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地下密室。
    四壁鑲嵌著萬年暖玉,散發著溫潤光暈。
    秦風赤著上身盤坐在白玉床上。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藥香,混著淡淡血腥氣。
    那件暗金龍鎧扔在架子上,全是坑坑窪窪的凹痕。
    他上半身沒一塊好肉。
    尤其右臂連著胸口,那道黑紋像活物,隨呼吸一鼓一縮。
    每跳一下,周圍血肉就被吞噬一分。
    “嘶……”
    凰霓裳跪坐在他身後,指尖跳動著金紅色鳳凰真火。
    她小心翼翼將火焰貼在秦風後背淤青上。
    “滋滋——”
    像冷水潑進熱油鍋。
    秦風背上肌肉猛地繃緊,冷汗瞬間下來了。
    法則反噬留下的暗傷,比中了劇毒還難搞一萬倍，那些大羅法則碎片,像無數把鋸齒小刀,卡在經脈裏,每動一下,就狠狠鋸一下。
    “夫君……”
    凰霓裳手在抖。
    她眼睜睜看著那團鳳凰真火剛碰到秦風皮膚,就被黑紋一口吞了。
    非但沒消退,反而顏色更深了,透出股讓人心悸的邪性。
    “它在吃我的火。”
    凰霓裳咬著嘴唇,聲音帶哭腔:“這到底什麽鬼東西?”
    秦風深吸一口氣,喉結滾動,強行把那股腥甜咽回去，太陽穴暴起青筋。
    “別怕。”
    秦風聲音很穩,聽不出一絲顫抖,。
    “消化不良罷了，朕吞了那麽多大羅道果,總得給身體點適應時間。”
    “你騙人!”
    凰霓裳眼淚啪嗒砸在他肩頭,在皮膚上暈開一片水漬:“這東西是活的!它在動!”
    秦風沉默了一瞬。
    他低頭看了看胸口那顆微微隆起的肉瘤。
    確實是活的。
    那是第九紀元的詛咒,是“厄”。
    但他不能說。
    說了,除了讓這女人更絕望,沒任何用處。
    “霓裳。”
    “朕是大乾的皇帝,這世上還沒什麽玩意兒能吃得下朕。”
    “這東西想吃朕,朕也想拿它煉體呢。”
    “可是……”
    “沒有可是。”
    秦風打斷她,眼神變得銳利:“恒兒他們呢?讓他們進來。”
    凰霓裳吸了吸鼻子,強行止住眼淚。
    她知道,秦風這是要談正事了。
    在這男人眼裏,隻要沒斷氣,就要繼續戰鬥。
    片刻後。
    厚重石門伴隨機括聲緩緩開啟。
    “兒臣拜見父皇!”
    秦恒、秦毅、秦月、秦星四個孩子魚貫而入,齊刷刷跪在地上。
    他們一個個眼圈都紅的,顯然在外麵擔心壞了。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雲瀾真人。
    這老道士今天沒穿那身仙風道骨的白袍,換了身耐髒的灰布短打,懷裏抱著個比他瘦小身板還大兩號的儲物袋。
    那儲物袋鼓鼓囊囊,邊角還往下滴著金色的血。
    那是大羅金仙的血。
    “父皇!”
    秦毅膝行兩步,看著秦風胸口那猙獰傷痕,拳頭捏得咯咯響:“那幫雜碎……”
    “行了。”
    秦風擺擺手,隨手披上件外袍,遮住身上的傷:“朕還沒死呢,別搞得跟奔喪似的，都站起來。”
    他目光越過幾個孩子,落在雲瀾身上。
    “老東西,你這表情,看來是發財了?”
    “嘿嘿嘿……”
    雲瀾真人原本還想裝沉痛,一聽這話,那張老臉瞬間笑成朵菊花。
    “陛下!發了!這次發大了!”
    他獻寶似的把那巨大儲物袋往地上一頓。
    “嘩啦——”
    袋口解開。
    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法則金光爆發,把整個昏暗密室照得如同白晝!
