他們劃拳猜掌。
    眾人的嗓門一個賽一個大,許克生被吵的腦袋疼。
    半個時辰後,酒去了一大半,眾人都麵紅耳熱,但是離喝醉還遠著呢。
    許克生看到舀酒的老仆臨時出去了,恰好方百戶的酒碗空了。
    他站起身,拿著酒碗去幫百戶添酒。
    端碗的左手停在酒缸上,細碎的粉末從指縫中悄然滑落。
    沒辦法,酒的度數太低,
    許克生擔心酒席散了,方百戶都不會醉。
    可是方百戶必須醉!
    同意文書已經替他寫好了,就差用印了。
    許克生右手拿著酒勺子,在酒缸裏攪拌了幾下,估計藥都融化了才給方百戶舀了一碗酒。
    許克生剛放下酒碗,一個軍漢指著他大叫:
    “他盛酒竟然攪拌了幾下。”
    酒桌安靜下來,眾人都齊刷刷看向許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