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不得不退。
    他退回了百官的隊列之中。
    那雙藏在袖袍下的手，卻已死死攥成了拳。
    就是這片刻的耽擱，王明等人已被玄甲神武衛拖出了金鑾殿。
    殿外，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很快，幾名神武衛麵無表情地走了回來。
    手中各自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高高舉起，單膝跪地。
    “陛下，王明等人已伏誅！”
    鮮血一滴滴落在地麵，染紅了光潔的金磚。
    “抄家，滅族。”
    說完，他看也不看下方百官難看的臉色，徑直道：“退朝。”
    就在他起身，即將離開龍椅的瞬間。
    魏征朝幾名心腹禦史，很隱蔽的遞去一個眼神。
    一名須發花白的老禦史立刻出列。
    “臣，有本要奏！”
    秦風頓住腳步，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說。”
    “啟奏陛下！青州叛軍連下三城，兵鋒直指王都，急需朝廷撥發糧草軍餉，以解前線之危！”
    話音剛落，另一名戶部官員也站了出來，滿麵愁容。
    “陛下，黃河下遊三郡大旱，赤地千裏，災民易子而食，若不即刻開倉放糧，恐生民變啊！”
    “陛下，北境蠻族蠢蠢欲動，邊軍將士衣甲破舊，急需更換……”
    “陛下……”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奏報聲，響徹整個金鑾殿。
    每一件，都是迫在眉睫、動搖國本的大事。
    每一件，都需要海量的錢糧和資源去解決。
    這是一種無聲的反擊。
    他們在用最赤裸裸的方式告訴秦風：殺了我們的人又如何？這個千瘡百孔的江山，離了我們，你玩不轉！
    秦風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
    同時更清楚，如今的大乾王朝，早已爛到了根子裏。
    至於這些問題…確實需要解決。
    但不是現在！！
    那些資源落不到真正需要人的手裏麵。
    他看著下方一張張“為國分憂”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爾等食君之祿，當擔君之憂。”
    “如今國難當頭，爾等卻隻會伸手向朕要錢要糧，想不到絲毫解決之法。”
    “朕，要你們何用？”
    一句話，噎得所有出列的官員麵色漲紅，啞口無言。
    秦風不再理會他們，拂袖轉身，大步離去。
    ……
    回到寢宮，秦風屏退了所有人。
    他站在窗前，看著空曠的宮殿，心情卻不免有些沉重。
    他的子民，正在遭受戰亂與饑荒的折磨。
    而他此刻卻顯得如此無力。
    “魏征……”
    秦風的口中，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今日金鑾殿上的一幕，無異於徹底撕破了臉皮。
    魏征那條老狗，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事情的發展，也正如秦風所料。
    ……
    太尉府。
    書房內，檀香嫋嫋。
    氣氛卻壓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太尉魏征端坐於主位，麵沉如水，手中摩挲著兩枚溫潤的玉膽。
    下方，站著七八名大乾王朝真正的核心權貴。
    吏部尚書錢坤、兵部侍郎孫浩，還有幾名手握實權的將軍。
    這些人，才是魏征真正的羽翼。
    此刻，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今日在金鑾殿上發生的一切，對他們而言，不啻於一場驚天巨浪。
    “大人，王明他們……就這麽被殺了。”
    兵部侍郎孫浩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死寂。
    “而且是抄家滅族！”
    “那小皇帝，他……他是不是瘋了！”
    另一名官員也附和道，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
    “啪！”
    魏征將手中的玉膽，重重拍在桌上。
    一聲脆響。
    讓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顫。
    “瘋了？”
    魏征緩緩抬起眼，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
    “他沒瘋，而且清醒得很！”
    “他知道老夫愛惜名聲，不會在金鑾殿上對他動手！”
    吏部尚書錢坤。
    一個看起來頗為儒雅的中年人
    “弑君篡位，名不正言不順，必為天下共擊之。”
    “可如今，那小皇帝已經亮出了獠牙，我等若是再不應對，恐怕下一個被拖出去斬首的，就是你我了。”
    “最關鍵的是……”
    錢坤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他一身修為，從何而來？”
    一個常年病弱，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傀儡，怎麽可能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名金丹期的高手？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未知，才最是令人恐懼。
    魏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想不通。
    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一張巨大的堪輿圖前。
    圖上，詳細標注著大乾王朝的山川河流，城池要塞。
    他的手指，點在了青州的位置。
    “今日在朝堂上，我們拋出的那些難題，本意是想讓他知難而退，讓他明白，沒了我們，他什麽都做不了。”
    “可他卻表現的毫不在乎。”
    魏征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既然他不在乎，那便再好不過了。”
    眾人聞言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隻聽魏征繼續說道：
    “他不是說，我們身為臣子，想不到解決之法嗎？”
    “那老夫，就替他想一個。”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兵部侍郎孫浩身上。
    “孫浩。”
    “末將在！”孫浩連忙躬身。
    “傳我將令，以剿滅青州叛軍為名，調動京畿大營三萬精銳，即刻開拔！”
    “可是....大人！調動京畿大營，需……需要陛下的虎符啊！”
    “虎符？”
    魏征冷笑一聲。
    “京畿大營的統領，是誰的人？”
    孫浩瞬間明白了，額頭上滲出冷汗：“是……是大人您的門生。”
    “那不就結了。”
    魏征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軍開拔所需的糧草軍械，從我魏家私庫中出。”
    “對外就宣稱，陛下不忍子民受苦，特命老夫全權處理剿匪事宜。至於陛下本人嘛……”
    “需要留在宮中，為大乾，為皇室開枝散葉。”
    在場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這擺明了是要把“不理朝政，沉迷女色”的帽子，扣在秦風的頭上！
    魏征又將目光轉向吏部尚書錢坤。
    “錢坤。”
    “下官在。”
    “派最可靠的人，立刻動身，去一趟天劍門。”
    天劍門！
    聽到這三個字，在場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可是青州第一大宗，門內高手如雲，傳聞其宗主柳如風，乃是元嬰期的老怪物！
    而更重要的是，柳如風還是太尉魏征的親師弟！
    這是也是魏征最大的依仗。
    “告訴柳如風。”
    魏征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中，如同魔鬼的低語。
    “就說他的師兄，想請他門下的三百劍修，下山入世，為國效力。”
    “以及，幫本大人……清君側！”
    “清君側”三個字一出，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幹了。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這是要逼宮！這是要造反了！
    他們不但沒有絲毫的懼怕，反是興奮的不行！
    做完這一切，魏征重新走回窗邊，負手而立，望向皇宮的方向。
    “他以為，在宮裏殺幾個人。”
    “在朝堂上逞一番威風，就能坐穩那張龍椅了？”
    “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