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為民請命
字數:5888 加入書籤
從派出所出來以後我們直接返回家中,屋外人群已散,柴浪的屍體也被相關人員拉走。
我和柳山虎、李建南進屋時,父親正坐在客廳抽煙,孟小賓在一旁陪著。
“阿辰,見到大龍了?他怎麽說?”父親一見到我,立刻掐滅煙頭站起身,聲音急切。
我扶著他重新坐下:“見到了。大龍伯很平靜,隻說一切後果他自己承擔,就托我以後照顧他那個養子張文武。”
父親重重歎了口氣,:“哎,本來想著回村是修路建校、光宗耀祖的好事,誰承想大過年的鬧出人命……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回來修繕祖墳的。”
“爸,事已至此,別再多想了。”
“明天一早,我讓阿賓開車先送你和媽回莞城。我和山虎、建南還得留兩天,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幹淨。”
父親沉默片刻,無奈地點點頭:“行吧。不過阿辰,走的時候,記得把大龍家那孩子一起帶上。他現在沒了依靠,柴浪家那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留他在村裏,我怕會吃虧。”
“放心吧爸,我會安排妥當的。”我鄭重承諾。
第二天清晨,天色剛蒙蒙亮,孟小賓就將車開到了院門口。父母簡單收拾了行李,母親眼眶通紅,顯然一夜未眠。
“阿賓,路上開穩點!”我叮囑道,“車上是我爸媽,別像平時自己開車那樣橫衝直撞。”
孟小賓高聲應道:“老大放心,我保證平平穩穩!”
臨上車前,母親緊緊握住我的手:“阿辰,大龍是為了咱們家才出的事,你可一定要想辦法幫幫他!”
送走父母後,剛過九點半,村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阿辰,我約了村裏幾位房頭長輩,十點在村委會碰個頭,商量大龍的事。你也過來吧。”
“好,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我吩咐李建南:“老李,今天初八銀行開門了,你去縣城取兩百萬現金,順便買些紅包備用。”
我想了想補充:"小地方沒預約可能取不了那麽多。你每張卡都有錢吧?要是一家取不了這麽多,就多跑幾家銀行,能取多少算多少。”
李建南應道:“明白了老板。"說完拿起車鑰匙出門。”
我和柳山虎步行來到村委會時,村長辦公室裏已經坐了十幾位老人,都是村裏各房頭德高望重的長輩。
村長介紹道:“阿辰,這幾位都是咱們村的老人了,按輩分,你大多都得叫叔公。”
我向眾人點頭致意:“各位叔公,大過年的,因為我家的事勞煩大家,實在對不住。昨晚的情況大家都清楚了,我懇請各位叔公能主持公道,幫幫大龍叔。”
一位年約八十、頭發花白的長輩緩緩開口:“阿辰,情況我們都知道了。柴浪這兩年確實鬧得太不像話,開賭場、欺負鄉鄰,村裏人敢怒不敢言。大龍這事,是替天行道,我們不會坐視不管。”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我們出門查看,隻見村委會門口堵了三十多人,都是柴浪的本家親戚。領頭的是柴浪的妻子,村裏人背後都叫她“齙牙珍”。
“村長!你是不是要組織人聯名害我家柴浪?”齙牙珍尖著嗓子喊道,“人都死了,殺人償命!張大龍必須槍斃!你要是敢包庇他,我們全家跟你沒完!”
村長麵色一沉:“我們做事講的是證據!柴浪要不是作惡多端,全村人會聯名?我告訴你,柴浪有今天,你們這些縱容包庇的親戚就是幫凶!”
這時,那位八十多歲的叔公走上前,指著齙牙珍厲聲道:“你還有臉來鬧?你老公開設賭場,你那幾個親弟弟也有參與吧。”
“還有你那兒子,在鎮上讀高中,整天在學校裏欺負自己本村的孩子,這些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再鬧下去,大家夥把你們全家一起都舉報了,讓你們都進去吃牢飯!”
齙牙珍臉色瞬間慘白,她回頭想找支持者,但身後的親戚朋友都默默散開。很快隻剩她一人,最終隻能罵罵咧咧地轉身離開。
村長冷笑一聲:“這女人,柴浪坐牢十幾年,她早就改嫁了,現在跑來鬧,無非是想訛點錢。”
回到屋裏,村長說:"阿辰,我了解過了,像這種情況,大龍都快六十了,而且我們組織上千人聯名上訪能起到很大效果,最多也就幾年,大龍就能出來了。"
我點點頭,對在場的叔公們說:“各位叔公,我已經讓人去取錢了。等聯名信的事情辦妥,我想給每位出麵作證的鄉親包個紅包,也是表達一點心意。”
“你們看怎樣。”
村長立即擺手:“阿辰,這錢我們不能收!大龍這是為民除害,我們主持公道是應該的!”
其他村民代表紛紛附和:"對!就是!"
我明白眾人心意,便說:“那這樣子吧,這兩百萬,我就捐給村裏當教育基金,村長跟在座各位叔公們共同監管這筆錢,要保證能落實到位,給村裏讀書成績好的孩子做獎學金。”
“至於平時,你們這筆錢要放在銀行生利息也好,要放給私人賺利息也好,你們各位自行安排,這總行了吧,這是我的心意!”
