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極殿。
    殿內沒有點燈，巨大的梁柱隱沒在昏暗裏。
    晨光透過高窗，投下幾道慘白的光柱，空氣裏浮動的塵埃清晰可見。
    戶部尚書王安跪在百官最前列。
    他整個人瘦得脫了形，官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他低著頭，花白的頭發黏在滲著血的額前，一動不動。
    在他身後，蒙恬一身甲胄，站得筆直。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劍柄，因過度用力手指甚至嵌在了玄鐵護手上。
    與這邊的死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另一側。
    玄塵子撚著雪白長須，眼角眉梢都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
    他身邊的幾個世家老祖，不時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了得意。
    “咚——”
    “咚——”
    沉悶的腳步聲從殿後傳來，不疾不徐。
    秦風龍袍加身，頭戴平天冠，十二道旒珠垂下，遮住了表情。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上禦階，坐上那張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龍椅。
    他隻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身軀上散發出的壓迫力，讓玄塵子等人的笑意微微僵硬。
    死一般的寂靜中。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再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
    禦史大夫，張誠。
    他老淚縱橫，聲音嘶啞。
    “國庫已空！神武衛軍餉拖欠，各地常平倉收購仍在繼續，再不止損，大乾……大乾危矣啊！”
    他一開口，如同點燃了引線。
    “陛下，請三思！”
    “陛下，請收回成命！”
    以王安、蒙恬為首的舊臣，跪倒了一片。
    見此一幕。
    玄塵子等人嘴角重新掛上了微笑。
    逼宮之勢已成。
    接下來，就看這位年輕的帝王，如何低頭，如何向他們這些“強者”求助了。
    秦風終於動了。
    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龍椅的扶手。
    “咚。”
    一聲輕響。
    滿堂哭諫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他身上。
    秦風的視線掃過下方，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王德。”
    “奴婢在。”
    老太監王德如鬼魅般從陰影中滑出，手上捧著一卷明黃的聖旨。
    “宣。”
    玄塵子心中冷笑。
    ‘裝神弄鬼。還能有什麽旨意？”
    “無非是罪己詔，或是向我等妥協罷了。’
    王德展開聖旨，他那特有的、尖細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裏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今日起，立‘大乾寶鈔’為皇朝唯一法定貨幣，通行天下。”
    第一句，滿堂嘩然。
    寶鈔？
    自己搞出的錢？
    玄塵子差點笑出聲。
    這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曆朝曆代，不是沒有推行過寶鈔的，最終都淪為廢紙一張。
    王安的身體晃了晃，眼中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
    完了！
    陛下這是徹底瘋了。
    王德的聲音沒有停頓，繼續念道：
    “其二：‘大乾寶鈔’與皇朝九十九座‘鎮國聚靈塔’產出之靈氣掛鉤。一元寶鈔，可兌一標準單位靈氣。”
    “轟！”
    玄塵子的腦子裏，仿佛有驚雷炸開。
    與靈氣……掛鉤？
    什麽意思？
    他還沒反應過來，王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其三：於全國各郡縣設立‘皇家錢莊’，凡我大乾子民，皆可以金銀、靈石，向錢莊兌換寶鈔，所有官方產出，隻接受寶鈔交易，欽此！”
    聖旨宣讀完畢。
    整個太極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道旨意砸懵了。
    王安跪在地上，嘴巴微張，渾濁的眼睛裏，全是茫然。
    寶鈔……掛鉤靈氣？
    他一輩子跟錢糧打交道，腦子轉得飛快。
    金銀、靈石，為何值錢？因為它們是硬通貨，是修煉的必需品。
    可現在。
    陛下將寶鈔和靈氣直接畫上了等號。
    聚靈塔是皇朝獨有，通過靈能網絡，可以隨意調動靈氣。
    這意味著，以後任何人，任何勢力，想要從官方渠道獲得穩定的靈氣來源，就必須使用寶鈔。
    寶鈔，將一躍成為了比靈石更硬的硬通貨！
    因為靈石礦脈會枯竭。
    但聚靈塔的靈氣，源源不斷！
    再想到第三條……
    王安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他極致的興奮起來。
    那些老家夥結成同盟，從民間收購糧食，再高價賣給朝廷，想要以此掏空國庫。
    可現在，大乾直接換了一種貨幣。
    說不好聽的...
    我自己發行的貨幣，還不是想印多少印多少？
    就算耗光了今年聚靈塔產出的靈氣份額，明年也能將其補上。
    還有百姓與修士。
    為了獲得能換取靈氣的寶鈔。
    想來不少人會將手中的金銀靈石，送到皇家錢莊去兌換！
    如此一來！
    靈石、金銀也會開始回流。
    王安猛地抬頭，看向龍椅上那道身影。
    他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另一邊。
    玄塵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們辛辛苦苦，甚至不惜貼錢，就是為了耗盡大乾的國庫。
    結果秦風一張聖旨下來，他們成了最大的冤大頭？
    要知道....
    此前他們就被收割了一波。
    這次拿出的靈石、金銀，賣出了不少產業。
    結果沒起到作用不說，還側麵幫大乾建立了一個全新的、牢不可破的金融體係？
    “不……不可能……”
    玄塵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他明明推演過，此局無解，秦風必敗無疑！
    可為什麽會這樣？
    ‘現代金融組合拳，就問你們怕不怕？’
    秦風坐在龍椅上，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跟朕玩貨幣戰爭？’
    ‘一群早該進棺材的老古董曉得個錘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玄塵子的身上。
    “玄塵子。”
    “朕，給過你不止一次機會。”
    玄塵子聞言，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張嘴想要辯解。
    狡辯自己等人也是在支持國策。
    然而！
    不等他聲音出口。
    秦風屈指一彈，一抹金光沒入他眉心。
    ‘傻逼玩意，明明知道老子隨時都能取你狗命，還暗戳戳跟老子作對？’
    “廁所裏打燈，找死啊！！”
    噗通！~
    玄塵子直挺挺倒在地上。
    一代煉虛大能，就死的無聲無息，憋屈無比。
    “柳殘雪，王德、蒙恬”
    柳殘雪一身玄黑官服，從隊列中走出。
    “臣在。”
    王德那幹瘦的身影一閃出現在殿中，臉上掛著一抹病態的笑容。
    “奴婢在。”
    還要蒙恬上前幾步：“末將在！”
    一卷竹簡從禦階上滾落，停在三人麵前。
    “按名單，查抄所有參與此次事件的宗門世家。”
    “凡有反抗者，夷三族！”
    話音落下。
    大殿之上猛地炸開了鍋。
    “陛下饒命！”
    “我等是被玄塵子蠱惑的啊！”
    “我等何罪之有？陛下，您不能濫殺無辜啊！”
    “濫殺無辜？”
    秦風冷著臉緩緩起身：“朕乃大乾帝君，便是濫殺又如何？”
    一句話。
    堵得叫冤的人啞口無言。
    就擺明了告訴你，老子就不是講理的人，說殺你就要殺你。
    其實！
    要不是為了加快收購糧食的進程。
    在他們有阻撓苗頭的時候，秦風就能舉刀把他們全給剁了。
    這些人...
    真就一點都不知道仙人是什麽意思？
    居然還妄想用凡俗規矩，皇朝常規發展來限製他？
    這不是搞笑的嘛？
    命令下達之後。
    秦風起身，看向頭頂。
    頭頂那條沉寂了許久的皇朝氣運金龍，正在發出震天的咆哮。
    “是時候把‘馳道’計劃提上日程了。”
    “要致富，先修路嘛。玄幻版的高速公路網，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