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
    一隻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手從虛空中探出。
    這隻手，溫潤如玉，指節分明，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
    但它太大了。
    大到遮蔽了菲羅恩製造的太陽。
    大到遮蔽了星空，讓整個墜星堡，都顯得如同一個渺小的玩具。
    蒙恬寸寸抬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安心，混合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湧上心頭。
    他眼眶一熱。
    挺得筆直的脊梁，微微彎曲。
    他想單膝跪下，卻發現身體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陛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愧疚。
    另一邊。
    柳殘雪身上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
    她抬起頭，清冷的眸子裏，倒映出那隻遮天蔽日的手掌。
    她覆在麵紗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誰也未曾見過的，淺淺的弧度。
    戰場上。
    所有大乾將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呆呆地望著天空，望著那神跡般的一幕。
    “是陛下！”
    “陛下出手了！”
    與大乾將士的狂喜截然相反的，是神靈一方的死寂。
    瑞斯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他瞪大了眼睛，渾身的神力都已經被凝固了。
    危險！
    致命的危險！
    他從那隻手上，感受到了一股超越他理解極限的威壓。
    那是一種。
    仿佛在麵對整個宇宙本源的渺小感。
    菲羅恩與布拉庫斯，臉上的神情從驚愕到駭然，最後隻剩下恐懼。
    “這……這是什麽……”
    太陽神菲羅恩的聲音在發顫。
    他製造的太陽，在那隻手掌的陰影下，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神……神王……”
    布拉庫斯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不。
    不對！
    這股氣息，比神王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揣度！
    皇都，養心殿。
    藥浴池裏，秦風有些不爽地睜開了眼。
    ‘搞什麽飛機？’
    ‘這才清靜了幾天，就被人打上門了？’
    ‘蒙恬這小子，看來還是欠操練，回去必須扣他獎金，罰他一年不準吃肉！’
    他心裏默默吐槽。
    那隻伸入虛空的手，猛地翻轉，掌心向下。
    戰場中。
    遮天巨手掌心，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卍”字佛印，緩緩浮現。
    佛印轉動，金光流轉。
    一個完整的世界虛影，在掌心之中顯化。
    有巍峨的山川，有奔騰的河嶽，有高懸的日月，有閃爍的星辰。
    【掌中佛國】！
    神通發動。
    首當其衝的，是那數百萬的天使軍團。
    他們發出驚恐的尖叫，拚命扇動翅膀，想要逃離。
    但他們的掙紮，顯得蒼白無力。
    身形被飛速地拉扯、縮小，盡數被吸入了掌中世界。
    緊接著，是那些附屬神祇。
    他們咆哮著，怒吼著，將神力催動到極致，試圖抵抗。
    然而，沒有用。
    他們就像是被狂風卷起的塵埃，身不由己地飛向那方世界，在進入的瞬間，變得渺小如蟻。
    最後，輪到了三位主神。
    “不——！”
    瑞斯發出了不甘的怒吼。
    他化作一尊千丈高的戰爭巨人，雙腳死死踩住虛空，想要抗衡。
    菲羅恩化為一顆真正的太陽，爆發出無盡的光和熱。
    布拉庫斯則人矛合一，化作一道開天辟地的雷霆，想要撕裂這方天地。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三道流光，最終還是沒入了那片浩瀚的世界，消失不見。
    彈指之間。
    整個神靈軍團，被一掃而空。
    戰場上，隻剩下墜星堡的殘兵，和那扇依舊在旋轉的星門。
    巨手，完成了它的任務。
    開始緩緩向著身後的空間裂縫退去。
    突然！
    星門之中。
    一股比之前三位主神加起來還要恐怖百倍的威壓爆發！
    一柄由星光與法則交織而成的權杖，快到無視了時間與空間，從星門中射出，狠狠地敲在了那隻即將縮回裂縫的巨手手腕上！
    “鏘——！”
    一聲清脆，卻又仿佛能震碎寰宇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整個位麵。
    那隻遮天蔽日的巨手，停住了。
    一個冰冷、古老，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跨越無盡時空，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留下吾的子民，你可以離開。”
    神王出手了。
    星光權杖，死死抵住秦風的巨手。