    幾個孩子下意識抬手擋眼,眼前全是刺目金芒。
    “陛下請看!”
    雲瀾真人搓著手。
    從懷裏掏出全息記錄板,手指點得飛快。
    “完整大羅道果,兩顆!!”
    “大羅殘軀,三具!雖然碎了點,但也價值不菲!”
    “極品仙器殘片,一百二十八塊!科學院說了,回爐重造,至少能弄出十件"仙器"戰甲!”
    雲瀾一邊說,一邊從袋子裏掏出塊染血的骨頭。
    那骨頭晶瑩剔透,上麵刻滿詭異符文,散發著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還有這個大羅金骨!秦誌說拿去給"弑神武"做槍管,一槍能崩碎半步大羅的護體罡氣!”
    秦風看著這一地寶貝,眼底也閃過一絲亮色。
    這一仗,雖然差點把命搭進去。
    但值了。
    有了這些資源,大乾國力至少能翻三倍!
    “做得好。”
    秦風點了點頭:“雲瀾,記一大功。”
    “謝主隆恩!”
    雲瀾樂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但他很快收斂笑容,神色變得古怪。
    然後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個用特製鉛盒封存的小盒子。
    “陛下,除了那些寶貝,臣在打掃戰場時,還發現了些……怪東西。”
    “哦?”
    秦風眉頭一挑。
    雲瀾打開鉛盒。
    裏麵靜靜躺著七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碎片。
    既不是金,也不是玉。
    通體呈現出種死寂的灰黑色,但在碎片斷口處,卻隱隱流轉著藍色流光,像某種活著的液體。
    “這些是從那幾具大羅屍體裏搜出來的。”
    “位置都在腦子裏,鬆果體附近，秦誌掃描過了,這材質……未知。”
    秦風眼神驟然一凝。
    他伸出手,撚起一塊碎片。
    入手冰涼刺骨,就在手指觸碰到碎片的瞬間。
    腦海中那個沉寂許久的係統,突然響了起來。
    【叮!警告!警告!】
    【檢測到高維監控設備殘骸×7!】
    【來源解析:第九紀元遺留技術。】
    【物品用途:"觀察者"植入式生物芯片，功能:實時監控宿主行為,收集法則數據,上傳至"觀察者"數據庫。】
    【這些芯片雖然已物理損毀,但"觀察者"已通過最後一次數據回傳,獲得了宿主大體數據!】
    秦風的手猛地一僵。
    監控?
    植入?
    原來如此。
    原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羅金仙。
    那些自以為掌控天地的強者,在更高維度的存在眼裏。
    不過是小白鼠。
    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的修煉感悟,甚至他們的死亡,都是為了給那個所謂的“觀察者”提供數據。
    那朕呢?
    朕現在是不是也成了某個實驗的一部分?
    “父皇?”
    秦恒一直盯著父親的臉,見他臉色變得鐵青,甚至比剛才療傷時還難看。
    心頭不由得一緊:“這東西……有毒?”
    秦風沒說話。
    他盯著指尖那塊小小的碎片。
    仿佛透過它,看到了一隻懸在宇宙深處、冷漠注視著眾生的巨大眼睛。
    這就是真相嗎?
    所謂的修仙界,所謂的諸天萬界,不過是個巨大的囚籠。
    而他們。
    都是籠子裏的鬥獸。
    “呼……”
    秦風長長吐出口濁氣。
    他眼中的震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狠戾和瘋狂。
    想把朕當小白鼠?
    想看戲?
    行。
    那朕就給你們演出大鬧天宮!
    “哢嚓!”