眾人一聽有兩百萬,頓時眼放光彩。村長立馬拍板,:“既然阿辰都這麽說了,各位就不要推辭了,大家都辛苦一點,一起共同監管好這筆教育基金,別讓阿辰失望!”
叔公們紛紛感歎:“阿辰有心了!好人啊!以後回村有事盡管開口,全村都支持你!”
中午,我在村長家簡單吃了午飯。飯後,李建南帶著兩個沉甸甸的旅行包回來了。
“老板,跑了好幾家銀行,取到了兩百萬。還買了五百個紅包。”李建南匯報。
我和村長詳細擬定了聯名信的名單,最終確定了包括周邊幾個自然村在內,共一千三百七十五人願意聯名。
下午,村長領著我去了張大龍家。剛推開院門,就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蹲在院子裏,低著頭用力地磨著一把砍柴刀。刺啦刺啦的磨刀聲在寂靜的院子裏格外刺耳。
村長皺起眉頭,高聲問道:“文武!你這是在幹什麽?”
張文武聞聲抬起頭,眼睛裏布滿血絲,臉上帶著一股狠勁:“村長!昨晚後半夜,有人用磚頭砸了我家窗戶!肯定是柴浪家那幫雜碎幹的!”
“現在我爹進去了,我也沒什麽牽掛了。他們不讓我們好過,我也讓他們過不下去!我這就去柴浪家,能殺一個算一個!”他說著就要站起身。
“胡鬧!”村長厲聲喝止,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他們犯法,自然有法律收拾!你爹的事,我們全村都會想辦法,你阿辰哥也絕不會不管。你這樣莽撞地去找人拚命,對得起你爹嗎?”
張文武咬著牙,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怒氣未平。
我看著這個被憤怒和悲傷衝昏頭的年輕人,沉聲開口:“文武,你爹昨天特意托付我,讓我照顧好你。你跟我去莞城,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麵闖一闖嗎?”
“那邊的工作、住處,我都會給你安排好。你爹在裏麵,我也會打點關係,讓人照應著,不會讓他吃虧。他在裏麵表現好,加上我們外麵活動,用不了幾年就能出來。到時候,你也在外麵混出個樣子了,正好接他出來享福。”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
我沒給他猶豫的機會,語氣加重了幾分,:“但是,文武,你得想清楚。你要是聽我的,這些我都替你辦好。你要是非要按自己的性子來,現在去找人拚命,惹出更大的禍事,那你爹的事,我就不管了。”
“是讓你爹在裏麵安心改造、早點出來,還是讓你倆都陷進去,你自己選。”
張文武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磨得發亮的柴刀,又抬頭望了望自家破舊的瓦房,最後目光落在我和村長臉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聲開口:“行……辰哥,我……我聽你的。”
說完,他“哐當”一聲把柴刀扔在地上。
傍晚時分,我剛吃完飯,手機響了。是鎮派出所的關所長。
“阿辰,刑警隊的人明天上午過來提人。”關所長壓低聲音,“他們初步判斷這是激憤殺人,加上柴浪有錯在先,情況對大龍有利……”
“明白了,謝謝關所。”
晚上九點,我帶著張文武再次來到鎮派出所。關所長特意安排我們在審訊室見了張大龍。
“阿辰,文武這孩子……就拜托你了。”張大龍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裏滿是托付。
我迎上他的目光,鄭重地說:“大龍伯,別這麽說。從今往後,文武就是我的兄弟。”
聽到這句話,張大龍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些:“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孩子,沒能給他好生活……”
審訊室裏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張大龍抬起頭,:“阿辰,你跟我說實話,我這事,最壞會怎樣?”
我沉吟片刻,決定如實相告:“我問過律師了。你這個情況,屬於激憤殺人。”
柴浪當時當眾威脅要挖我家祖墳,這是嚴重的挑釁和侮辱。加上全村人聯名求情,說明你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是為民除害。律師判斷,大概率不會重判。你在裏麵好好表現,爭取早點出來。”
張大龍聽完,默默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我起身輕輕走出審訊室,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父子。
第二天清晨,村莊還籠罩在薄霧中。我讓柳山虎先帶張文武上車等候。村委會門口,一千多名村民按了手印的聯名信已經準備好。
村長將聯名信鄭重地交到我手中:“阿辰,全村人的心意,都在這裏了。”
上午十點,縣刑警隊的車準時到來。我帶著聯名信去找辦案負責人,詳細說明了柴浪平日為惡鄉裏的情況,以及事發當天的挑釁行為。
十一點整,我們的車緩緩駛離村莊。透過後視鏡,我看見村長和幾位叔公依然站在村口,身影在揚塵中久久沒有離去。
“老板,直接回莞城?”開車的柳山虎問道。
“嗯。”我應了一聲,透過後視鏡看到張文武靠在車窗邊,默默流淚。
我們回到了莞城之後。我將張文武安頓在莊園公寓樓裏以前薑海鎮住的房間,安排孟小賓帶他熟悉環境。
一周後,律師傳來消息:考慮到柴浪有重大過錯在先,且村民聯名求情,加上張大龍認罪態度良好,法院最終認定其行為屬激憤殺人,從輕判處有期徒刑4年。
我把消息告訴了張文武。他紅著眼圈說:“辰哥,謝謝你。我爸說了,讓我好好跟你幹。”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