    兩股至高無上的力量，在虛空中碰撞、對峙。
    權杖之上。
    星河流轉，仿佛承載著一個世界的重量。
    巨手之上。
    道韻天成，自成一方宇宙，包容萬物。
    兩者碰撞的餘波，化作肉眼可見的漣漪，向四麵八方擴散。
    整個墜星堡位麵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蒙恬和柳殘雪屏住了呼吸。
    他們的金仙之軀，仿佛隨時都會被這股逸散的能量撕成碎片。
    這，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戰鬥。
    皇都，養心殿。
    藥浴池裏的水，已經有些涼了。
    秦風的眉頭，微微皺起。
    ‘喲嗬？’
    ‘打完小的，來了老的，這是祖傳套路了是吧？’
    他能感覺到，那柄權杖上傳來的力量，本質極高，已經達到到了太乙金仙的境界。
    ‘還挺有禮貌，知道先打個招呼，不像那個牧星者，就知道喊餓。’
    ‘不過……’
    ‘到我手裏的東西，還想讓我吐出來？’
    ‘你當朕這是菜市場買白菜，不滿意還能退貨？’
    ‘剛剛殺了朕那麽多人，毀了朕那麽多玩具，現在跑出來裝什麽慈父？臉呢？’
    虛空戰場之上。
    那隻被權杖抵住的巨手，動了。
    它沒有去掙脫權杖的壓製。
    那五根原本隻是鬆鬆握著的，如同擎天玉柱般的手指，開始緩緩地，一根一根地，向內收攏。
    它們，要握成一個拳頭。
    “哢……哢……哢……”
    一種源自法則層麵的擠壓聲，在虛空中響起。
    掌中佛國之內。
    世界，在坍縮。
    天空在下沉，大地在隆起。
    日月星辰，都開始失去光彩。
    剛剛被吸入其中的三位主神，以及那數十位附屬神祇，還沒來得及恐懼，便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來自整個世界的碾壓之力。
    “不！神王陛下，救我！”
    瑞斯發出絕望的咆哮。
    他的神軀，在這股力量下，寸寸龜裂，神格之上布滿了裂痕。
    磅礴的神力，本源的神性，被硬生生地從他體內擠壓出來，化為最精純的能量，被這方世界吸收。
    這是煉化！
    以一方世界為熔爐，煉化神靈！
    “放肆！”
    星門之後，那古老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怒意。
    星光權杖光芒大放，億萬星辰的虛影在它周圍浮現，化為一座浩瀚的星河大陣，試圖將那正在收攏的手指，強行撬開。
    “麻煩。”
    養心殿內，秦風撇了撇嘴。
    他從浴桶裏，抬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手臂上還掛著水珠。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麵前的虛空，輕輕一點。
    ……
    墜星堡戰場。
    在那柄星光權杖與遮天巨手的角力點旁。
    一根手指。
    一根與常人無異，白皙修長的手指，從虛空中探出。
    這根手指上，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威勢。
    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當它出現時，無論是星光權杖的浩瀚，還是遮天巨手的磅礴，都在它麵前，黯然失色。
    它仿佛就是這世間一切“理”的終極體現。
    是道的化身。
    這根手指，就這麽輕飄飄地，點在了那柄光芒萬丈的星光權杖之上。
    “叮。”
    一聲輕響。
    如同玉珠落盤，清脆悅耳。
    下一瞬。
    那柄承載著神王怒火，凝聚了星河偉力的權杖。
    僵住了！
    它表麵的星光凝固了一瞬。
    隨即，從指尖觸碰的位置開始，一道道細密的裂痕，飛速蔓延。
    沒有爆炸。
    沒有轟鳴。
    那柄強大的主神器，就這麽在億萬生靈的注視下，悄無聲息地，寸寸碎裂。
    化作了漫天飛舞的星光塵埃，緩緩消散。
    “噗——”
    星門深處，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
    那股籠罩整個位麵的恐怖神王威壓，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飛速退去。
    緊接著，那扇連接著兩個世界的星門，開始劇烈地閃爍、扭曲，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神王，受傷了。
    他主動切斷了與這個世界的鏈接！
    虛空中。
    那隻遮天巨手，再無阻礙。
    五指，徹底握攏。
    “哢嚓。”
    一聲細微，卻又清晰地傳入每個人靈魂深處的脆響。
    那是神格被徹底捏碎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
    巨手從縮回虛空消失不見。
    ……
    養心殿。
    秦風收回手指，懶洋洋地靠回玉枕上。
    ‘神王是吧？頭鐵是吧？’
    ‘下次再見麵，頭都給你擰下來....！’
    他睜開眼，看向身旁那個已經嚇傻了的小宮女。
    “水涼了。”
    “換水。”
    “是……是！陛下！”
    小宮女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開始為他更換熱水。
    剛剛……她好像看到，陛下的手指……消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