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方百戶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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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克生心裏咯噔一下,投藥被發現了?
    他故作平靜,無辜地看著叫嚷的軍漢。
    光線昏暗,動作幅度那麽小,他賭沒人能察覺。
    方百戶也疑惑地問道:
    “你,攪拌了?”
    許克生點點頭,
    “是啊!”
    酒桌上頓時鴉雀無聲,一張張紅彤彤的油膩大臉都帶著詫異。
    許克生不明所以,莫非有什麽忌諱?
    接著,眾人發出一陣爆笑。
    “小秀才以為是盛粥呢!”
    “給百戶盛點厚的!”
    “小秀才還是雛兒,沒經驗!”
    “……”
    方百戶的笑聲最為響亮。
    許克生隻覺得耳朵都在嗡鳴,隻能尷尬地笑了笑,原來有誤會。
    等眾人笑的差不多了,方百戶笑著解釋:
    “盛酒不能攪拌,會把底下的渣滓攪和起來,直接從最上層開始舀就行了。”
    許克生笑道:
    “原來如此!是晚生疏忽了。”
    方百戶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沒事,經曆的酒場多了,你會發現各種臭規矩。”
    如果沒有這次的算計,方百戶是個很好處的上官,沒有架子,為人隨和,除了粗俗一些沒什麽大毛病。
    幸好下的藥沒什麽副作用,睡一覺就好了。
    想到方氏叔侄要讓自己當血包,許克生的心瞬間又硬了起來。
    ~
    酒缸終於見底了,酒勺刮過缸底,嗤嗤有聲。
    眾人都喝的東倒西歪,
    方百戶強忍著醉意,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大聲劃拳。
    仆人上了一盆燉大棒骨,一摞麵餅,預示著酒席到了尾聲。
    外麵早已經月上中天。
    月光皎潔,不需要火把也看的很清楚。
    啃了大棒骨,眾人告辭了主人家,紛紛讚歎今晚的菜太豐盛,
    尤其是酒水,醇厚、夠勁道。
    方百戶很得意,
    “這缸酒在地下埋了五年,必須夠勁啊!”
    夜風帶著涼意,酒意在不斷上湧,眾人都大著舌頭,醉態更厲害了。
    許克生心裏很清楚,這是藥在發揮作用。
    藥是麻翻黑狗剩下的,他已經盡可能控製了用量,估計能麻翻兩頭牛。
    方百戶他們還能走路,隻是藥效還沒完全發揮作用罷了。
    ~
    方百戶跟著眾人送行,明明已經醉的趔趄了,依然叮囑眾人,
    “看到我叔的黑狗,直接一棍子砸倒,咱們吃狗肉。”
    他又按著許克生的肩膀,
    “小秀才你就算了,看到狗還是跑吧!”
    眾人又是一場大笑,在寂靜的夜晚傳的很遠,引起了幾聲狗叫。
    “噓!”
