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王安的絕望與帝王的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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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都的雪停了。
    積雪在簷角融化,滴答,滴答。
    水珠砸在太極殿外的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戶部尚書王安就跪在這片濕漉漉的冰冷裏。
    他已經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雙膝早已麻木,刺骨的寒氣順著官袍的縫隙鑽進去,凍得他渾身都在細微地發抖。
    可他感覺不到冷。
    心裏那團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疼。
    “陛下!老臣……老臣泣血再奏!”
    王安抬起頭,額頭因為反複叩拜,已經磕破了皮,滲出的血和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子味兒。
    “國庫……國庫撐不住了啊!”
    “短短十日,為收購各地餘糧,已支出靈石三千餘萬,金銀近億兩!這隻是開始!後續隻會越來越多!”
    “此乃自掘墳墓之策,最多三月,大乾必為錢糧所困,國本動搖啊!”
    他手裏死死攥著一本厚厚的賬簿,手背上青筋暴起,枯瘦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賬簿的封麵裏。
    這才聖旨下達,雖有煉製兵糧丹賣出去回血。
    但此前大乾積累的兵糧丹不多,而煉製則需要一定的時間擴大規模。
    相當於遠水解不了近渴。
    殿門緊閉。
    朱紅色的宮門隔絕了內外。
    許久,門內才傳來一個太監不鹹不淡的聲音。
    “王尚書,陛下知道了,您老請回吧。”
    知道了?
    就一句知道了?
    王安渾濁的老眼裏,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
    他身子一晃,整個人癱軟下去,手裏的賬簿“啪”地掉在地上,摔開了。
    一陣風吹過,紙頁嘩啦啦地翻動,上麵密密麻麻的朱筆赤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與此同時。
    皇都最奢華的酒樓,醉仙樓,天字一號雅間。
    這裏溫暖如春,空氣裏飄著頂級的靈酒“火燒雲”和炙烤妖獸肉的混合香氣。
    玄塵子撚著自己雪白的長須,紅光滿麵。
    他舉起手中盛著琥珀色酒液的琉璃杯,對著滿座賓客,朗聲笑道:
    “諸位,為我們‘英明神武’的始皇帝陛下,幹了此杯!”
    “哈哈哈,道兄說的是!”
    “敬始皇帝!”
    滿座的新降巨頭們全都舉杯,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笑。
    他們的笑聲在雅間裏回蕩,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真沒想到,這位陛下竟如此……慷慨。”一個世家老祖放下酒杯,語氣裏滿是嘲諷,“戶部那個姓王的老家夥,怕不是已經哭死在太極殿外了吧。”
    玄塵子夾了一筷子肥嫩的“龍筋”,慢條斯理地嚼著。
    “婦人之仁罷了。他以為無限量收糧,就能得萬民歸心?”
    “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水’,能把他大乾的國庫,衝得一幹二淨!”
    “我等成立的‘四海商行’,如今已在雲、豫、青三州,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壟斷了七成以上的餘糧。”
    “轉手賣給官府的常平倉,雖然我們會損失一些靈石、金銀,但他秦...陛下卻也無話可說!”
    “畢竟....我等可是在支持他的國策啊,哈哈...”
    他們談論的正歡。
    林破軍卻隻是坐在角落默默地喝著酒。
    他看著這群人貪婪狂熱的嘴臉,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諸位放心。”玄塵子看出了某些人的疑慮,放下筷子,智珠在握地笑道,“老夫已用神念推演過,此局無解!他秦風要麽眼睜睜看著國庫被掏空,要麽就隻能求助於我等。”
    “到那時大乾的錢袋子,究竟該由誰來掌管,可就由不得他了!”
    眾人聞言。
    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隨即再次舉杯,氣氛愈發熱烈。
    養心殿,後苑暖閣。
    地龍燒得很旺,暖氣蒸騰。
    一扇巨大的琉璃窗外,是白雪皚皚的禦花園,窗內,卻是一片旖旎春光。
    秦風換了身寬大的錦袍,懶散地靠在軟榻上。
    他麵前,一張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方桌,圍坐著幾位風華絕代的妃子。
    皇後蘇晚夏,清冷如月。
    鎮武司都督柳殘雪,一身便服,卻依舊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鋒銳。
    還有氣質英武的女將映月。
    玉桌上。
    擺著一副奇特的牌。
    牌也是玉石雕的,上麵刻著“一萬”、“二餅”、“三條”之類的古怪文字和圖案。
    “碰!”
    柳殘雪清喝一聲,將兩張“八萬”推到自己麵前。
    “映月,到你了。”秦風提醒道。
    映月皺著眉,盯著自己麵前的一排玉牌,有些犯難。
    她排兵布陣是把好手,可這彎彎繞繞的牌局,實在讓她頭疼。
    “陛下,這‘胡’,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何三張一樣的,叫‘刻子’,連著的,又叫‘順子’?此中可有兵法可循?”
    秦風樂了。
    ‘大姐,你這是打麻將,不是沙盤推演。’
    ‘不過你別說,這還真有點像排兵布陣,講究個合縱連橫。’
    他正要開口解釋,殿門被輕輕叩響。
    王德躬著身子,像一片影子,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
    他走到秦風身邊,附在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飛快地匯報著。
    “陛下,王尚書在殿外跪了兩天,已經暈過去了。”
    “醉仙樓那邊,玄塵子等人正在慶功,他們成立了‘四海商行’,正在各地高價收糧,再轉賣給常平倉,意圖……”
    秦風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伸出手,摸了一張牌。
    “杠。”
    他將四張“紅中”亮了出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們動作還挺快。”
    王德見秦風這副模樣,心裏急得冒火,但臉上不敢表露分毫。
    這位主子的心思,他永遠也猜不透。
    “陛下,若任由他們如此,國庫……真的會……”
    “急什麽。”
    蘇晚夏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他。
    柳殘雪摸牌的手也頓住了。
    隻有秦風,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讓子彈飛一會兒嘛。’
    ‘現在收網,頂多算是割了波韭菜,怎麽一網打盡?’
    ‘玄塵子這幫老狐狸家底厚得很。不把他們最後一塊靈石都榨出來,怎麽對得起朕費這麽大的功夫?’
    秦風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對王德擺了擺手。
    “讓他們鬧,鬧得動靜越大越好。”
    “告訴戶部,凡是四海商行送來的糧食,照單全收。”
    “另外,傳朕的口諭,賞王安尚書千年玄參一株,讓他回家好好養著。”
    王德有些發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看不懂秦風的操作。
    明明知道那些個人不懷好意。
    不阻止不說,還鼓勵?
    王德想不通,但他不敢問,隻能躬身領命:“奴婢……遵旨。”
    待他退下後。
    秦風伸手賤兮兮的湊到蘇晚夏耳邊:“朕搞了件特製的鳳袍,這局我要是贏了,你晚上穿給朕看。”
    蘇晚夏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緋紅,輕輕推了他一下。
    隨即仰頭看向窗外。
    皇都上空,那條萬金龍。
    因為國庫靈石的消耗,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