    秦風五指猛地發力。
    那塊連大羅金仙都無法煉化的神秘金屬,在他掌心歸墟法則的碾壓下,瞬間崩碎成無數細小粉末。
    他攤開手。
    灰黑色齏粉順指縫灑落,在空中飄散。
    “父皇,這到底是……”
    秦毅忍不住問道。
    “一些髒東西。”
    秦風拿過塊手帕,慢條斯理擦著手,語氣平淡得嚇人。
    然後抬起頭,目光掃過四個孩子,最後落在雲瀾身上。
    “傳朕旨意。”
    “所有戰利品,立刻入庫，分三份。”
    “三成,給科學院。”
    “告訴那幫瘋子,不管用什麽辦法,朕要在一個月內看到"弑神武"量產!”
    “誰敢說不行,朕就把他塞進炮管裏發射出去!”
    “三成,充入國庫,穩定民生,撫恤陣亡將士，大乾的兵,不能流血又流淚。”
    “剩下四成……”
    秦風頓了頓,手掌按在自己胸口那顆跳動的肉瘤上,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紅光。
    “全部送來密室。”
    “朕要用來……喂朕體內那個怪物。”
    既然被盯上了,那就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
    想要活命,想要打破這個囚籠,就得比那個怪物更強,比那個“觀察者”更狠!
    “遵旨!”
    雲瀾和幾個孩子齊聲應道。
    秦恒張了張嘴,想勸,卻看到父皇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還有。”
    “那些欠債的勢力,現在什麽反應?”
    提到這個,雲瀾臉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鷙。
    “回陛下,都在裝死。”
    “有的哭窮,有的幹脆閉門不見,還有的……在暗中串聯,似乎想抱團。”
    “裝死?”
    秦風笑了。
    他笑得很開心,牽動了嘴角傷口,滲出一絲血跡,讓他看起來更加邪魅狂狷。
    “正好。”
    “朕現在缺資源,缺得厲害，他們既然不想體麵,那朕就幫他們體麵。”
    秦風身體微微前傾,像頭盯著獵物的猛虎。
    “雲瀾,你不是一直說大乾國庫空虛嗎?”
    “朕給你個特權。”
    “帶著四象艦隊去，一家一家走。”
    “若是還錢,利息翻倍。”
    “若是不還……”
    秦風聲音陡然低了八度,在這封閉密室裏回蕩。
    “那就拿命來抵!”
    “把他們山門給朕刨了,把他們靈脈給朕抽了,把他們寶庫給朕搬空!”
    “哪怕是地裏的蚯蚓,都要給朕豎著劈成兩半帶回來!”
    雲瀾聽得渾身一顫。
    這哪裏是討債?
    這分明就是抄家滅族!
    但……太特麽對他胃口了!
    “陛下!”
    雲瀾搓著手,舔了舔嘴唇,眼珠子都綠了,那是見錢眼開的貪婪:“臣有個主意……”
    “若是直接殺光,未免太浪費了。”
    “咱們大乾現在正缺苦力,尤其是那種修為高、身體好的苦力。”
    雲瀾壓低聲音,一臉壞水往外冒:“不如……把那些賴賬宗門的弟子,全部抓回來,打上"債奴"烙印?”
    “讓他們去挖礦,去種靈藥？”
    “用他們的血汗,來償還他們祖師欠下的債。”
    “而且,咱們還可以搞個直播,讓諸天萬界都看看,欠大乾的錢,是個什麽下場!”
    秦風愣了一下。
    隨後,他指了指雲瀾,笑罵道:“你這老東西,心比朕還黑。”
    “不過……”
    “朕準了。”
    “去辦吧，朕要讓這諸天萬界知道,大乾的靈石,不是那麽好拿的。拿了,是要拿命來還的!”
    “臣,遵旨!”
    雲瀾興奮地大吼一聲,抱著那巨大儲物袋,轉身就往外跑。
    那矯健步伐,哪裏像個幾千歲的老頭子。
    密室門重新關上。
    秦風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噗!”
    他捂著胸口,猛地噴出口黑血。
    “夫君!”
    凰霓裳大驚失色。
    “沒事……”
    秦風擺擺手,看著地上那灘黑血,那是被體內肉瘤排斥出來的壞血。
    然後抬起頭,視線仿佛厚重石壁。
    “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