    方百戶急忙示意噤聲,支起耳朵聽了聽,
    很快他失望地搖搖頭,
    “不是!聲音都不夠洪亮。”
    方百戶跟著眾人走了幾排,每到一個岔路口。
    一群醉漢在路口東拉西扯,磨磨唧唧,偏偏不回家。
    許克生有些著急了,藥效已經在發作了。
    他擔心方百戶醉倒的時候,還有軍漢在身旁,那就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無奈,許克生隻好站出來,狗腿地說道:
    “太晚了,都早點散了吧。”
    “百戶還在康複,讓他也早點歇著。”
    軍漢們這才收了話頭,一一告辭。
    就在方百戶兩腿發軟,走路打顫的時候,最後一個軍漢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
    方百戶迷迷糊糊地順著路走了幾步,那是去方主事家的方向。
    終於,他支撐不住了,
    方百戶歪倒在一個柴禾堆下,呼呼大睡,連鼾聲都沒有。
    藥效終於全部發作了。
    許克生不急不忙蹲下身,用力將官印從他身下扒拉出來。
    方百戶睡的很死,沒有一點反應。
    官印的繩子係的死扣,短時間根本解不下來,除非將方百戶的腰帶解下來。
    幸好許克生來之前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他從袖子拿出一個袋子,從裏麵摸出一盒印泥、兩張疊起來的紙。
    將紙打開,一張是白紙,一張已經寫好了同意文書。
    隻差方百戶的官印、指紋了。
    打開印泥盒,裏麵是朱砂調配的紅色印泥。
    為了避免劣質印泥發臭、糊邊的問題,他特地托人買的上等的印泥。
    許克生將官印蹭蹭印泥,先在白紙上試蓋了一個,效果很好,很清晰、很鮮豔。
    他立刻拿起文書,他左手掌托著紙,右手拿著官印,瞄準位置小心貼了上去。
    等完全吻合了,再小心分開。
    就著月光仔細檢查蓋的印,十分清晰,沒有歪,也沒有糊。
    壓年蓋月,標準的有些不像話。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方家的一個老仆尋過來了。
    許克生沒有慌,這裏被柴禾堆遮擋,老仆發現這裏還需要時間。
    他又拿起方百戶的右手,大拇指蘸了印泥,拿著同意文書湊過來,
    依然是左手托穩了文書,右手抓住百戶的手指,在官印下按一個指紋。
    看著同意文書,許克生麵露微笑。
    官印、指紋都十分清晰,
    妥了!
    現在,衛所同意我參加科考了!
    ~
    方百戶全程都十分配合,躺在那裏呼呼大睡。
    老仆已經朝這麽走來。
    許克生將紙放在一邊的柴禾上,任由夜風吹過,幫助晾幹印泥。
    然後起身招呼了一聲,
    “百戶在這呢。”
    老仆聞聲快步跑了過來,看著酣睡的方百戶,哭笑不得,
    看一眼許克生的小身板,老仆叉手道:
    “小郎君,勞煩您再陪一會兒,小的回去再叫一個人。”
    老仆又跑了回去。
    許克生掏出事先用酒濕潤過的手帕,先擦去百戶手指上的印泥,接著是官印上的。
    ~
    再次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兩個仆人在快步走過來。
    許克生用柴禾將文書遮擋起來。
    兩個仆人上前給許克生施禮,之後一人架著一條胳膊,將方百戶架走了。
    夜色朦朧,沒人在意被柴禾擋住的一張紙。
    許克生沒有走,靜靜地欣賞著村裏的夜色。
    來了一個多月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夜幕中的村莊。
    沒有黑狗的威脅,他現在沒有任何危險。
    又等了一刻鍾,他才拿出同意文書,紙上的印泥早已經幹了。
    許克生不慌不忙地疊起紙,小心放入袋子,這才晃晃悠悠地朝家走去。
    蟲鳴陣陣,夜風清爽。
    許克生腳步輕鬆,心情舒暢。
    ~
    等許克生回到家,發現門口停著牛車,周三柱起身迎了上來。
    “三叔,沒回去?”
    “沒有。明天去京城買一些農具,有需要捎回來的嗎?”
    “我和你們一起去,去縣衙報名。”
    “哦?衛所的文書拿到了?”周三柱吃了一驚。
    “是啊,區區小事。”許克生笑道,隻需要一點麻藥而已。
    “那中,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三叔,明天我還想買驢。”
    “要是不著急,就等等。”周三柱勸道,“不如秋忙之後再買。現在賣驢的少,驢價也比平時高。”
    農忙時節,都想著用畜力幫忙,牲口自然漲價,再加上供應減少,價格必然上漲。
    許克生從諫如流:
    “那我就秋收之後買,正好牛和驢一並買了。”
    ~
    許克生洗漱了回到屋,點起油燈,將物品簡單收拾了一番。
    將各種擔保文書、衛所同意文書放在一起,小心用油紙包裹起來。
    拍了拍包裹,許克生心中十分感慨。
    如果能考過童生試,在大明就算站穩了。
    考試之前還需要保密,不能讓方主事知道了,不然會橫生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